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3章 魯襄公朝楚

鄭國國君都親自去楚國朝覲了,魯襄公、宋平公也都相繼出發前往楚國朝見楚王。楚國本來的附屬國陳國的陳哀公、許國去年剛繼位的許悼公(許靈公之子)也都趕赴了楚國郢都。

陪同魯襄公去楚國朝覲的有上卿兼司馬叔孫豹、魯大夫叔仲昭伯(曾擔任隧正,為討好季氏,增派勞役為季氏修筑其采邑費城的城墻,后受季武子提攜,成其黨羽)、子服惠伯和榮成伯(魯宣公之弟叔肸的曾孫)。魯襄公一行人經過鄭國的時候,鄭簡公已經先行一步到達楚國了,鄭卿良霄前往魯襄公途徑的黃崖城慰勞魯國使團,良霄在鄭國一貫盛氣凌人,晉國正卿趙武、太傅羊舌肸在彌兵之會后就評價他如此目無君長,五年之內必遭禍患,他來慰勞魯襄公和使團大夫們時,確實表現得不夠恭敬。

叔孫豹說:“伯有(良霄)如果在鄭國不受誅戮,那么鄭國必遭大難。恭敬乃民之主也,伯有丟棄了恭敬的品德,用什么來繼承保持祖宗的家業?鄭國如果不處置他,必受其禍。渡口和沼澤邊的薄土、道路積水中的浮萍水草,放在宗廟里作為祭品,用季蘭祭尸,這都是恭敬。恭敬怎么能丟棄呢!”

魯國使團剛走到漢水之濱,消息傳來,楚康王去世了。鄭卿游吉說對了,正在楚國郢都的鄭簡公跑到楚國這一趟,說是去朝覲,其實是送葬去了。可是魯襄公剛到半路,還沒到楚國都城,楚王就死了,魯襄公就想返回魯國。

叔仲昭伯說:“稟國君,我們是為了朝覲楚國而來,不是為了楚王一人而來,楚王雖然去世,然而楚國的軍隊和國力沒有變化,楚國還會有新的國君,為了魯國社稷,臣以為應該繼續前行。”

子服惠伯說:“君子考慮長遠,小人只看眼前。楚國的冬天又冷又濕,誰有功夫考慮以后呢?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魯襄公看了看叔孫豹,想聽上卿的意見,叔孫豹說:“叔仲昭伯可以大用了,子服子才剛入門啊!”意思是說,應該繼續行程,前往楚都,朝覲楚國、拜見新君,為逝去的楚王送葬。

魯大夫榮成伯也說:“深謀遠慮之人,是忠臣啊!”

于是魯國使團繼續前行。

同樣走到半路的還有宋國使團,陪同宋平公前往楚國朝覲的左師向戌聽到楚康王去世的消息后,對國君說:“稟國君:我們是為了朝覲楚王而來,不是為了楚國而來。饑寒都顧不上,誰還能顧得上楚國?咱們還是先回國吧,讓百姓休養生息,等楚國立了新君再進行戒備。”宋國使團于是就打道回府了。

楚王去世,令尹屈建緊接著也去世了。楚康王之子郟敖繼位,任命了楚康王的弟弟、自己的叔父公子圍擔任楚國令尹。跟隨鄭簡公來到楚國的鄭國行人(外交官)公孫揮預言道:“王子圍是郟敖的叔父,作令尹會很強勢,定會取代郟敖而昌盛。松柏之下,嫩草是不能繁殖的。”他分析得非常準確,幾年之后,這位令尹王子圍就弒殺了楚王郟敖并取而代之。

魯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545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周靈王也去世了。襄公想起了正月里,自己曾問過魯國負責占卜的大夫梓慎,日食天象和冬暖無冰,是吉是兇?那時他非常擔心自己會有什么不祥之事,梓慎給他的答復是“今年宋、鄭兩國將會有大的饑荒”,結果卻是周天子、楚王相繼去世!

