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泊川撓了撓頭:“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似乎關(guān)心你,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
“與生俱來的本能……”左紅昭重復(fù)著孟泊川這句話,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
第二日,孟泊川起了個大早,因不能確認全天是否有間隙回胭脂鋪,索性在廚房做好了全天的飯菜,穿戴整齊后,悄悄離開了胭脂鋪。
左紅昭醒來時,孟泊川已經(jīng)離開了一段時間。左紅昭看到廚房里仍溫熱的食物和畫著圈圈的紙張,不禁笑了:“不會寫字,畫幾個圈圈作為留言,我若是看不懂怎么辦?”
左紅昭想著,又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從一邊的蒸屜中拿出饅頭,咬了一口:“不能習(xí)慣,習(xí)慣了就離不開了。”
一如往常,左紅昭在胭脂鋪里招呼客人,時近中午,孟泊川身著捕快服和另外三個同樣穿著的人走進了胭脂鋪。
“怎么?中午休息,還帶朋友回來一同吃飯不成?”左紅昭問。
孟泊川顯得有些局促,猶猶豫豫說著:“不……不是休息……”
“恩?”左紅昭察覺到孟泊川的異樣情緒:“有什么事情直說便是。”
“有人在城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經(jīng)過對比確認,發(fā)現(xiàn)是江太傅府的丫鬟霖兒。她的尸體邊,是一個胭脂盒。仵作驗尸后發(fā)現(xiàn)死因是胭脂里的毒。而那盒胭脂……”孟泊川說不下去了。
左紅昭主動接了話:“那盒胭脂是昨日從我這里買去的?”
孟泊川點了點頭,趕忙又說:“紅姑,我知道你是無辜的,這次去只是問個話而已,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知道了,我這就跟你們?nèi)ァ!弊蠹t昭毫無申辯的意思。
“你就這么同意了?為什么不為自己辯解幾句?”孟泊川做捕快的這些年,見過不少嫌疑人,或驚慌失措或不住辯駁,像左紅昭這么冷靜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左紅昭有些不耐煩:“這個案子,知府大人是不是交給你負責了?”
“你怎么知道?”孟泊川驚訝地看著左紅昭。
左紅昭非常不喜歡孟泊川這種婆婆媽媽的態(tài)度。江太傅府的丫鬟霖兒昨天還頤指氣使地指責孟泊川,今日就突然暴斃,毒又來源于江白芷買的胭脂,這件事情必有蹊蹺。因為這件事情畢竟與江太傅府有關(guān),江太傅是朝廷重臣,雖是文官,但是官居一品,又是當朝皇上的老師,位高權(quán)重,知府大人在官場呆了這么些年,自然知道萬一在查案過程中得罪江太傅是非常不值當?shù)氖虑椋窒虏犊於际歉S自己多年的親信,推誰下這個火坑都有些心疼。湊巧的是,此時從洛郡來的傻小子孟泊川從天而降,正好解決了知府大人所有的顧慮。這件事情若是辦得不好,得罪江太傅的是孟泊川,就算江太傅追究起來,也會顧及孟泊川身后的自己的親家唐家堡堡主;若是辦得好,榮耀歸功于慧眼識英才的知府大人自己。從這個角度想,知府大人不可謂不是官場老手了。因此,雖然孟泊川表面上是這件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也不具有完全的話語權(quán),在他面前辯駁,以孟泊川的性格,必然會感情用事,未免多生事端,左紅昭決定少說為妙。
“孟捕快,我們到底還去不去衙門?”左紅昭還是沒有回答孟泊川的疑問。
孟泊川還想問些什么,經(jīng)不住他身邊三個捕快的小聲催促,只好帶著左紅昭去衙門,只是利用私權(quán),沒有給左紅昭上枷板。
一路上,孟泊川都在叮囑左紅昭,提醒她不要亂說話,不要惹禍上身,并一再強調(diào)自己對左紅昭的信任,甚至提出自己可以給左紅昭做證人。
“你給我作證?你如何作證?”左紅昭問。
“江太傅府二小姐買胭脂時,我就在場啊。我可以證明那兩盒胭脂是江小姐自己挑的。而且你全天都在店里,哪有時間去拋尸。”孟泊川一臉認真。
