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享受著這場狂歡盛宴，不速之客卻突然降臨。

三個渺小的人類揮舞著他們的武器闖了進來，它知道，如果不殺了這三個人類，便無法繼續(xù)享用。

……

張若虛看著眼前的妖魔隨手丟棄掉了一具支離破碎的人類殘骸，轉而將注意力投向了自己這邊。

這個妖魔顯然擁有著不俗的智慧，一下子便看出了誰才是真正的威脅。

張若虛嚴陣以待，左手扶上刀鞘，右手按在了刀柄上。

身側，趙吉與李旭為其壓陣。

妖魔歪了歪頭，下一秒便厲聲尖嘯著騰空而起，一躍撲向了三人。

轟！

房屋應聲倒塌，化作一片廢墟。

張若虛提前跳開，始終保持著拔刀的姿勢。

趙吉與李旭繞到兩側，從側面發(fā)起了攻勢。

一左一右同時出手，守夜人的佩刀出鞘，斬向了妖魔。

叮！

當！

刀刃斬在了妖魔那看上去光滑、毫無防御能力的皮膚上，卻像是斬在了鋼鐵之上，發(fā)出了清脆的鳴響。

“若虛！”李旭大喝道。

雖說無法給妖魔造成傷害，但兩名守夜人手上的勁道也不曾卸去。

他們力求鉗制住敵人，由攻擊力最強的張若虛做出致命一擊。

張若虛的身影化作一道虛影，沖向了被扼制在原地的妖魔，而雙手依舊保持著拔刀的姿勢。

妖魔感受著從雙臂傳來的力量，它不明白這些螻蟻為何還要掙扎。

強一點的螻蟻，終究也還是螻蟻。

突然之間，一道奪目的光芒凌空而起，將夜色照亮。

張若虛逼近了他的攻擊范圍，這一刀終于斬出。

“一閃！”

得自于絕書武庫的絕技，在這一刻綻放光彩。

刀刃出鞘，如夢似幻，甚至難以捕捉這一刀的軌跡。

出鞘再歸鞘，拔刀術沒有乘勝追擊，只有一刀斃命。

妖魔愣住了，疑惑地歪了歪頭，下一秒，一道恐怖的裂口驟然出現(xiàn)在它的胸口上，近乎將其從中央一刀兩斷。

鮮血噴涌而出，如若雨下。

“啊！”

妖魔自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嘯，同時奮力掙扎了起來。

它四肢之上的肌肉猛然隆起，上面的筋脈清晰可見，像一條條蟲子那樣不停地蠕動著。

李旭與趙吉同時感受到一股巨力自刀身上傳來，兩人都還沒有反映過來，便被那股力量彈開。

妖魔展開雙臂仰天長嘯，胸前那道令人咋舌的傷口中躥出了大量的肉芽，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好強的恢復能力！”李旭見狀不禁感嘆道。

“血……血……”

突然，妖魔竟口吐人言，雖說那聲音有些喑啞，聽上去格外的怪異，不過確實能夠聽懂其中的含義。

“它……說話了？”趙吉目瞪口呆，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妖魔是能夠開口說話的。

李旭臉上的神情愈發(fā)嚴肅了起來：“希望賀明遠搬來的救兵能趕上……光靠我們?nèi)齻€，恐怕很難解決它了……”

妖魔身上的傷口已完全愈合，只不過為了修復傷口，似乎耗損了它相當大的氣力，它看起來也有些虛弱。

妖魔此時開始左顧右盼了起來，雖然它很想立刻將那個傷到自己的人類碎尸萬段，不過它現(xiàn)在需要先補充血液。

周圍仍留有尚未安全撤離的白帝城百姓，他們都是它的口糧，任憑它拿取。

妖魔選中了一個目標，飛身而去，口中爆發(fā)出一陣歡欣的狂嘯。

“它要攻擊尋常百姓了，想辦法將它趕往南城吧！”李旭立刻作出決斷，不能任由它在蘭淮河兩岸的長街隨意屠戮。

張若虛清楚，剛剛那一刀沒能結果掉對方便只能選擇將其逼向南城。

李旭的判斷沒有錯，如果將戰(zhàn)場開在這里，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李旭和趙吉率先追了上去，準備繞到妖魔的北方，盡可能地將它逼往南城。

張若虛緊隨其后。

而妖魔的眼里就只有“美食”，它撲向了一名摔倒在地的女子。

女子穿著一席華美的長裙，本是和意中人來到這十里長街游街幽會，誰知道遭到了怪物的襲擊，而更讓她感到心寒的是，她的意中人竟然在危險降臨的第一時間將她推了出去，而自己則是逃得無影無蹤了。

女子緊咬著下嘴唇，看著撲向自己的那頭可怖的怪物，恐懼將她攝住，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張若虛三人的速度不及這頭妖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向那名無辜的女子下手。

“沒辦法了……”李旭嘆道，有時候他們守夜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犧牲而無能為力。

他們拯救不了所有人。

突然，另一道身影從一旁閃出，擋在了那名女子的身前。

來人也是一名女子。

“帆兒……停手吧……”來人恍若囈語般低喃著，身形已然是有些搖搖晃晃了。

“你是……”

張若虛認出了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她不就是當日在魔天教布教點，江夜的那位舊識——葉小舟嗎？

面對葉小舟的阻攔，妖魔竟真的停了下來。

它指端的尖刺抵住了葉小舟的面門，卻沒有刺下去。

“你是帆兒吧，我是娘親啊……帆兒快醒過來吧，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都是娘的帆兒啊……”

葉小舟的雙眼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那是以絕望為燃料點燃的最后的希冀。

妖魔歪著頭看著眼前的人類，似乎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它是認出了眼前之人嗎？

“帆兒，我們離開這里，離開白帝吧。娘攢夠了錢，你的病也治好了，我們可以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小鎮(zhèn)子，就你和我，一同好好活下去。”

葉小舟雙手握住了妖魔那只猙獰的手掌，輕輕地摩挲著。

妖魔的臉上似乎出現(xiàn)了一抹掙扎，它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

“帆兒！”葉小舟見狀立刻呼喚著自己兒子的名字，她眼中的希望越燒越旺。

“呃！”

可下一秒，那希望重又被染成了一片漆黑。

葉小舟口中的呢喃變成了痛苦的嗚咽。

妖魔抬起了另一只手，用指端的尖刺刺穿了葉小舟的身體。

鮮血順著它指尖的尖刺汩汩涌出。

“帆……帆兒……”葉小舟絕望地看了一眼眼前正在努力憋笑的妖魔，所有的力氣像潮水一般退去。

妖魔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了尖銳的笑聲，甚至還頗為人性化地扶住了額頭。

它只是想稍稍戲耍一下這個人類。

它將尖刺拔出，舔了舔上面的血液，感到暢快淋漓。

張若虛趕到，刀刃出鞘。

一閃！

可這一刀卻被妖魔輕松躲過。

妖魔跳上了房頂，向著南方而去。

一道電光閃現(xiàn)，江夜怔怔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葉小舟。

過了片刻，他單膝跪地，輕輕地扶起了葉小舟的額頭。

“江……江小子……”血沫從她的口中涌出，令她不住地抽搐，“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這就是葉小舟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