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子產(公孫僑)主政鄭國
- 春秋魯國十二君
- 桃木寶劍
- 2408字
- 2025-02-22 16:33:34
就在魯襄公去世的六月份,鄭國執政子產正在陪同鄭簡公訪問晉國。晉平公以魯國國喪為借口,不見鄭國君臣。這就有些過分了,諸侯國君來訪,一般東道主都會設享禮款待,也就相當于現在的國宴。晉侯卻不但不款待鄭簡公,甚至連個面都不露,更讓子產氣憤的,晉侯不見的理由居然是因為魯國國君去世了!鄭國是來向晉國繳納貢賦的,還受到這種無禮和傲慢的對待,對于鄭國君臣來說,無異于是一種屈辱。
鄭簡公在館驛中非常郁悶,子產派下屬將館驛的圍墻全部拆毀,然后將鄭國帶來的載有貢賦財禮的鄭國車馬都轉移到館驛之內。正卿趙文子派范宣子堂弟、晉國大夫士文伯來到鄭國使團下榻的館驛責怪說:“館驛圍墻是為了諸侯來賓財物的安全,你們鄭國使團拆毀敝國館驛圍墻,究竟何意?”
子產回答道:“晉國作為諸侯盟主,在銅鞮的晉君離宮綿延數里,卻讓諸侯賓客住在象奴隸居住的房屋之中。門口進不去車馬,又不能翻墻而入。盜賊公然橫行,傳染病又不能防止。賓客覲見國君沒有準時候,國君接見的命令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發布。如果不拆毀圍墻,就沒有地方儲藏財禮而加重罪過了。敢問大人,您此來要發布什么命令呢?雖然貴君遇到了魯國的喪事,但這同樣也是敝國的憂慮呀!如果能夠奉上貢賦,鄭國使團愿將館驛圍墻修好之后再返回。這樣就是貴君的恩惠了,我們豈敢害怕辛勞?”
士文伯回去向正卿趙文子復命,將子產的話復述了一遍。趙文子說:“確實啊,子產說得有道理,我們晉國做得欠妥,用讓類似役隸居住的館驛接待諸侯,這是晉國的罪過。”于是派士文伯再次趕到館驛,向鄭國君臣表達了歉意。晉平公率正卿趙武等晉國眾卿設享禮款待了鄭簡公,子產陪同。晉國君臣提升了對鄭簡公和子產的禮遇,給鄭國君臣的贈禮也特別的豐厚,然后收下了鄭國繳納的貢賦,隆重地禮送鄭簡公和子產返回了鄭國。晉國從此建造了專門用來接待諸侯的賓館。太傅羊舌肸夸贊子產說:“這就是不能廢棄辭令的例子!子產善于辭令,諸侯因此而獲益。《詩》曰:‘辭之輯矣,民之協矣;辭之繹矣,民子莫矣。’(辭令和睦,民眾協同;辭令暢達,民眾安定。)子產深明此理啊!”
