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樞營一部訓練場內喊殺震天,塵土飛揚。左旌陪著統領大人,邊走邊指著場中一年輕小將道:“那就是新來的千總馮紫英,雖是前統領馮唐將軍的公子,年紀也輕,但敢打敢拼,不似謝鯨那等紈绔子弟,來了這幾天,帶領手下的兒郎們訓練刻苦,從無二話,是個好苗子。”
對于馮唐替兒子馮紫英謀了個千總之職,水溶并不在意,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至于馮唐打的什么主意,他也不想深究。他現在只想讓這支神樞營快速形成戰斗力。經過這近兩個月的整訓,神樞營諸位將領,除了史鼐有些若即若離,其他人快速向他靠攏。特別是收拾了幾個仗著有幾分背景的刺頭后,再沒人敢炸刺。
現在神樞營各部再沒有以前的軍紀渙散,不驗令牌就敢放人出入營地的亂象了。沒有各部將領或上級將領的令牌,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各部營地,沒有統領大人的令牌,各部不得出神樞營駐地,這樣水溶起碼初步掌控了這支神樞營。
那邊正在訓練的馮紫英聽見上司左旌喊他,見上司旁邊站著統領大人,趕忙上前來參拜:“末將馮紫英,見過二位將軍。”
水溶讓他起身,見馮紫英英氣勃勃,鬢發讓汗水打濕,眉間還夾雜著塵土,便點頭道:“練得不錯,明日便是每月的全軍大比武,到時你可別給馮老將軍丟人啊。”
馮紫英回道:“統領放心,自從統領大人頒布了新的訓練方案,每日將士們的積極性都很高,畢竟誰也不愿意總是墊底。”
左旌笑道:“怕不是不愿意墊底,而是怕總吃別人剩下的殘羹冷炙吧?據將士們說,最后去的人,伙食就只有青菜蘿卜白米飯,雞鴨肉蛋早被那些一早完成訓練任務的兒郎們搶光了。”說罷放聲一笑,心中對統領大人更加佩服。
自從統領大人接手神樞營以來,每日除了日常的訓練,還增加了體能訓練,理論學習和每月一次的實戰演練。這體能訓練包括長跑耐力訓練,上下肢力量訓練,反應速度訓練;理論學習包括人體各臟器功能了解,受傷自救急救常識;
每月的大比武更是奇思妙想。各部采用抽簽實戰對決,所有將士一律真刀真槍,不過刀沒開鋒,槍沒槍頭,即便這樣傷筋斷骨也是常事。勝方,每月的軍餉優先派發,物資優先補給。開始有些將士們有意見,怕受傷,讓水溶一句話頂了回去“當兵的怕受傷,怕流血,不如趁早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就這樣,神樞營兩個副將和六個佐擊共八部對戰,若是佐擊對佐擊那還算運氣好,起碼兵力相當;若是副將對佐擊,那就只能怨你命苦了,有幾個佐擊又有意見去找統領大人反映,又讓水溶一句話頂回去了“哪天蒙古人打過來了,會不會跟你來個三千對三千,遇到六千就不打了?你去跟蒙古人講,這不公平,你們六千人,我們三千人,你這叫以多欺少!”那幾個佐擊聽了這話,面紅耳赤,一句話說不出來。自此,各個將領都有了默契,以后別去跟統領大人講條件,訴苦水,最后準是灰頭土臉。
現在,各部每日完成訓練任務的將士可以優先享用伙食,完不成的就只有吃別人挑剩下的,是以,將士們各個士氣高昂,都不愿再吃青菜蘿卜白米飯了。
其實這就是現代軍中的優勝劣汰激勵制度,水溶只是加以改良用在了神樞營。不這樣做,短期內如何提升戰斗力。至于大比武真刀真槍會增加受傷情況,那也是在所難免,現在的京營若不下點猛藥,別說蒙古人,就是倭寇都能輕易一人將你幾人KO。何況,一支部隊若不見血,根本就練不出來戰斗力,京中平日又沒什么戰事,水溶也只有如此了。
至于將領,水溶還增加地理知識,戰術應用,案例講解的課程。這些都由他自己親自教授,那些起初還有些不服氣的將領,這下都打心底服氣了。無法,比爵位人統領大人妥妥的鐵帽子王,世襲王爵;比官職,神樞營里人家最大;比本領,手腳工夫連鮮于東豪都甘拜下風,理論更是碾壓吊打這些沒打過仗的功勛子弟,那還有什么說的。
次日,各部集結在校場之上,有了上個月的大比武,這個月也沒有多大抵觸了。幾個將領各自上前抽簽,敖勇和左旌運氣不好,一個抽中了左副將韓道輝,一個抽中了右副將史鼐。敖勇倒是無所謂,哈哈大笑,他本就是個戰爭狂人,三千對三千顯不出他的本事來,早就想三千打六千,好讓其他各部看看他敖勇的實力,抽到左副將正合他意;左旌倒是面色平靜,看不出端倪來。
水溶見對決結果出來,上前對著韓道輝,史鼐二人戲謔道:“兩位將軍可不能掉以輕心,兩位可是代表我武勛一脈,若是以多打少,再輸了,本將臉上也無光。”
兩人對望了一眼,聽水溶將此次對決提升到了武勛一脈的高度上,不敢掉以輕心,一抱拳道:“末將自當盡力,不敢有負統領大人期望。”
水溶點了點頭,又朝敖勇,左旌兩人道:“你們兩人也是,這兩個月來訓練刻苦,本將也看的見,但是,結果如何,就看你二人今日的表現了。”
二人一抱拳異口同聲道:“請統領大人瞧好!”
