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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離火禱禱

“河神,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李憲瞪著眼睛看向空中那只血色蟾蜍,眼神里既有憤怒,也有疑惑。

“本神是個喜歡開玩笑的嗎?”河神笑瞇瞇地反問了一句,又講道:“明日若不獻上本神親自選中的祭禮,我便要爾等親自嘗嘗神威!”

血色蟾蜍隨即消散,青燈也被一陣腥風吹滅。

今夜的祭禮徹底宣告失敗。

“哇,周哥哥,大姐姐,小姐姐,你們額頭上都有圖案呢!是不是都要去當祭品了?當祭品好好玩!”

安安指著幾人的額頭叫起來。

周邦昌三人聞言一驚,同時伸手摸向額頭,卻什么也沒摸著。

蛋生和尚道:“周施主,兩位聶施主,你們不用摸了,你們額頭上都有印記,小僧看見了。”

周邦昌這才放下手臂,和聶穎幾人相互看看,又看了一眼蛋生和尚,“蛋生,你頭上也有!”

蛋生和尚的第一反應也是摸摸額頭,隨后放下手來,自嘲道:“這河神也真是不挑食,小僧這樣的臭石頭也要。”

聶小蝶見安安還在沒心沒肺地拍手狂笑,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臭安安,你頭上也有!你也成了祭品了!”

“安安也是祭品了?那安安也可以到水里玩了?”安安不驚反喜,絲毫不理解祭品這玩意兒真正的含義,她認為會像昏迷不醒的貞人一樣,自己跳進水里,再被河神噴出來,玩一出水底大冒險。

附近也有一些人被挑中成了河神祭品,或是憤怒,或是恐懼,或是茫然無措。

“不!俺不要當祭品!”

有人叫喊出來,聽這聲音,很是熟悉,抬頭一看,竟是東虎將郭文淵。

“被河神選中了,還能怎么辦?打得過他?就是跑,一天之內,也跑不出婺州地界。”

邊上的人愁道。

“俺是沒有水上功夫,也跑不快,但俺可以去山上藏著!去碗子山!河神也不敢上山要人!”

“碗子山上的妖精難道就不吃人了?跑了也是一個死!”

“去山上找個偏僻的洞里躲著,運氣好還能活!在城里待著,就是等死!俺寧愿賭一把!”

郭文淵說著便往西南而去,不少同樣被選中成為祭品的人,也覺得他這話甚是有道理,也辭別了親朋好友,跟在郭文淵身后,往西南而去。

“你們都先不用走!今夜,本官去找河神談談,或許這只是河神一時的氣話。”

李憲登上祭臺喊道。

“本官若說服不了河神,你們再上山不遲。”

郭文淵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抱拳喊道:“那就拜托李御史了!”

山如代表萬佛寺表態道:“昭玄長老要照顧方丈,不能一同陪往,貧僧等人只能遙寄祝福,愿御史能馬到成功,若有任何物件需要,可差人到本寺來,本寺會盡力而為。”

昭玄長老走之前,便交代了山如盡力配合李憲,所以此時萬佛寺的立場也隨著李憲動作而動。

不多時,水師都尉陸芳草集結起了水師艦隊,載著李憲再度往江心而去。

眾人在岸邊等候了一陣,不見了船影也不見了動靜,風停浪止,連一聲鳥叫也無,只有稀稀疏疏的人聲。

周邦昌自恃有白虹劍,不懼這所謂的河神,聶小倩和聶小蝶也是,大家都是妖魔鬼怪出身,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蛋生和尚就更不怕了,一身莽勁的他一點也不緊張,正蹲在貞人女祭司旁邊看傷勢。

安安好奇道:“這個姐姐為什么還躺在地上睡?爺爺說躺地上睡覺會著涼。”

“笨蛋安安,她是昏過去了,不是睡著。”聶小蝶甩了個白眼過去。

“安安才不笨呢!小姐姐才笨!連翻花繩都翻不過安安!”

安安精準抓住聶小蝶的痛點,說得聶小蝶挽起袖子直叫回去再單挑一百回合。

周邦昌和聶穎都笑而不語。

山如過來看了幾眼,萬佛寺的修煉要點側重于降妖伏魔,不擅長救死扶傷,問候了幾句,便把救治貞人的事情全權交托給蛋生和尚。

“外傷好治,這內傷難愈,經脈多處破損,需要一株十年降蕓仙草作為藥引,才好施展佛力。”

蛋生和尚站起身來,對著山如招手。

山如卻絲毫未曾有動作。

旁邊的二弟子山云搖了搖他的肩膀,卻將他的腦袋搖了下來。

血液從脖頸斷面上噴涌而出,灑了山云和尚一臉。

“大師兄!”

