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祭品
- 從蘭若寺開始登頂萬界
- 溫湛
- 4370字
- 2023-08-09 22:33:54
周邦昌也被他這聲嘀咕吸引了注意力去,西南是碗子山,另一個不亞于蘭若寺的妖魔禁地,楚留香為什么會往那個方向去呢?
阮小二猛地一拍額頭,叫道:“我知道了!凌晨有情報傳來,‘酒瘋子’胡鐵花在碗子山山腳的杏花村要杏花酒喝,想必楚公子是去找老朋友了!”
武德司的情報是看人下碟的,誰能看多少,能看哪個部分,都分得清清楚楚。
周邦昌這么賣力地給老掌柜出主意,一夜不睡陪他們去找佛寶,除了有一分為婺州百姓的打算外,更多的,是要借機一窺武德司內部關于聶穎當初遇襲的調查情報。
楚留香想必也是存了幾分打探好友下落的心思在。
那胡鐵花自從失了愛妻,便嗜酒如命,浪跡天涯,哪怕是身為知交好友的楚留香,一年到頭也是見不到這人幾回,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云深不知處。
也難怪楚留香如此心急,遲去一會兒,那“酒瘋子”胡鐵花恐怕又要下落不明,有緣再會了。
周邦昌笑了笑,暫別阮小二,往武德司給自己安排的房間去,忙活了一日一夜,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剛進門,便聽見一陣嬉鬧。
老掌柜的孫女安安,正坐在榻上,和聶小蝶兩個人玩翻花繩的游戲。聶穎在邊上翻看著幾本小冊子。周邦昌知道,那就是武德司對聶氏一家遇襲的調查情報。
聶小蝶往這邊瞥了一眼,“咦,姐夫回來了?”
周邦昌點了點頭,看向聶潁。
“瞧了一夜,可有瞧出什么線索來?”
聶穎放下手頭的冊子,轉頭往這邊走來。
“據武德司的報告,很可能是白虎堂所為,那白虎堂乃是雪月天宮的下屬分堂,霜刀雪劍,凌厲風行,正是他們的特征,而且相隔不久,白虎堂數十名精銳乃至堂主都陸續離世,整個白虎堂差點分崩離析,太過巧合,也太過可疑。”
她一邊拿著面巾給周邦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邊繼續講話。
“白虎堂和雪月天宮都是吐蕃勢力范圍,那吐蕃夾在武周和李唐中間,兩邊搖擺不定,是以無論是武德司還是李唐朝廷,在沒有絕對的證據之前,都不敢過于壓迫他們。”
周邦昌聽懂了,嘆氣道:“所以便壓了這么多年,只是托使臣問了幾句,輕而易舉就被否認,只有懷疑,卻沒有資格審訊也沒有資格查證,自然也得不到什么有力的證據,只能草草結案。”
聶穎拉著他坐在榻上,勉強笑道:“不過方向倒是正好,路線也都不用改,到了成都府,夫君參加完考試,我們便出漢中郡,往西北天山而去,試試這個雪月天宮的底細。”
“那便聽娘子的吧。”
周邦昌低頭,看見聶穎的裙擺撩過了膝蓋,露出下方緊貼著小腿的絲質羅襪,豐腴而美麗,不禁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過我們這好幾天都沒有練功了,趁現在蛋生也去休息了,老掌柜他們都不在,不如叫小蝶把安安抱出去,我們練練功?”
聶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臉色一紅,敲打著他的肩膀,“我看你是發色心了,跟著楚留香才一夜的功夫,就把他喜歡看女人腿的臭毛病給學過來了!”
“這怎么能算臭毛病呢?當初還是你先……”
聶穎羞得臉色更紅了,連忙捂住他的嘴,“小蝶還在呢,莫得教壞了她。”
周邦昌順勢把她往懷里一摟,輕聲道:“那你還不把小蝶叫出去,我們兩個單獨練練功?”
“我倒是想練練功,可惜有人遞了帖子,請你去吃酒。”
聶穎從茶幾上抽出一張帖子遞過來。
“吃什么酒呀!我在這婺州城也沒幾個認識的人,誰會……”周邦昌頓了頓,想到了另一個人,問道:“涂公子?”
聶穎點點頭。
“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小姐姐了!”安安突然在旁邊大叫起來,朝著聶穎喊道:“大姐姐!我贏了!你說要帶我出去玩的!”
“我居然輸給了一個小孩!”聶小蝶看著自己手上亂成一團的花繩,怒然抬頭,“這局不算!再來!”
