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蘭在群狼環伺中戰戰兢兢了一路，很擔心這些女人會突然沖上來把她剝光光，然后一口吃掉。

好在目的地到了。

小面包車停下之后，德蘭逃也似的跳了下來，再次引來Apple那幾個惡作劇成功的爽朗笑容。

德蘭下車之后，外面的清新空氣讓她瞬間松了口氣，然后才顧得上觀察周圍的環境。

嗯，也不是太清新。

廟街就是以環境不講究而聞名的地方，約等于臟亂差，不過畢竟地理位置不錯，才能發展為“平民夜總會”。

至于這里，只有更臟、更亂、更差。

她找到了路牌：燈籠街。

方家俊下車的時候，發現白白凈凈的德蘭修女眼中并沒有嫌棄，倒是對她有幾分刮目相看。

他們在一棟看上去就有年頭的老式唐樓面前停的車，樓梯口立著一塊牌子上書“新到少婦四樓”字樣。

方家俊一馬當先拾級而上，不過到三樓的時候就停下腳步，轉身進了家“劉文醫務所”。

里面的地方不大，看上去就像個黑診所，也不知道有沒有行醫執照。

“來啦！”

方家俊帶著一群鶯鶯燕燕擠進去實在是很顯眼，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家伙正在用聽診器給一位老大爺看診，聞聲看了過來，跟他打個招呼。

顯然雙方已經十分熟悉了，這位叫作劉文的醫生看起來實在不怎么正經。

他其實還算是靚仔，卻不修邊幅地留著稀疏的小胡子，眼神肆無忌憚地往方家俊的那些干女兒們身上轉悠。

“Apple！阿蓮！”

他興奮地招手，愛好倒是非常專一。

Apple熱情地回應了一個媚眼，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而劉文非常配合地渾身一顫表示自己有被電到。

鬧歸鬧，劉文手上的功夫沒有耽誤，他取下聽診器之后向大爺開了醫囑。

“還是老毛病，要注意控制，另外四樓的生意就不要經常去照顧了。”

“什么四樓？”

老大爺聲若洪鐘中氣十足，不知道是想表明自己健康強壯身體無恙，還是單純的耳背。

劉文沒跟他計較，走到小藥房里拿出一盒藥片，塞到他懷里，然后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打發掉這位老當益壯的大爺，劉文這才顧得上方家俊，他也不著急干活，先點了支煙抽兩口。

“這么多人？”

“體檢。”

“今天好像還沒到時候吧，這次怎么提早了？”

“剛好有空。”

“不應該吧，你那兒生意多好啊。”

劉文笑得很促狹，說的好像他光顧過似的，實則以這家伙的消費能力最多照顧一下他的樓上。

熟絡地開了幾句玩笑，方家俊手下的干女兒他全認識，隨意地掃過去卻發現一個生面孔，眼前一亮。

“新來的啊？”

“那個不是，這個是。”

劉文看到的是德蘭，方家俊也沒介紹，只是把真正新收的干女兒，也就是阮玲玉指給他看。

不正經醫生輕佻地吹了聲口哨，把一支煙抽完之后，就迫不及待興奮地搓了搓手。

“來吧，讓我給你們檢查身體！”

劉文只是簡單地用移動屏風稍微遮擋，而眾女則很有經驗地排起了長隊，等待他的檢查。

“這個醫生……”

不用檢查的德蘭湊到方家俊身邊，有點欲言又止，顯然是覺得他的可靠程度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最好的醫生，雖然現在身居陋巷，看上去是個江湖野郎中，但是他本來有機會在養和醫院主刀的。”

德蘭面露驚訝，似乎是不信。

劉文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邊：“不用這么夸我，就算這樣我也不會給你的費用打折的。”

他雖然說的這么硬氣，其實方家俊是他最大的主顧了。

劉文這里的病患，也就是周圍的住戶，生活條件比廟街那邊還不如，支付能力可想而知，長期虧本經營。

好不容易撈到方家俊這樣一個財大氣粗的長期飯票，四十人份的定期體檢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而且從不賒欠。

當然，方家俊帶來這些鶯鶯燕燕伴隨的香風，也讓他心情愉悅。

“這位美麗的小姐怎么稱呼？”

“德蘭。”

“我猜你們兩個肯定不是那種關系。”

“我是福音中心的修女……”

“那太好了，我隨時準備聆聽主的福音，不知道修女小姐能不能拯救一下我這只迷途的羔羊？”

劉文這家伙雖然向來沒有正形兒，不過跑到自己跟前來撩妹，還是有關公面前耍大刀的嫌棄。

所以方家俊無情打斷：“我剛才說他是最好的醫生，不過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首先需要一本行醫執照。”

“這種事情沒必要那么大聲。”

劉文的小秘密被揭穿也毫不尷尬，只是當即停止了自己的冒失行為，并且給了方家俊一個白眼好像嫌棄他小氣。

德蘭聽懂了，她的眼神在方家俊和劉文身上走了一圈，不僅是驚訝于他們的相處方式，好像也在感慨于，這樣的人全都超出了她以往的認知。

“說正事兒吧。”

方家俊知道他體檢做到一半不會無緣無故跑出來，于是把話題拉回正軌，而劉文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知道華女的胃不好吧，光是因為喝多了緊急送到我這里就已經有兩次，現在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化了。”

“你這個老豆是怎么當的？”

對此方家俊無話可說，他早就囑咐過華女注意身體，不過那家伙愛逞強，還喜歡幫別的小姑娘擋酒。

華女自己走了出來，她還一副很有擔當的樣子：“跟老豆沒關系，我自己的身體我心里有數。”

劉文笑道：“既然這樣的話，那你下次也別送我這里了，直接叫黑車吧。”

黑車就是靈車。

劉文作為一個醫生，說這些話一點避諱都沒有。

“要休養多久？”

“那就看你打算要她活多久。”

“停工。”

方家俊言簡意賅，一錘定音。

華女好像還想為自己爭辯兩句，聽到這里已經知道除非自己跳槽到其他馬房，否則的話是無法改變這位老豆的意志了，于是只好接受。

劉文對此很是滿意。

他喜歡做方家俊的生意，不僅因為這家伙有錢付賬，以及帶來的都是靚妹，更主要的是他不需要因為這樣那樣的考慮從而耽誤救治，去看那些他已經看慣了的人間疾苦。

這樣做醫生，真的很開心。

劉文吹著口哨繼續進去做體檢了，高興得手舞足蹈，依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