郢都城內,魯襄公、鄭簡公、陳哀公、許悼公都全程參與了楚康王的喪事,魯襄公因此正月也沒能回到曲阜拜祭祖廟,整個魯國使團在楚國駐留了半年,直到第二年(魯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44)四月才回到魯國。

楚康王大斂入棺后,楚國君臣讓魯襄公親自為去世的楚康王致送衣物至靈柩之前,以示敬意。其實這是輕慢魯君的行為,據《禮記》所載,含、燧、赗、臨是諸侯派遣使臣前往他國吊唁國喪之禮,其中的“燧”,就是將衣物禮送至去世國君靈柩之前。魯襄公明白,這是把他當作楚康王的臣子對待了,因此心中不快,問叔孫豹有何對策?

叔孫豹想了想,回答說:“國君勿憂,可向楚人說明,靈柩有兇邪,國君致送衣物之前須先祓(fú)除兇邪,就等于朝見在世國君時陳列皮草和財幣。”魯襄公一聽,豁然開朗,他知道,《禮記》所載“君臨臣喪,以巫祝桃茢(liè)執戈”,用桃茢祓殯,是君臨臣喪的禮儀,叔孫豹出的這個主意,表面上是去除兇邪,實質上是以楚王為臣,抬升了自己的地位。楚國偏遠之國,哪里懂得這個道理?

楚人果然同意了魯國的提議,允許魯國先用桃茢吉物去除兇邪,然后由魯君致送衣物至楚康王靈柩之前。后來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已悔之晚矣。

楚國在四月份安葬了楚康王。魯襄公、鄭簡公、陳哀公、許悼公都參加了葬禮,為楚王送葬至郢都的西門之外,然后由各諸侯大夫繼續前行送葬至楚康王的陵墓。葬禮之后,魯襄公一行返回了魯國。

到達魯國邊境方城的時候,季武子派出季氏親信大夫公冶前來慰問。這時襄公剛才得知,季氏占取了公室的卞城,將卞城作為了季氏的私邑。卞城,距離季氏采邑費邑不遠,歷來屬于季氏的勢力范圍。十三年前,季武子受宋國司城子罕之托,將鄭國大夫司臣就安置在了卞城。這次季武子趁國君去楚國朝見的機會,直接占領卞城,把它從公室之城變為了季氏之城。

季武子先是派公冶出發迎接并慰問國君一行,在占取了卞城之后,又派人追上公冶,讓他將一封加蓋封印的書信呈遞給國君襄公。魯襄公打開書信一看,上面寫道:“臣聽說戍守卞城之人將要叛變,故率部討伐,已占領卞城,謹向國君稟告。”公冶也不知道季武子給國君的書信中寫了什么,他完成了慰問國君一行人的使命、呈遞了書信后就退了出去,出來之后才知道是季氏占了卞城。

魯襄公其實心中已經出離地憤怒了,魯國三桓欺負公室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了,他對一旁的叔孫豹說:“季氏想要侵占卞城,卻說卞人要叛亂,如此作為,只會讓他被眾人疏遠!”叔孫豹心里也在責怪季武子:“好你個季孫宿(季武子名季孫宿)!趁老夫出訪,偷占卞城,好處都讓你季氏占盡了!”他對襄公所言也是點頭稱是。魯襄公讓侍從叫公冶回來,氣不打一處來地問道:“季卿有無說過,寡人還可以進入國都曲阜嗎?”在旁眾人面色都變了,國君的意思是說,季氏莫非要驅逐國君而叛嗎?公冶也嚇了一跳,季相沒有這個意思啊,他只是貪占了一個城池而已,哪里敢驅逐國君?那不是自找禍患嗎?于是趕緊回答道:“啟稟國君:魯國是國君的,誰敢背叛國君呢?”襄公聽后面色和緩了些,他知道侵占卞城不是公冶的意思,而且公冶也不以為然,為了籠絡季氏的這位親信,離間他們的關系,襄公特意命賜公冶冕服為賞。冕服,是魯卿才能穿戴的服飾,公冶只是大夫級別,這是國君的特別恩寵,公冶堅辭不受,襄公堅持要賞,公冶只好接受了,心里想著回去如何向季相交待呢?