左紅昭莫名被逗樂了:“第一,你進門時,江太傅府二小姐已經(jīng)在我的胭脂鋪中呆了好一陣了,你并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部,所以你不能證明你了解事情所有的發(fā)展過程。第二,雖然那兩盒胭脂是江小姐自己挑的,但是所有的胭脂樣品都是我挑選過后的,不能排除有我把所有胭脂都下了毒的可能。最后,我沒有全天都在店里,準確地說我是半夜才回來的,我有足夠的拋尸時間。綜上所述,你的證人身份無效。”
孟泊川有些急了:“可是你沒有殺人的動機啊。”
“殺人哪要什么動機,只要有人認為是我殺的,那便是我殺的。”左紅昭被孟泊川的舉動徹底逗笑。
左紅昭笑得越暢快,孟泊川就越著急:“你說你,都被人懷疑是殺人嫌犯了,還能笑得出來。”
“謝謝你為我擔心,我很感謝。”左紅昭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卷進這件事來,相信我,我可以解決。”
孟泊川仍為左紅昭毫不緊張的神情而感到不快,不愿答話,之后的一小段路,兩人再沒有過交談。
左紅昭說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時,其實心里并沒有底,但是畢竟是徹徹底底在人間活了四百多年,見過大世面的巫族天女,總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露怯。但是由于孟泊川的舉動,左紅昭心里對孟泊川產(chǎn)生了感動的情緒。她逐漸意識到,這個頭腦簡單的武夫孟泊川,是一個真情實意、待人誠摯的七尺男兒。
到了縣衙,左紅昭按照慣例,被押至天牢候?qū)彙C喜创ㄓ只謴?fù)了話癆的狀態(tài),反復(fù)勸慰左紅昭不要害怕,左紅昭說盡了好話才讓他離開,總算落了個清靜。
“這個呆子可算是走了,我在旁邊等了可久了。”樸松蘿現(xiàn)了身。
“是啊,若是他能看見你,就知道為什么自己的頭發(fā)和衣襟不停飄來飄去。松蘿,你都多大了,還玩孩子把戲。”左紅昭靠著墻坐了下來。
樸松蘿也順應(yīng)著左紅昭坐下,語氣里有些埋怨:“這地方就是天牢嗎?我偷溜出來找你玩,沒想到你和那個傻小子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們?nèi)ネ婺兀瑳]想到你們來了個這么陰暗潮濕的地方。”樸松蘿嘟囔著:“紅昭姐姐,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左紅昭說:“我覺得這里挺好的啊,換個環(huán)境休息一會兒,也挺好。”
“紅昭姐姐是不是怕離開了會牽連到那個傻小子?”樸松蘿看出了左紅昭的心思。
左紅昭也不加遮掩:“是的,人世間有人世界的規(guī)則,我如果走了,那個傻……哦不,我都被你影響了,孟泊川一定被影響。我不想牽連到其他人。何況,我也不認為我會有什么危險。離開昆侖山時,杜若蘅把他的保魂丹給我了,真有緊急事件,不還有你嗎?”
“若蘅哥哥居然把巫族長老才擁有的唯一一顆還魂丹給紅昭姐姐啦?好羨慕哦,要是若蘅哥哥對我能有對紅昭姐姐的十分之一好就好了。”樸松蘿有些沮喪,但還沒有等到左紅昭安慰,她自己就恢復(fù)了過來,轉(zhuǎn)而將問題拋給了左紅昭:“紅昭姐姐,高昱澗已經(jīng)死了四百多年了,你看若蘅哥哥對你這么好,你的心里,可否留有過若蘅哥哥的位置?”
左紅昭看向樸松蘿:“這問題,是你自己想問,還是代杜若蘅問的?”
“是我自己想問,與若蘅哥哥無關(guān)。”樸松蘿立刻說。
左紅昭伸出手揉了揉樸松蘿的頭發(fā):“那好,松蘿,你聽著,喜歡一個人就要努力去爭取。我永遠不會成為你愛情道路上的絆腳石。”
樸松蘿還想說些什么,聽到腳步聲傳來,立刻隱藏了身體,見到來人是與左紅昭交好的顧天冬后,便在左紅昭的暗示下離開了天牢。
天牢看守將牢房門打開,囑咐了幾句讓顧天冬不要停留過長時間的話后,便離開了。
“天冬,你的消息挺快的嘛。”左紅昭笑。
“你還有心情在這里和我說笑。我在昭華園聽到那些達官貴人討論江太傅府的丫鬟死于胭脂里的毒,我就趕忙去胭脂鋪找你,發(fā)現(xiàn)你不在,向隔壁鄰里打聽,才知道你被捕快帶走了。”顧天冬一邊說著,一邊從竹籃中拿出一碗陽春面:“沒吃飯吧?”
左紅昭接過陽春面:“還是你體貼。”
左紅昭吃著面,顧天冬沒有顧及華美的衣裳,正打算就地坐下,被左紅昭攔住:“地上臟。”
“沒事,以前更臟的地方我都坐過。”顧天冬滿不在意地坐了下來:“紅姑,這件事,你有沒有頭緒?”
“暫時沒有,只是直覺認為兇手出在江太傅府。”左紅昭喝了一口面湯。
顧天冬問:“直覺?”
