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令跑了。”

外圍布控的人來匯報了一個壞消息，那小子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一不注意就讓他溜走了。

這沒有出乎方家俊的意料，因此沒有對他們過于苛責。

畢竟廟街的街坊不是什么訓練有素的專業軍隊，甚至連社團井然有序的上下級關系都沒有，本來就是臨時組織起來的。

何況廢舊廠房這處地點是立令選的，他如果沒有事先勘察過地形，準備好逃生路線，只能說是自己蠢了。

總之，今晚這次行動雖然沒有畢其功于一役，但也堪稱一場大勝。

當然損傷也是有的，雙方加起來總共有小幾十號傷員，或輕或重，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是立令跟十二少本人單獨對上，那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還有可能要見個分曉，助拳的大可不必。

大家下手都有分寸，所以像火雞那樣揮舞兩把大刀的才會那樣嚇人。

火雞一介女流能夠在廟街立足，并且今天力壓群雄“勇冠三軍”，靠的就是她這股不要命的瘋勁兒。

因為要送鳳凰女去治療，所以十二少提前離開了。

走之前他給了方家俊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是一種警告，又好像包含著懇求。

而方家俊則帶著大部隊返回廟街，加上了德蘭這個小尾巴。

雖然點名要方家俊護送，但德蘭也沒有要他專程跑一趟的意思，一言不發跟著，似乎只是為了擺脫十二少。

路上，廟街的“參戰人員”均非常興奮，耀武揚威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齊聲唱著勝利的歌。

現場的警員提醒他們不要擾民。

回到廟街之后，大家同樣是在天后廟各自散去，好像剛才只是集體出門散個步，方家俊跟街坊們一一打招呼。

“辛苦啊！”

“早點兒休息！”

“回見！”

德蘭站在榕樹下看著這一幕，心想他看起來明明比十二少更像是所謂的“街道理事長”。

人都走光之后，方家俊回頭發現德蘭，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小任務。

“你住哪里？”

“就住街上的福音中心。”

“不回家嗎？”

面對方家俊的好奇，德蘭只是矜持地笑笑，于是前者也不再追問。

“阿俊，那我們先走了啊！”

阿廟、螃蟹等兄弟本來是要等方家俊回去的，發現他跟德蘭還有約，何況地方也不遠，于是就識趣地離開了。

他們的表情寫滿了揶揄，于是方家俊也毫不客氣。

“滾吧！”

“哈哈哈哈哈！”

一班青澀地少年勾肩搭背地走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操場上打完籃球的男同學剛剛放學。

方家俊知道新開的福音中心在哪里，就在他們所謂的街道理事會樓下，帶著德蘭不緊不慢往那邊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嚴格來說他們還屬于陌生人，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到了樓下，方家俊往上一指。

“我就不上去了，早點休息。”

“哎！”

德蘭終于出聲叫住了他，方家俊轉過身，發現修女小姐稍事猶豫。

“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方家俊。”

“哦。”

她又沒話了，直到方家俊用眼神示意要告辭的時候。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找我？”

“對。”

德蘭認真地解釋，“我想在這里傳教，散播主的福音，我想你也許可以幫到我。”

方家俊輕笑了一聲，覺得她天真得可愛，不過也沒有不客氣地反問自己為什么要幫她。

“這里沒人關心主的福音。”

如此做了一個答復，方家俊不再耽擱轉身離開。

德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并未分說，只是握緊了胸前掛著的十字架，心想所以我才要來這里啊。

……

雖然這個夜晚格外熱鬧，但方家俊第二天還是提早起床了。

他還記得今天約好了要帶自己的干女兒們去體檢，為此還專門給自己設置了一個鬧鐘。

因為這個時間，平常招呼他起床的方小玲還沒有下班，不過方家俊打開門還是在家里見到了一個女人。

阮玲玉見到他的時候，好像還有幾分尷尬。

“花弗哥。”

“叫我老豆。”

“老豆。”

昨天回來的時候沒見到這個女人，差點把自己新收的干女兒給忘了，阮玲玉解釋是沒有等到他回來所以去樓上找紅姐了。

“不用解釋，我這里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想去哪里去哪里。”

“哦，好。”

阮玲玉跟方家俊還沒有那么熟悉，不過她似乎從紅姐那里聽了不少好話，所以對方家俊不怎么害怕。

“老豆，那我們今天干什么？”

“體檢，剛好你一起。”

方家俊簡單洗漱過后，依然是獨自到九龍冰室去解決了一頓，不知道該算早餐還是午餐，總之填飽了肚子。

當他回去的時候也差不多到了昨晚夜宵攤上約好的時間，他的四十個干女兒們，以及負責開車的螃蟹等人也全都到齊。

還多了個不速之客。

方家俊發現，幾個小時之前剛剛被自己送回福音中心的修女小姐，德蘭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家的客廳里，被現場所有人強勢圍觀。

“你怎么來了？”

“我知道我對廟街不怎么了解，我想跟著你一起去看看。”

方家俊不置可否，暫且拋下她，從房間的保險柜里拿出一大疊現金，然后按照昨晚睡覺前盤好的賬目分發下去。

Apple等人對方家俊很信任，收到之后點都不點，直接塞到了包里，目光反而都停留在陌生的德蘭身上。

因為今天不用開工，所以她們都沒有濃妝艷抹，見到修女小姐之后，有點后悔今天打扮得過于清湯寡水。

方家俊發完錢之后干脆地拍拍手，宣布出發去體檢。

雖然他沒有招呼，但德蘭還是默默地跟了上來，方家俊想了想并沒有阻止，別人更不會攔她。

把德蘭一個人留在這里的話，晚一點說不定會碰到方小玲。

咦，為什么想起她？

德蘭跟著方家俊上了同一輛車，啟動之后，同在車上的Apple終于忍不住率先發難了。

“老豆，你這個港島第一馴馬師是不是又發功了，一個晚上就讓福音中心的修女念念不忘，追到這里來了。”

“你什么時候也關心關心我呀，難道你最近喜好變了么？”

Apple說著還挺了挺自己一對人間兇器的大波，對比德蘭的平平無奇頗有示威之意。

有她開這個口，其她干女兒們也紛紛追問臆想中的細節，一時之間車廂內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她們大概是從螃蟹那幾個嘴里聽到了昨晚發生事情的前半截，然后自動腦補了后半截。

方家俊聽到這些話已經見怪不怪，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

他通過后視鏡觀察，發現德蘭坐在一群女流氓中間，垂著頭一言不發，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經紅透了。

她小聲地為自己辯解：“我是來傳教的。”

坐在后排的Apple聽到了，然后理直氣壯地反問：

“傳教是什么體位？”

德蘭這才驚恐地發現，自己不知坐在了一群什么豺狼虎豹中間，嚇得一句都不敢搭腔了。

“哈哈哈哈哈！”

Apple她們大概是覺得這只小白兔十分有趣，紛紛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