鄭簡公和子產此次去晉國繳納貢賦、朝覲晉君,當國罕虎也派鄭卿印段前往楚國,告知楚國鄭國君臣前往晉國朝見,這也是落實四年之前晉、楚講和的弭兵之會的約定。鄭國本為晉國的從屬國,先前與楚國關系緊張,這次鄭國君臣前往晉國朝覲之前,派出使者前往楚國告知,是希望改善鄭、楚關系的舉動。
魯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542年)十二月,衛襄公也在大夫北宮文子的陪同下前往楚國朝覲。衛國是晉國的從屬國,衛襄公是衛獻公之子,名叫姬惡,剛剛即位一年,他也是按照弭兵之會的約定,前去朝見楚王。途徑鄭國的時候,鄭卿印段在斐城迎接慰問,印段遵照聘問之禮、使用慰勞過境諸侯君臣的辭令接待了衛國君臣,這是對衛國君臣的禮遇。衛大夫北宮文子(北宮佗)也禮尚往來,代表衛襄公親自進入了鄭國都城向鄭國君臣表示了答謝。鄭大夫公孫揮(子羽)負責外交禮儀,鄭卿游吉與大夫馮簡子出城迎接。北宮文子答謝完畢后,從新鄭出來,向衛襄公復命說:“鄭國禮數周到,這是幾輩子的福氣,估計不會有大國再來討伐它了。《詩》曰:‘誰能執熱,逝不以濯。’(誰能耐熱,不去沐浴呢?)禮儀對于政事,就如天熱時可以洗澡。沐浴可以用來消除炎熱,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子產主持鄭國政事,善于選賢用能:馮簡子能決斷大事,子太叔游吉美秀而有文采;公孫揮(子羽)能了解四方諸侯的政令,洞悉諸侯各大家族的姓氏、官職爵位、地位貴賤、才能高低,而且善于辭令;裨諶善于謀劃,而且在野外謀劃則得當,在城內謀劃就不行。鄭國有外交上的事情,子產就問公孫揮,并讓他起草辭令,與裨諶一起悼郊外去謀劃是否可行,然后告知馮簡子,由他來決斷。如果馮簡子覺得可行,就把事情交給子太叔游吉去辦,和賓客交往應對,因此事情很少有疏漏。這就是北宮文子所說的鄭國做事禮數周到。孔子后來在《論語·憲問》中也說:“為命,裨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產潤色之。”(鄭國政令的撰寫,由裨諶起草,游吉提意見,公孫揮修改,住在東里的公孫僑潤色。)雖然內容有些出入,但對子產主持鄭國政事的做法和風格描述得非常準確。
北宮文子陪同衛襄公到達楚國朝見時,見到了令尹王子圍的威儀,便對衛襄公說:“這位楚國令尹行為舉止有國君的做派,恐有他志。即便令尹王子圍實現了他的志向,也不會善終,終將不免于禍難。”
衛襄公問北宮佗:“你怎么知道呢?”
北宮佗給衛襄公講了一堆關于威儀的大道理,意思是說,令尹王子圍的威儀無度,野心外露,短時間內雖能實現其志,但長久必遭大難。
魯襄公三歲被扶持即位,在位一共三十一年。魯國政權一直都掌握在三桓家族手中,襄公什么都不能做主,包括他自己的婚事。他在位的這三十一年里,魯國軍隊和公室土田被三桓瓜分,所謂的魯國國君,其實就只剩下了祭祀祖廟、外出訪問這些儀式性權力。襄公也曾在朝覲楚國返回的時候,想過借助楚國的力量征討季氏、剿除三桓的勢力,但又被忠心耿耿的榮成伯勸住了。魯國公室與周王室關系深厚,在政權旁落這一點上也頗為相似。終其一生,魯襄公也沒有解決三桓專權的問題。魯國公室自從魯僖公中興之后,自魯文公開始,國君的權威逐漸被季氏、孟氏、叔孫氏三桓家族所掌控,到了襄公時期,連軍隊的控制權都被三桓搶了去,還夢想著逆風翻盤,已是癡人說夢了。
魯襄公去世的這一年,孔子已經九歲了。父親孔紇在他三歲時就去世了,葬在了曲阜城外東面的防山。母親年少喪夫,按照春秋時期的禮儀,不能親自去為夫君送葬,因此也不知道孔紇墓地的具體位置。孔子一直與母親(顏徵在)相依為命,顏氏帶著他離開了陬邑,回到曲阜的娘家生活。年輕守寡的顏氏對孔子寄予了厚望,對兒子的教育特別嚴格,這么小就教孔子各種禮儀,就連孔子平時玩耍,都是把起各種瓦罐、木棍當作祭器,自己模仿大人做各種祭祀的禮儀動作。此時的孔子,還是個孩子,不知道國君薨逝,更不知道公室和三桓,前面等待著他的,還是一片茫然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