“是的,仵作查出霖兒死于胭脂里的毒,但是我十分確定出售胭脂給江白芷當天,我一直在胭脂鋪里,胭脂也是前一天才做好,鎖在柜子里,旁人絕無下毒可能,由此可以確定,胭脂里的毒,是胭脂被江白芷帶回到江家之后再被人下的。加上,據(jù)我所知,霖兒自小就在江太傅二女兒江白芷身邊做丫鬟。雖然是丫鬟,但是她自詡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平日里不愿與普通仆人往來。江白芷向來深居簡出,因此霖兒與外人往來的機會甚少。從這個角度看,仇殺的可能性極小。可是霖兒不過是一個丫鬟,若是做錯了事,大可以由主人以家規(guī)懲戒,不至于用在胭脂里下毒這種迂回的方式,更不用偷偷將一個丫鬟的尸體大費周章扔到城郊。因此,霖兒的死,應(yīng)該只是一個意外。拋尸一定是江太傅默許的,不然想殺了一個丫鬟還運到城郊,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江太傅想必是想息事寧人的,不然立刻就會報官,不會等到路人經(jīng)過城郊發(fā)現(xiàn),才被動配合官府查證。”左紅昭細細分析著。
顧天冬順著左紅昭的話往下說:“所以,兇手的目標,應(yīng)該是江白芷?”
“有可能。”左紅昭點點頭。
顧天冬將左紅昭吃過的碗筷收入竹籃:“有什么是我可以幫你做的嗎?”
“幫我打聽看看這些日子江太傅府的動靜吧,尤其關(guān)注江白芷的動向。”左紅昭想了想,又說:“還是不要了,我不愿意你因為我卷入這件事。天冬,你還是當不知道這件事的好。”
顧天冬站起身:“紅姑,你這是什么話,我們相識一場,除卻對我有恩的清讓姑娘以外,你是我在長安唯一的朋友。如今,你有難,我怎么可以坐視不理。”
“那好,你答應(yīng)我,不要從沈家洛處入手。”左紅昭的語氣十分嚴肅。
顧天冬的眼神黯淡下去:“哪怕我想,只怕短期內(nèi)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沈家洛的夫人懷了身孕,這段時間,他再未來過昭華園。”
“你們之間,早該有一個了斷。”左紅昭直言不諱。
顧天冬拿起了竹籃,站起身:“明日公開審案,我來接你回家。”
“這么有信心我能無罪釋放?”左紅昭笑。
“當然。”顧天冬走出了牢房門,看守走過來將牢門上了鎖。
吃飽喝足,左紅昭看著這堅實墻壁,寂靜無聲里,百無聊賴,感到有些乏了,索性睡了過去。說來也奇怪,這居然是她近年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次。
待左紅昭醒來時,已是深夜,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而牢房門外,是靠著牢門沉睡的孟泊川。
左紅昭躡手躡腳地走到孟泊川身邊,隔著牢房欄桿仔細看孟泊川的臉。眉如水墨,鼻梁挺直,棱角分明,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卻少了幾分高昱澗的文雅之氣,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市井氣。左紅昭自嘲地笑:“差點以為你回來了。”
左紅昭的聲音吵醒了沉睡的孟泊川,孟泊川睜開眼,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的左紅昭,下意識地趕忙站起來,卻因為坐得太久,雙腿已經(jīng)麻痹,根本站不起來,場面十分滑稽,左紅昭見了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你又笑,仿佛身陷囹圄的是我不是你。”在確認無法立刻站起來后,孟泊川沒好氣地說。
“你去見了江白芷?”左紅昭問。
“你怎么又知道?”孟泊川十分驚訝:“第一次見面,你知道我身無分文,昨天我厚著臉皮找你幫忙,你也能一下就猜出我的困境,今天也是,你居然知道我被知府大人安排來負責這個案子。紅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你的心思,很難猜嗎?”左紅昭失笑:“以你的文化水平,要說出‘身陷囹圄’這個成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初到長安,認識的人屈指可數(shù),其中與我的案件有關(guān),又知書達理的,只有江小姐了。”
孟泊川佩服地點頭:“紅姑,我要拜你為師!”
“瞎說什么胡話,你哪能拜我為師。”左紅昭連忙擺手拒絕。
“為什么?你推理能力這么厲害,我只想向你學(xué)藝!”孟泊川認真地說。
記憶在一瞬間翻涌而來,四百多年前,左紅昭拉著高昱澗的衣角叫嚷著要拜高昱澗為師,高昱澗委婉拒絕:“那怎么可以,你是巫族天女,是神的后裔,怎么可以拜我這個凡人為師?”
那時候的左紅昭正如此刻的孟泊川,滿是稚嫩的孩子氣:“可是你能文能武,我想向你學(xué)習(xí)!”