“怎么會這樣!”

山云還來不及回答他們,自己的腦袋也緊接著掉落了下來。

“有妖邪作祟!我寺眾僧結陣!佛光普照!”

三弟子山志果斷做出了安排。

萬佛寺眾僧急忙聯手結陣,以身化佛,佛光普照大千。

此時,眾人才看得清,數個人影在虛空之中穿梭行走。

這些人影分黑袍白袍兩色,戴著能遮住半張臉的兜帽,好似勾魂使者黑白無常一般,吊著詭異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動作好似閑庭信步,卻是一步一閃,眨眼間穿過人群。

黑袍使刀,白袍使劍,在穿過人群的那一霎那,刀劍齊出。

沒人能看清他們的刀劍是怎樣出鞘的,也沒人能看清他們的刀劍是怎樣入鞘的,只是擦肩而過,悄無聲息地,人頭滾落,手扶刀劍柄。

連那一眼的刀劍寒芒也不曾見到。

其中一個黑袍人影正走到郭文淵身前,郭文淵拔刀出來,一聲虎嘯雷音,刀芒乍現,正是“餓虎撲食”,此招算是五虎刀中最為凌厲致命的一招,餓虎撲食,奮力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料那刀芒竟是劈偏了去,擦著黑袍人而過,在河邊灘涂地上打出一條深溝。

眾人心知,依照東虎將的修為經驗,這一招絕不可能打偏,定是被那黑袍人用不知名的手段閃了過去,可眾人卻又瞧不出是什么手段來。

那黑袍人走得更近了,手搭在了刀柄之上,再走一步便要抽刀定生死。

郭文淵冷汗直流,心知這是最后一刻了,用盡畢生的功力,怒喝出刀。

他的頭上綻放出一個王字符號,蓋住了蟾蜍神印,身軀上下都炸出道道細小的血口,撕裂了衣裳,血紋和殘留在身上的黃褐色衣裳交叉相錯,猶如一頭斑斕猛虎,正欲擇人而噬。

五虎刀寒芒閃爍,恰似猛虎利爪,一出即要見血。

此招正是五虎刀最后一式,為虎作倀。

五虎刀的心法向來是以人擬虎,以人心壓虎心,只有這最后一式,反其道而行之,完全放棄人心,全然化身猛虎。

取自舍棄一切,方可心中無礙之意,可攻可守,攻之無堅不摧,守之無堅莫摧。

殺意攀至頂峰,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悍然沖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動作依舊那么不疾不徐,手搭在刀柄之上,沉穩內斂,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一股沛然爆烈的力量。

這次,眾人看見了一閃而逝的刀光,泛著青青幽火,一刀將前方的阻礙劈碎,輕松地如同劈開一張薄紙。

黑袍人收刀入鞘,和東虎將擦肩而過。

東虎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血跡,沒有傷痕,沒有痛楚。

自己的命,保住了?

就在他要慶幸的時候,邊上一人的頭顱咕嚕幾聲滾落到他腳邊。

血泉噴灑在他的側臉上,染紅了半邊身子。

東虎將苦笑一聲,原來對方的目標不是自己,但假如對方剛剛的目標是自己,自己還能擋得住嗎?

回想起之前被輕松寫意擊碎的一幕,東虎將知道,自己已經是陷入牢籠的猛虎,只有等死二字。

這些人是誰,為何要招招置人于死地,沒有人知道。

甚至這些人的目標是誰,眾人也一時摸不清頭腦。

此時,倒臥在地的貞人悠悠醒轉過來,看見這幅畫面,虛弱地叫道:“快走!快走!有印者明日祭,無印者今夜亡!快走!快走!”

眾人這才明白,這是河神派出的力量。

無印者今夜亡,既是力量的宣泄也是警告,這種如影隨形的力量,即便有印者躲入碗子山,恐怕也會被找到。

兩夜血祭,河神便要將整個婺州屠戮殆盡。

“河神!你與我萬佛寺先輩之約忘記了嗎?佛骨舍利教你吃不了兜著走!”

三弟子山志大叫出聲,卻引來一陣嗤笑,那群神秘身影,第一次發出具體的聲音。

一個白袍人微微抬頭,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他這一頓,所有的神秘人影也都停住了腳步,似乎是以他為尊的意思。

白袍人笑道:“佛寶失蹤,方丈重傷,萬佛寺窮途末路,合該退位讓賢了!我們河神庇護婺州千百年,該當接位!”