魯襄公的心情真的壞到了極點,四五月份的魯國大地,春暖花開,他毫無心情欣賞家國美景,與楚國君臣斗智所占的上風也都隨魯國的風吹得無影無蹤。他想起了許穆夫人所寫的《載馳》中的“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行走在故鄉的田野,遠望層層的麥浪。速速求告大國,誰能拯救危亡?)他不想回曲阜了,回去如何向太廟里的祖先稟告?告訴他們,季氏侵占了公室的卞城?他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公室田土被三桓侵占了,魯國軍隊也被三桓瓜分了,他們看上哪個城池,就可以說他們要叛變,然后率領從公室寡人來的軍隊去占領它!干脆回楚國去算了,請求楚國出兵討伐季氏,不借助大國的武力,如何能擺脫三桓的欺辱?于是他下令再入楚國,借助楚國之力討伐季氏。

跟隨襄公出訪的榮成伯馬上站出來反對,他對襄公說:“國君萬萬不可!依靠楚國之力攻打自己的祖國,諸侯誰還會親近您?況且諸侯剛剛舉行了彌兵之會,楚國國君又是繼位伊始,怎會出兵?即使楚國出兵,倘若楚國取勝,那魯國還是國君您的魯國嗎?倘若楚國兵敗,那么國君您就是想回魯國也回不去了!那時候哪個國家肯收留您呢?國君夫人和太子又會怎樣呢?不如就把卞城賞給季氏吧,季武子事奉國君,也不敢不改過。醉而怒,醒而喜,又有什么關系呢?”說完后,榮成伯朗誦了《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天色漸暗,為何不歸?不為君主差遣,怎會甘冒夜露?

天色漸暗,為何不歸?不為君主貴體,怎會深陷泥中?)

魯襄公明白,榮成伯是勸自己回到曲阜,主持家國社稷。他覺得也對,自己的夫人、太子和孩子們還在宮中等待自己回去團聚。為了夫人和孩子們,也要堅守社稷,自己不回國都,夫人和太子難道就有舒心日子過?三桓心里不就更加歡喜雀躍了?借助大國的力量攻打自己的祖國,總歸不是個事兒。想到這些,三十二歲的魯襄公又踏上了返回曲阜的路程。

回到曲阜后,公冶將自己的封邑還給了季武子,他親眼目睹了國君在方城的屈辱境地,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問一個臣下:“寡人能進入國都嗎?”這是天大的諷刺,是對周禮的哭訴,大周朝建立的綱常倫紀在季氏面前難道不值一提?他從此再也不進季氏的家門,他對仆從說:“欺君之事,何必派我去做?”在朝中和季武子見面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地交談;兩人不見面的時候,公冶從來不提季氏。后來公冶病重不治,他把家人叫到病榻前囑咐說:“我死之后,一定不要用冕服入斂,因為那不是因為我的德行得到的賞賜,并且不要讓季氏來安葬我!”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大竹县| 齐齐哈尔市| 黄石市| 如东县| 洛阳市| 邢台市| 建平县| 伊通| 乌兰县| 陇川县| 兴文县| 章丘市| 河南省| 新安县| 安福县| 天长市| 堆龙德庆县| 嘉荫县| 定兴县| 睢宁县| 镇赉县| 涟源市| 阿瓦提县| 萨迦县| 团风县| 南宁市| 黄浦区| 泸溪县| 都安| 叙永县| 桂平市| 阆中市| 渭源县| 寿宁县| 南平市| 台南市| 阆中市| 临漳县| 建阳市| 平山县| 会理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