“小姐姐輸了不承認,耍賴皮!我不跟你玩了!”安安吐了吐舌頭。
……
周邦昌走出武德司秘境,原本的安靜閑暇瞬間化作暴雨,劈頭蓋臉地砸落。
雨珠打在人身上,打在地面上,打在樹梢上,發出各種相似卻又不同的聲響,密集的沒有一點空隙。
他連忙撐開雨傘,打在自己和聶穎頭頂。
聶穎則往前斜著,給聶小蝶和蛋生和尚打著傘。
聶小蝶扶著安安的后背,防止她掉下來。
安安騎在蛋生和尚的脖子上,左邊瞧瞧,右邊看看,雙手在空中揮舞不停,極其地亢奮。
蛋生和尚牢牢地把住安安的兩條小腿,隨著安安的指指點點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
婺州城內也沒個躲雨的地方,百姓們索性不躲了,頂著暴雨,繼續清理自家廢墟上的殘磚碎瓦,干得熱火朝天,哼哼哈嘿叫得震天響。
道路盡頭,倚靠著城墻的地方,有當地官府組織的施粥棚子,還有時不時跑過的公差衙役在叫喊著什么,好像是有潑皮無賴趁機搶劫他人財物,要鄰里之間注意防范。
一行人慢慢地往衙門的方向去,路旁不斷地有小童以及小沙彌跑過,嘴里喊著什么靈芝人參的,一問才知,是給婺江邊籌備祭禮的隊伍和萬佛寺之間兩相傳話的。
周邦昌等人到了衙門,見有一人和知州正立在門前說話。
“這雨昨兒個已經下了大半夜,恐怕到今夜也不會停下,城里的水道要多派幾人,勤快看著,防止漫了水。”
“上官放心,下官已經吩咐下面人了,時時注意,隨時開閘泄水。”
“這地面濕寒,外頭睡了人,難免生病,生了病,便不免起了流疫,醫者藥物可有準備?”
“下官曉得,醫者藥物俱有準備,只是恐怕疫病一起,杯水車薪,壓制不住。”
那人注意到周邦昌一行人來了,便不再細問,講道:“好,你既心中有數,自去準備吧,盡力即可,非人力之罪,我不會因此參你,若有人禍,免不了刑部走一趟。”
“是,下官明白。”
知州快步離去,那人轉過身來,左臉上兩道疤痕,一豎一撇,好似一個大紅叉。
“在下李憲,諸位是應涂公子的邀請來的吧?請進屋詳談。”
說是屋,其實就是個簡易木棚子,靠著一面原本衙門的斷墻,用木樁子和門板圍起來的一個隔斷間,屋門還是用一塊布簾做的。
涂公子坐在內中,正端起酒杯哄他身邊那位俊美小廝喝下去。
見李憲領著人進來,涂公子跟個沒事人一樣,慢慢放下酒杯,倒是那小廝臉色紅得跟猴屁股一樣,捂著臉不敢見人。
眾人落了座,李憲才說明白,那帖子,其實是他發起的,怕周邦昌不來,所以用了涂公子的名義。
聶穎幾人還沒想明白,但周邦昌卻是轉眼間就想明白了,是因為自己這個舉人的身份緣故。
大唐開朝之初,百廢待興,求賢若渴之時,推薦制大行其道,到得此時,已是人才濟濟,便以科舉取士,禁止私下推薦,此時各地士子與當朝官吏有非正常的往來,便有舞弊賄賂之嫌。
不得不說,這個李憲考慮得還挺周到。
“本想另外單獨請聶姑娘一遭,不想今日聶姑娘一起來了,我便兩件事一起說了。”
李憲所謂的兩件事:
一是,希望白虹劍重新回到大唐軍備序列之中,無論是聶潁還是周邦昌,都可以走禁衛軍的路子,破格提拔為旅帥甚至鎮守一方的一軍將軍。
二是,希望他們能投靠到太子麾下,支持太子登上皇位。
這兩件事都是天大的好事,有強大的人脈關系網絡和強大的修煉資源支持,但全都不符合周邦昌以及聶穎的將來預期。
接受了大唐朝廷的身份,享受大唐朝廷的修煉資源同時,也意味著受到大唐朝廷的約束。
意味著聶穎和周邦昌兩人的一切行動都不再是私人行為,將不能再隨意去吐蕃調查白虎堂以及背后的雪月天宮。
并且太子之爭,傻子都知道,能避則避。
所以周邦昌都用不著和聶穎商量什么,便直接拒絕了。
李憲一點也不生氣,也沒說什么威脅的話語,反倒是很豁達地祝福聶穎能早日在雪月天宮找到線索,報仇雪恨,然后轉頭問起了涂公子。
“今夜我欲再讓婺州百姓借住涂公子畫舫一晚,不知可否?”