首先是韓道輝對陣敖勇,二人均是騎兵對騎兵,敖勇冷笑一聲,沒有廢話,一聲令下,手下的兒郎們,風卷殘云般朝對面韓道輝一部沖了上去。在他看來,自己手底下的兒郎以一敵二那是輕而易舉,這校場開闊地又不可能藏有什么埋伏,所以不屑使用什么戰術,就是一力降十會,干就完了。
韓道輝見敖勇一部沖了上來,瞇起眼睛輕輕一笑,并沒有動。只見敖勇的三千人越沖越近,點將臺上眾將都不明所以,不知道韓道輝搞什么名堂,難道是要束手就擒?
史鼐站在水溶身旁不解道:“大人,老韓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水溶道:“不知道,不過韓將軍足智多謀,此舉必有深意。敖將軍這么輕率冒進,梯隊之間距離又如此之近,若是有什么亂子,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俗話說,輕敵必敗。我們等著看就好了。”
果不出水溶所料,待敖勇一部躍進離韓道輝一部一百五十米之內,韓道輝一揮手,己方當前的一千人馬全部下馬,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腳,那千匹戰馬似是受了驚嚇,立馬發狂,奔向敖勇一部。
敖勇大吃一驚,這是什么打法。這時候已經來不及細想了,想停下來已然來不及了,只能盡力先避開這群馬奔騰之勢。但這一避,沖起來的騎兵的優勢立馬戛然而止,陣營也從中間變得一分為二。韓道輝看到這招奏效,一揮手,一眾弓箭手分兩側上來就是一輪齊射,敖勇一部立馬人仰馬翻,亂成一團,只能頻頻后退。
敖勇看的清楚,騎兵停在這空曠地沒有掩體,就是弓箭手的活靶子。只能先下令往后撤,這么下去,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不知道韓道輝還有什么后手,正思量間。韓道輝又一揮手,手下四千騎兵一擁而上,形式一下倒轉過來。敖勇大急,這時候也不能撤,只能硬拼,連忙大喊道:“不要慌,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跟我沖啊,活捉韓道輝。”喊罷,一馬當先,沖上了去。
可韓道輝部的四千騎兵早已起了速,人借馬勢,仗著突然襲擊打了對方一個冷不防的心理優勢和人數優勢轉瞬即至與敖勇一部所剩一少半兵馬短兵相接。
韓道輝見兩軍混戰在一起,對敖勇一部的單兵作戰能力和戰斗意志還是頗為認可的。即便中了埋伏,人數也處于劣勢,但依然能與己方拼個半斤八兩,短時間內不落下風。韓道輝心中慶幸“幸虧己方是六千人馬,若是三千,即便打了敖勇一個冷不防,但最后鹿死誰手依然未可知。”
韓道輝見陣中局勢焦灼,再次一揮手,帶著剩下的兩千兵馬朝敖勇沖殺了過去。這兩千兵馬算是韓道輝一部的主力,戰斗力即便與敖勇一部有些差距,但也差不到哪去。韓道輝不管別人,只招呼敖勇,心中冷笑“既然你要活捉我,我便先活捉了你,看你咋說。”
隨著這兩千兵馬的加入,敖勇這一側終于撐不住了,相當于四打一,這怎么打。不過片刻,敖勇雙拳難敵四手,被斜飛出來的一腳踹下了馬。正想起身,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只見韓道輝站于身前笑道:“敖將軍,得罪了!”
一戰下來,戰損統計,敖勇一部主將被俘,傷二百,還基本都是被發了狂的戰馬踩傷。其他將士不是被沒有箭頭的箭射中就是被韓道輝的騎兵砍傷,失去了戰斗力。
結果雖然不至于讓臺上諸位將領吃驚,但過程太讓人大跌眼鏡了。諸將本以為韓道輝即便勝也該是慘勝,沒成想韓道輝部只是傷了不到三百人,就拿下了敖勇這塊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