畫面猶新,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沒什么為什么,我不收徒弟。”左紅昭不愿解釋,更不愿說她對孟泊川的了解,其實來源于與他有相同模樣的陌生人。
孟泊川捏著麻痹的雙腿,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狡黠地說:“既然你不收徒弟,那不如我來做你師傅好了!徒弟為師傅分憂,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吧!我說‘三二一’,你若是不反對,就是同意了啊!”
在左紅昭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孟泊川已經(jīng)以極快的語速念完了三個數(shù)字:“很好,紅姑,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左紅昭連白眼都懶得翻,徑直從牢房欄桿間隙里將外套遞給孟泊川:“這么晚了,你不回胭脂鋪休息,來牢房干什么?”
“來看我的傻徒弟啊。被人冤枉了也不解釋,一個人這么可憐在牢房里睡著了,身上連件外披都沒有。對了,你餓不餓,我給你帶了食物。”孟泊川接過外套后,從身后拿出食物,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涼了:“哎,吃涼的食物對身體不好啊。”
孟泊川思忖間,左紅昭打斷他的思慮:“不用了,我不餓。你去見江白芷,有問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嗎?”
“江小姐告訴我,霖兒的死她也覺得很突然。昨天她們回府以后,她和霖兒還一起在花園里休息,用過晚餐后,江小姐回了房間,霖兒去關(guān)后院門。也就是從晚餐之后,江小姐就沒有見過霖兒了。”孟泊川說道。
左紅昭追問:“那胭脂盒呢?江小姐的胭脂盒還在不在?”
“霖兒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后,江小姐回房找自己的胭脂盒,已然發(fā)現(xiàn)不見了。”孟泊川說。
左紅昭想了想:“那你要提醒江小姐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
“徒弟你的意思是說,兇手的目標是江小姐?”孟泊川不解。
左紅昭搖了搖頭:“我也不能確定。”左紅昭突然想起孟泊川對她的稱呼:“你這個師傅當?shù)煤苁亲栽诎 !?
孟泊川笑:“怎么樣?憑空認了我這么個容貌英俊、英明神武的師傅,是不是覺得此生無憾了?”
“……我說這位孟師傅,你要當我?guī)煾档某踔裕y道不是希望我可以幫你提高你的思維分析能力嗎?”左紅昭無情地戳穿孟泊川的話。
孟泊川沒有否認,將外套遞回給左紅昭:“再睡會兒吧,牢房濕氣重,不要呆一晚,回去生病了。”
左紅昭聽著孟泊川這句話,定了神,良久沒有說話,只癡癡站著。
孟泊川察覺到左紅昭的沉默,用手掌在左紅昭面前晃動:“傻徒弟,你在發(fā)什么呆呢?”
“孟泊川,你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左紅昭直視孟泊川的眼睛。
“好啊,你說。”孟泊川點頭。
左紅昭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對誰都這么好?我們相識不到七日,說到底我最多不過是你的房東,我的事情,你大可不用這么上心,可是你……”
孟泊川打斷了左紅昭:“當然不是。小爺我還沒有那么博愛,恨不得野貓野狗都收回家。”
“那是為什么?”左紅昭今晚的問題格外多。
“我也不知道。”孟泊川撓了撓頭:“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樣,大街上那么多人,我唯獨找你問路。明明你說的路線,疑點明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相信。看到你一個人的生活極其敷衍,我就忍不住心疼你。你出了事,我就沒辦法心平氣和做我該做的事情,好像只有看到你平安,才能讓我心安。這樣說好像很奇怪,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似乎關(guān)心你,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
“與生俱來的本能……”左紅昭重復(fù)著孟泊川這句話,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
孟泊川見到左紅昭的眼淚慌了神,忙不迭地說:“傻徒弟,你別哭啊,我知道牢獄難挨,可是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呀。”
“孟泊川,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左紅昭將眼淚擦去,對孟泊川說:“明天你還要當差,在這里睡覺可不行。”
孟泊川搖搖頭:“不行,我娘說當一個姑娘說要一個人呆會兒,其實是她最不能一個人的時候。你們女孩子,就愛口是心非。我去和看守老哥一起吃吃夜宵,你有什么事情,喊我就好。”說著還是將外套遞進了牢房內(nèi)。
左紅昭沒有再推脫,接過外套后,孟泊川便拿著食物離開了。
從牢房的高窗向外看,月亮皎潔,余暉清冷。左紅昭靠著墻壁發(fā)呆,手里的外套帶著孟泊川的氣味。
左紅昭突然笑了:“四百多年,你終究還是舍不得我一個人。既然如此,當初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呢。”
此時的左紅昭,陷入了對高昱澗深不見底的思念之中,她任由自己放逐在無盡回憶里,情緒肆虐,如螞蟻撕咬她的心臟,可是她始終是微笑著的。她并不知道,在牢房之外的江太傅府,一場生離死別,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