涂公子眼波流轉之間,嫵媚動人,“李御史這就問錯人了,晚上,我是周兄的人,你該問他才是。”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玩笑之語,聶穎還是不免在桌下對著周邦昌踢了一腳。
李憲哈哈一笑,也不問周邦昌,直接看向聶穎,“聶姑娘意下如何?”
“李御史又問錯人了,該問我夫君才是。”
李憲這才對著周邦昌發問:“周公子何意?”
“我看,若無他用,涂公子的畫舫可再讓百姓再借住一宿,回去以后,也能向女嬌老祖要賞賜,萬不會虧去。”
“聽聽,這話還是把我當外人了,都在船上拜過了,還什么我的他的虧的賺的。”
涂公子笑道:“我是想著今夜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應被他人打擾,既然這人不介意,那盡管放人進來就是。”
李憲什么話也沒說,徑直拜謝。
此事揭過,聶穎又講道:“李御史,我看這雨有些穢氣,恐不簡單。”
蛋生和尚同樣提醒道:“此雨有妖邪氣,倘若生了疫病,光憑醫者恐壓制不住,還得請萬佛寺眾僧合力祈福禳災,除去妖邪之氣為好。”
聶穎顧慮到涂山氏九尾狐也是妖精,便改用了一個穢氣,不料蛋生和尚是個頭腦簡單的,一口一個妖邪。
好在涂山氏臉色如常,似乎全無感觸。
李憲也是先瞥了一眼涂公子,見他沒有做出不滿的表情,才笑道:“多謝二位提醒,不過我早知了。
“此是那河神施法作為,昨夜我阻了他上岸,雖然提出補償,但終究是駁了他的威嚴,這雨便任他下去吧,讓他出出氣總好過他強行上岸擄掠。”
眾人談笑了幾句后,各自散去。
眨眼間到了夜晚,即將到祭禮開始的時辰,這場暴雨也很巧妙地停了下來。
涂公子早早地回自己畫舫上去了,他家涂山氏女嬌老祖是大夏朝的國母,再盛大的祭禮也見識過,用他的話說就是,還沒周邦昌脫一件外袍來得刺激好看。
聶穎幾個人倒是很感興趣,拉著周邦昌在人群中一起等待祭禮開始。
河岸邊已經搭起了一個盛大的祭臺,高達三丈,寬有四丈,長度則是一眼看不見盡頭,好像這河岸堤壩有多長,這祭臺就有多長。
一片片的畫壁連成長垣,訴說著河神的功績與婺州百姓的虔誠。
周邦昌不禁嘖嘖稱奇,他知道,原先準備的畫壁存放在州衙,被毀得一干二凈,難為李憲手下的人能在一日之間重新趕工出來。
畫壁之前,每隔一丈便有一盞染著青色火焰的燈座,在風中沒有絲毫搖曳之感,好似這些青燈都不存在于這個世間一般。
最先登臺的是貞人。
所謂貞人,就是貞潔的人,在古早的時代,最貞潔的人是不能嫁給凡人的,她們命中注定都是河神的妻子。
后來,貞人常常作為河神的信使和代表,再到現在,貞人作為河神專屬的祭司。
現在的這位貞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畫著奇異的妝容,姿色不俗,站在一塊八人抬的藤板上,跳著美輪美奐的祭祀舞蹈,代表河神接受眾人的祭祀供奉。
之后是李憲等朝廷人員,按照慣例念一遍祈禱文書,隨后是長長的祭品隊伍,香車寶馬不計其數,其中放著什么祭品不得而知,但光看那黃金為車,白玉為馬的陣仗,內中決計不是什么凡品。
然后是萬佛寺的代表。
萬佛寺以光昭山川四個字排輩分,光如方丈重傷,昭玄長老尚未回來,便由山字輩的大弟子山如代表萬佛寺參與祭禮。
萬佛寺的東西可就接地氣多了,千年雪蓮,萬年人參,八百年蟠桃,五百年朱果,三百年芝草等等東西不一而足,奇光艷艷,瑞彩紛紛,洋洋灑灑,氣派十足。
再接著是各個百姓上去發愿祝禱,將禮物留在祭臺上。
貞人咬破手指,鮮血揮灑上天,化為一只血色蟾蜍,舌頭一卷,便把所有的祭品都吞咽在內。
而后,貞人仰頭倒下,落入江水之中。
她作為河神的妻子,人類的女兒,帶著祭品禮物和祝福祈禱,墜入江底。
據說,之后便會有無法描述的祥瑞從江底沖出,給予眾人賜福和回饋。
但這次,沖上來的不是什么祥瑞和祝福。
而是原封不動的祭品和昏迷不醒的貞人,以及河神的吩咐。
“爾等無有虔誠之心,需活人血祭以證虔誠,額前有蟾蜍神印者,為明日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