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約法三章
- 紅樓之黛玉師兄
- 二墨三酒
- 2685字
- 2023-08-20 22:45:56
江南貢院位于秦淮河北岸貢院街,夫子廟學宮東側,地處秦淮河最繁華地段。
貢院門口,上書四字對聯一副,上聯:明經取士,下聯:為國求賢。簡單直白,又讓科舉的學子感受到朝廷的恩典和重視。
鄉試是正科考試,考試時間是固定的。每科分三場,分別是八月初九為第一場,八月十二為第二場,八月十五為第三場。
為了防止舞弊,要提前一日進考場,考完后又要再等一日才能出考場。每場考試要在貢院內待三天兩夜。
所以第一場考試的驗身入場時間是八月初八。
至于驗身這件事情,其中羞恥,不足以為外人道。
反正經歷過科舉驗身之后,陳致確定黃梅戲《女駙馬》在這個時代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驗身之后,陳致取了號牌,標號:乙字十三。和其他幾人的號房都不同,就各自分開尋自己的號房。
臨別之際,錢孟喬低聲對陳致道:“陳兄須仔細些,既然你覺得他們快要動手了,小心他們在科舉之事上行陰私手段。”
陳致微笑道:“多謝提醒。”
他也覺得,那些鹽商若要有所動作,極有可能就是在鄉試科舉上對他動手腳。
鄉試是科舉里極為重要的一場考試。
過了鄉試,成為舉人之后,就有了官員預備隊的身份。就算不能中進士,也能去吏部候缺選官。
《儒林外史》中范進中舉前后,胡屠夫前倨后恭便是為此,中了舉人就相當于是官員了。
那些人若要對付他,鄉試前和鄉試后不是同一個情況。
但一連三場鄉試下來,卻平靜如水,陳致沒有發現什么不尋常的情況。
直到八月十六日最后一場考試結束,陳致走出江南貢院的時候,依舊一切如常。
“陳兄,可有異常?”和其他四人匯合后,錢孟喬急問道。
陳致微微搖頭。
錢孟喬臉色微沉,稍稍沉吟,道:“若果如此,其中的危險只怕更甚。那些鹽商極有可能圖謀更大。”
陳致沉聲道:“我也這么想。”
錢孟喬擔心道:“陳兄籌謀可萬全?”
陳致道:“這種事情,哪有什么萬全不萬全的,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
他心中推演一番,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但與人斗爭,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只想著他們會怎么做,再去做各種防備,這就落了下乘。
要跳出他們的設定的思維,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我為主。
錢孟喬、孟建章、萬文純、烏汝謙都一片肅色,只覺得烏云壓城般壓力巨大,其中兇險,讓他們不禁為陳致擔心。
陳致心中謀定,就不在多想,問道:“我擔心恩師的病情,準備立刻回揚州,你們呢?”
萬文純笑道:“我和孟喬、建章準備在南京等到放榜。”
又問了烏汝謙,烏汝謙也準備直接回揚州。萬文純就安排車夫先送他們回去,等放榜后再來接他們。
車轔轔,馬蕭蕭,一路直到傍晚才回到揚州,在城門和烏汝謙拜別后,陳致獨行回巡鹽御史府。
剛進門,賈璉就趕了上來,急聲道:“致兄弟,你可算回來了!”
陳致奇怪道:“璉二哥有什么急事尋我?”
