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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礦泥

有個學考古的姑娘舉著放大鏡細看陶俑的衣紋,突然抬頭笑:“這褶皺的捏法,跟西安出土的漢俑一模一樣。”

老張頭在一旁聽著,煙袋鍋里的火星亮了亮,仿佛看見千年前那個背著陶輪的工匠,正站在鴉嶼山下,對著紅泥露出了笑臉。

穿過一道月亮門,滿室的陶香忽然變得鮮活起來——明清時期的生活陶器在暖光里列隊站著,紅泥的底色上泛著歲月磨出的柔光,像是把幾百年的煙火氣都攢在了身上。

最惹眼的是那只蒸缽,薄得能透光。

指尖輕輕叩上去,竟發出磬一般的清響。

“這就是榮昌陶‘薄如紙’的功夫。”守展的老太太用袖口擦了擦陶沿,“明清時候鎮上的窯工能把坯拉得比蟬翼還薄,裝在竹籃里能跟著貨船晃到江浙,都不會碎。”

這蒸缽是素燒的,沒上半點釉,紅泥的本色里帶著細密的冰裂紋,“你看這紋路,是火烤出來的筋骨,越用越結實。”

旁邊的蒸氣鍋和砂鍋也是紅泥的原色,鍋沿被常年的米湯浸得發亮。

老太太說,當年窯工們試過給炊具上釉,結果燒出來的鍋要么受熱不均裂了縫,要么釉里的鉛味滲進粥里,“后來才明白,素燒的陶最懂火性。”

紅泥里的細孔能透氣,燒湯時火氣順著孔慢慢散,燉出的肉酥得能抿化;砂鍋的壁厚薄均勻,哪怕在炭火上燒到發紅,往桌上一擱也不會炸——這些道理,安富鎮的媳婦們比誰都清楚,嫁女兒時陪嫁的砂鍋里,總要墊張紅紙,取的就是“紅火過日子”的意思。

轉過展柜,兩坨泥疙瘩靜靜躺在青玉盤里。

紅泥像揉進了晚霞,白泥像摻了月光,老太太用手指按了按紅泥,指印淺得幾乎看不見:“這是鴉嶼山的寶貝,紅泥含鐵高,捏在手里沉;白泥含鐵少,軟得像棉花。”

明清時候,窯工們背著竹簍上山挖泥,紅泥要選向陽坡的,白泥得找背陰溝的,“太陽曬過的紅泥有勁兒,能頂住窯火;背陰的白泥細膩,能畫出細如發絲的花紋。”

最神的是那只絞泥陶碗。

紅泥和白泥在碗身上擰出流云般的紋路,紅的像山澗里的朝霞,白的像峰頂上的積雪,兩種顏色纏纏繞繞,到碗口處卻突然合為一體,找不出半點接縫。

“這功夫得從揉泥就開始練。”老太太指著展柜里的老照片,明清的陶匠正把紅白泥切成方塊,像摞積木似的交替疊起,再用木槌砸成泥條,反復揉上百遍,直到兩種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拉坯時更得順著泥的性子轉,快了紋路會亂,慢了泥會僵,“就像跳雙人舞,得跟上對方的步子。”

有個年輕陶匠曾試著仿這絞泥碗,揉了三個月的泥,拉壞了幾十只坯,最后燒出來的碗還是裂了縫。

老太太把張智領到展柜前:“你聽這老碗的聲音。”

她用指節敲了敲,“紅泥和白泥的收縮率得一模一樣,這不是技術,是跟泥磨出來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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