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阿俊?！?

“別客氣，紅姐?！?

“阿玉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困難，你只管跟我說?！?

因為阿玉還欠著東星的高利貸，而東星是港島三大社團之一，向來以行事霸道著稱，免不了還有點首尾，所以紅姐才有此一言。

方家俊擺擺手示意她不必擔心。

紅姐又說了兩句感激的話，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又扭了回來。

“阿俊……小玲那邊，看她剛才那個樣子應該是又生我的氣了，你找機會幫我說兩句好話吧?！?

“我會的，紅姐?！?

紅姐跟方小玲之間的矛盾其實并不復雜。

紅姐年輕的時候就是廟街有名的一枝花，做的也是阿玉這種生意，才能在這里買下一個安身之所，代價是落下了一身的病。

上了年紀之后，她自己是干不動了，于是轉職成龜婆，找一些“嬸嬸”輩的來補貼點家用，招待的也都是人老心不老的阿叔阿公。

這當然是上不了臺面的行當。

不過在廟街，大家都是三教九流，誰也別瞧不起誰。

紅姐當初在最紅的年紀生下了方小玲，可能是想著老了以后能有個依靠吧。

方小玲的爸爸也不知是誰，總之完美地繼承了紅姐的優良基因，從小就是粉雕玉琢，長大以后果然生得花容月貌。

紅姐當然不希望女兒繼續操持這個營生，所以打小是悉心培養，除了這間遮風擋雨的陋室，掙來的錢全都拿來送她上學了。

壞就壞在，她把方小玲保護得太好，生長環境過于單純，以至于跟廟街這個地方太格格不入了。

方小玲小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但是長大以后，難免會因為母親無法言說的身份而感到困擾和羞恥。

每個孩子都會面臨成長的煩惱，本來這也沒什么。

然而意外降臨了。

方小玲即將中學畢業的當口，不知道是哪個小人，把“她媽媽以前是個妓女”一狀告到了學校里面去。

方小玲就讀的是非常保守的教會學校，決定為了學校的聲譽而開除她，方小玲因此對母親的怨恨達到了頂點，母女關系幾乎破裂。

那時候方家俊剛剛穿越過來，聽到樓上大吵大鬧，夾雜著母女倆的啜泣聲，看不過眼于是幫著出了個主意。

辦法也簡單，就是跑到學校里面找到能話事的校長，進門之后二話不說先扯衣服，以控告他非禮相威脅，要求讓方小玲順利畢業。

紅姐照做了。

在學校的聲譽和校長本人的聲譽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校長選擇了后者。

這種主意，看過《阿甘正傳》就能出。

不過紅姐和方小玲對此都十分感激，她們的母女關系也得以挽救，此后方家俊跟她們自然親近了很多。

“放心吧紅姐，你對她的關心小玲是知道的，只是她還不知道怎么處理。”

“嗯，嗯。”

紅姐連連點頭，她本來還想多說兩句，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方小玲對于方家俊的小心思連大大咧咧的Apple都看得出來，她這個當媽的當然不會不清楚。

不過現在方家俊的態度不明朗，要是因為自己捅破了窗戶紙而把事情搞砸了，到時無法向女兒交代。

方家俊似無所覺，送走了紅姐之后，終于推開門走進了臥室。

阿玉已經準備好了。

……

因為方家俊并不親自帶干女兒們開工，所以他給阿廟跟螃蟹都分別配置了一部大哥大，以便有事情的時候可以及時聯系。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相安無事，她們安安穩穩地開工、收工，然后平安無事地被送回來。

今晚顯然不是一個平安夜。

電話響起的時候，方家俊第一時間接通，對面傳來螃蟹略顯焦急的聲音。

“阿俊，出事了！”

螃蟹是方家俊的發小，在外面通常他會喊“俊哥”，因為方家俊是他們這幫人的帶頭大哥，自覺地維護他的威嚴，不過一著急起來就按照小時候的習慣脫口而出。

“慢慢說?！?

受到方家俊淡定語氣的感染，螃蟹也的心情略微平復。

“是華女，她今天在大富豪夜總會開工，不知道為什么在更衣室里面跟當班的黃經理吵起來了，被扇了一巴掌?！?

“剩下阿蓮她們當場就鬧了起來，然后姓黃的把看場子的都叫出來了，現在把我們圍在更衣室里。”

一般的小摩擦，螃蟹能料理的話就不會來麻煩他，方家俊聽完之后大概心里有數了。

“阿廟呢？”

“還沒通知他，你跟他一起來吧，對方人多?！?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

阿廟帶著Apple、柳飄飄等在別的地方開工，如果把人叫走的話，那她們就落單了。

方家俊知道大富豪夜總會是誰的場子，就他手底下這些人全部帶去也沒用，何況這事兒也沒有到非要用拳腳解決的地步。

他掛掉電話，披了件衣服就準備往外面走。

臥室里的阿玉原本躺在床上，聽到外面的動靜冒出頭來，她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褪去，看向方家俊的眼神當中帶著征詢之意。

“你在這兒呆著?！?

方家俊沒有跟她多說，簡單吩咐了一句之后就出門打了輛車。

港島就那么大點兒地方，銷金窟無非就是附近油尖旺一帶，離廟街不遠，所以方家俊沒花太久就趕到了地方。

當他推開人群走進去的時候，雙方正在沉默地對峙。

看到沒有動手，方家俊更加放心了。

一邊是他熟悉的，螃蟹帶著三四個小弟齊齊喊了一聲，他們護在身后的是自己手下十幾位干女兒，今天在大富豪開工的應該都在這兒了。

在她們正中簇擁著一個，那是捂著臉的華女。

另外一邊也不是生人，這里的經理方家俊也是認識的，對方見到他進來也松了口氣，張嘴卻是不陰不陽。

“花弗哥可算來了，你自己看看?！?

他叫“花弗哥”可不是表示尊敬，雙方算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平時兩人碰到的時候還能稱兄道弟幾句，今時顯然不同往日。

既然這樣，方家俊當然也不會像平時那樣親熱地叫他老黃，否則的話反而顯得低三下四了。

“黃經理，這是怎么回事？”

“你問我怎么回事？我還想問你怎么回事！”

這個姓黃的冷笑連連，“都說老廟的花弗是出了名的懂規矩知進退，怎么你手下的馬，在我的場子里卻這么為所欲為？”

“你看看，我不過是替你管教了一下，烏泱泱地全都丟下客人跑回來了，多么敗興啊，今天場子里的損失你賠得起嗎！”

方家俊沒有立刻答話，而是繞過去一直走到華女身邊。

“老豆！”

華女、阿蓮以及其她的十幾個干女兒，見到方家俊的出現全都精神為之一振，有的還委屈巴巴泫然欲淚的樣子。

方家俊沖她們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嘉許她們團結一致共同進退。

他把華女捂著臉的手掌移開，果然上面一個清晰的掌痕，可見之前挨打的時候力道之大。

他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轉過身面對著神情倨傲，喋喋不休叫囂的黃經理，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你的場子？你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