賈璉一臉喜色,笑道:“致兄弟,江南甄家的二爺來府內尋你,已經等了你半日了。”
……
來訪的是江南甄家的二爺,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的嫡親兄弟,甄應善。
陳致隨賈璉走進花廳,細細打量起面前這個紅樓夢中又一個出場的家族中的成員,心中思量。
賈璉在一旁作陪,笑意盈盈地給陳致介紹道:“致兄弟,這位乃是甄二叔,是江南甄府的二老爺。甄二叔家和我們賈府是老親,又系世交。兩家來往,是極其親熱的。致兄弟快來拜見。”
又給甄應善介紹陳致。
甄應善老神在在,臉上很有些矜色。
陳致冷眼旁觀,對甄應善和賈璉的神色心中有些思量。賈璉語氣熱絡,似乎和甄氏有親,與有榮焉。甄應善安坐一旁,老神在在。
甄、賈兩家的權勢在這種細微的地方有些顯露。
陳致不發一語,賈璉慣會處理場面上的事情,說著甄氏的權勢之盛:“甄二叔家是極為了不得的,老太太是太上皇的奶娘,太上皇是極為看重他家的。前番太上皇巡視江南,獨甄二叔家好大的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
甄應善在一旁撫須微笑,頗有得色。
接駕四次……陳致嘴角漸漸浮起嘲色。
他前番調研淮揚鹽務的時候,知道太上皇巡視江南一切開支都是由淮揚鹽商支持……甄府又接駕四次。
想通了這里,他就懶得聽賈璉吹噓甄家的權勢了,開口道:“甄二爺今日來訪我,有什么事情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賈璉在一邊心頭一跳,這致兄弟的語氣火藥味有些重啊,其中難道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甄應善細細打量著陳致,似乎想要看出陳致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值得親自叫他過來游說招攬,笑道:“這位想來就是大名鼎鼎的陳梅子了,實不相瞞,我是應別人所求,來做個中間人,為你們兩家說和。”
陳梅子是這段時間陳致的一個雅號,那首《青玉案》最后一句梅子黃時雨流傳甚廣,便有人雅稱他為陳梅子。
陳致心頭不由得嗤笑。
難道自古而今,被收買的人都很喜歡說“我來做個中間人”這種話嗎?
甄應善笑呵呵地,他極為自信。以甄家在江南的地位,難道還有人不肯給甄府面子?況且,甄家給的籌碼足夠。
甄應善道:“只要陳梅子愿意化干戈為玉帛,那家說了,日后揚州的鹽商有陳氏一席之地,和陸、朱、張三家并列。”
陳致聞言心中冷笑。這群人還真是一個樣子,覺得有些事情沒辦好,是價格出得不夠。似乎只要出了更好的價格,就能改變別人的一切。
他問道:“甄二爺知道他們和我們的恩怨吧?”
甄應善聞言皺眉,陳致的語氣讓他很不舒服,但想起讓他來的人說的話,壓下心頭火氣,說道:“逝者已矣,還是要為要活著的人考慮……林大人還有一個孤女吧,我家愿意出面給林大人的孤女一個保證,事情如果就此了結,我家保林家孤女一生富貴地位,平安順遂。”
陳致心中冷笑,甄家倒霉得比賈家還快,自己的榮華富貴都保不住,還給別人保證。
賈璉在一邊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連咽著口水。
怎么突然甄家就要保致兄弟一個鹽商的身家,怎么又要給林表妹撐腰。這……這是要發啊。
陳致忽然覺得無趣了。
他笑道:“甄二爺,我不知道你身后是誰人,想要為我說和……我送他一幅字,你給他帶回去吧。”
說著叫人取來筆墨紙硯,提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
甄應善和賈璉看著紙上的字,一頭霧水,甄應善問道:“約法三章……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要約什么法,何不明言。”
陳致搖頭道:“你只管將這四個字送去,那人能看懂也好,不能看懂也好,我想說的就在其中了。”
甄應善臉上陰晴不定,雖然陳致沒有明言,但他能感覺到陳致的拒絕。
只是,約法三章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好吧,陳梅子既然這么說,那我就將這字帶回去。”甄應善的語氣變得冷硬了些,皮笑肉不笑地說:“那我就告辭了,對了,還忘了要向陳梅子道喜了——”
“恭喜你本科高中金陵行省第一名鄉試解元。”
甄應善起身走了。
賈璉聽了最后一句話,把其他事情都拋到腦后,大喜道:“致兄弟,你中解元了,太好了,這是喜事啊?”
陳致語氣幽深:“……我今日才出了考場,科舉還沒有放榜呢。”
賈璉“啊”了一聲:“那……甄二叔怎么還說你中了解元?”
陳致冷笑道:“是啊……我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