“他怎么知道的?”

“他竟然早知道了!”

萬佛寺眾僧驚詫不已。

“爾等若引頸受戮,還可做水中之鬼,若舉手反抗,便是魂飛魄散!”

河神遠不是外表看起來的那般好糊弄,竟早早地有了占據婺州的想法。

婺江隨著這番話語,驟然掀起萬丈波瀾,如同一個巨人,稍一抬腳便跨越堤壩,沖向了岸邊眾人。

同時,地面也陣陣隆動,好像有巨大的東西在地下鉆動。

倏然間,地面崩裂,水龍四起,配合著前方的婺江大潮,瞬息淹沒了這處河岸之地。

萬佛寺的佛光法陣被這一沖,效用全無,佛光斂跡,舉目不見敵。

在無邊無際的水浪之中,蛋生和尚快速揮動雙手,不動明王印再現,牢牢穩住身形。

周邦昌幾人也借著他的佛力遮擋,沒有被沖散了去。

同時明王虛影發出辟邪佛光,讓眾人再度看清敵人所在。

光芒一閃一現之間,那白袍人影竟已經到了周邦昌面前,敵人的手正扶在了劍柄上,左腳提起,步落之時,劍亦落。

他要殺誰?

自己這一堆人中,都是有印之人,應該……不!有一個人額前沒有印記。

他要殺貞人!

周邦昌大喝一聲,白虹劍驟然出鞘,劍光凜凜,劃開萬丈狂瀾,有沛然不能擋之威。

鏗鏘一聲,劍與劍相互撞擊,一者橫斬,一者斜擋,燦燦金星在劍鋒之上跳躍,青青幽火在劍脊之上舞動。

“好劍!可惜你配不上此劍!不如歸去!”

白袍人顯然浸淫劍道已久,原本平靜的眼神如今滿是狂熱,快速變招,招招都沖著周邦昌本人而來,誓要奪取白虹劍為己用。

周邦昌雖不擅使劍,卻是憑著音爆之威,屢屢逼退敵人。

水底下的交鋒,兩人的速度都有一絲停滯,卻依舊在一個呼吸之間交換了三四招,雙劍連綿交響。

越是交鋒,白袍人就越是能看出周邦昌劍技的拙劣,自身便越是怒不可遏!

如此好劍,竟落在一個全然不會使劍的傻漢手中,明珠暗投。可嘆自己生不逢時,若自己少年時也有這樣一柄好劍,八荒四海何處不能縱橫!何以至于客死婺江,淪為水鬼!

白袍人的劍招越發犀利刁鉆,不再以咽喉為第一目標,肩膀,手臂,后腰,大腿都是他的攻擊落點,如同一條水蛇,細密而無聲。

周邦昌全憑著本能反應在抵御,在格擋,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更不要說反擊了。

舉目所望,劍光!劍芒!劍鋒!全都是劍!

這張由敵人所織成的劍網,仿佛無處不在,自己如同網中之魚,無論如何掙扎,也逃脫不了一個被捕撈起來的命運。

但即便如此,他仍要掙扎,掙扎著求生,也掙扎著赴死,他有愛自己的父母,他有兩肋插刀的朋友,他有不離不棄的妻子,生是為了他們長生,死是為了他們不死!

周邦昌學過劍,可只學了一些基礎的出劍技巧,例如刺,劈,砍,等等基礎動作,遠遠稱不上劍法。

東拼西湊學來的幾招幾式,應付姥姥那樣同樣是劍外莽漢類型的還行,遇上白袍人這樣的劍道好手,如同魯班面前造木工,能用但遠遠不夠看。

在一招一式的格擋抵御中,周邦昌的劍技愈發純熟,所會不多的劍技發揮到極致。

水流之中,白虹劍的劍光揮灑也愈發流暢,每一擊都是順著暗流的脈絡而動,說不通是自己的手臂帶動了劍身,還是劍身本就該這樣揮動從而帶動了自己的手臂。

白袍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對面的進步神速,自己的那些精妙劍技好像是在給他喂招一般,時不時地就能從他的動作中看到自己劍術的影子。

若是少年時收了這樣一個好徒弟,自己恐怕會欣喜若狂,但如今,他只有更深一層的厭惡。

為何要讓自己在死后才得見生前期盼的希望?飛蛾尚能撲火,自己卻是深陷泥潭再無出頭之日。

轉念至此,他決定毀了這劍,也毀了這人,權當一切都未曾見過。

“離火禱禱!”

他第一次念出自己得意的劍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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