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中的葉小舟雙眼逐漸失去神采，江夜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毫無悲傷。

一個人的異化竟能如此的輕易而又徹底嗎？

江夜不明白，是這個世道改變了自己，還是頻繁的“氪命”讓自己對生命有了漠視。

他輕輕合上了葉小舟不甘閉上的雙眼，將她放在地上，然后又幫她將稍顯凌亂的衣服整理妥當。

……

白帝城中的一處望火樓上，賀明遠戰戰兢兢地立于一人之后，他低著頭，顯得非常的拘謹且恭敬。

在他身前的那個人一身書生打扮，一席月白色長袍上以水墨風格繡著一朵梅花。

他俯看著腳下的白帝城，看著時不時揚起的黑煙，耳邊是一聲又一聲房屋坍塌后的轟鳴。

整座城市已經被驚醒，混亂正在上演。

“大……大統領，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快去幫忙啊，李旭隊長、趙吉還有張若虛他們似乎已經陷入了苦戰，這樣下去……”賀明遠憂心忡忡地說道。

當他接受李旭的命令，回到守夜人衙門試圖搬取救兵的時候，等候他的竟然是守夜人們的大統領——呂卿。

呂卿瞥了他一眼，就這一眼，便讓賀明遠如墜冰窖。

呂卿開口了，語氣之中盡是淡然：“不用著急，這出好戲，還能再看看。”

賀明遠低頭領命，不敢反駁。

……

同一時刻，司天監門戶緊閉，連原本輪值守門的弟子都消失不見了。

他們似乎早已預見到了這場混亂，卻一心置身事外。

司天臺上此時空無一人，一向坐鎮司天臺從不離開的監正竟然在此時失去了蹤跡。

數十年來從不踏出司天臺一步的監正就在妖魔出世的同一天消失了，無人知曉他的去向……

……

張若虛一路追擊著妖魔來到南城貧民區。

妖魔殘暴的本性暴露無遺，破壞著所能見到一切事物。

它揮動它那鋼筋鐵骨一般的手臂，南城貧民區那些搖搖欲墜的破舊木屋根本不堪一擊。

利爪撕裂了這些墻壁與屋檐，房屋轟然倒下。

而房屋中的一家三口正抱成一團，滿眼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家園一點點土崩瓦解。

父親挺身而出，護在母子倆的身前，可最終他們還是逃不過被瓦礫掩埋的結局。

“賀明遠怎么回事？支援怎么還沒有到？”李旭焦急地抱怨著，同時不斷地發動著進攻。

長刀一次又一次地斬向妖魔，卻都被它用指尖的利刃輕松地擋下。

李旭感受得到，這只妖魔正在飛速地成長著，現在的它少了剛才的暴躁，舉手投足之間更多了幾分“人性化”。

突然，妖魔不再漫無目的地到處破壞，它停了下來。

它再次開口說話了，這一次一字一句更加得清晰，那聲音依舊嘶啞可怖，它這樣說道：“降……臨……之日終將到來，我……族重歸故土……”

妖魔身上的猩紅紋路開始閃爍起光芒。

張若虛看準時機，又一發“一閃”斬出。

叮！

鬼工刀鋒落在了妖魔的手臂上，卻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刀竟無法再給妖魔帶來任何的損傷。

一擊未果，張若虛趕忙向后退去。

妖魔揮動指尖利刃，攻勢如風，在半空留下殘影。

張若虛趕忙橫舉刀鞘于身前，用于防御。

“咚”得一聲巨響，張若虛的身影一下子倒飛了出去。

那股巨力難以卸去，震得他雙臂顫抖，難以再揮動鬼工。

“它比之前更強了！”張若虛出言提醒著兩位同僚。

如果說這個妖魔剛才的實力相當于武者八品煉體境的話，那么如今它的強度已然接近了六品金身境——不管是從身體強度還是從它的速度上來看。

在場的三位守夜人，“黃昏”職階的李旭擁有著七品銅皮鐵骨的實力，放眼所有“黃昏”也是有數的幾名高手之一。“日入”趙吉則是平平無奇的九品，一如大部分的“日入”。而張若虛則是“日入”中的異類，他并非尋常百姓家出生，也不像其他守夜人那樣，從進入守夜人衙門之后才開始修煉武道，出生武道世家的他同樣擁有著和“黃昏”李旭一樣的七品實力。

而眼前的妖魔面對兩名七品和一名九品，卻依舊可以不落下風，可見其已然摸到了六品的強度。

六品金身境，顧名思義，將肉體強度修煉至“金身”境界。

六品之下，想要破開“金身”難上加難。

不能讓它繼續成長下去……

張若虛這樣想道。

武者五品是一道坎，如果讓它成長到五品之上，在場三人將無人是它的一合之敵。

三人合力發動進攻，卻只能在妖魔身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白痕，很快便又在其強大的自愈能力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六品之上，肉體強度將是一個質的飛躍。

這時，一道雷鳴陡然響起。

刺眼的雷霆從天而降，將原本缺少照明的南城照得亮如白晝。

雷霆如一把利刃劈在了妖魔的肩膀上，竟讓它發出了痛苦的尖嘯。

光芒散去，只見雷霆在妖魔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駭人的傷口，傷口中露出森然的白骨。

妖魔吃痛的尖嘯，想要修復傷口。

傷口中的肉芽開始瘋狂蠕動，卻發現其間殘留的雷霆之力竟然在阻止血肉的新生。

張若虛看著這道從天而降的雷霆有效地給妖魔造成了傷害，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需要幫忙嗎？”

輕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張若虛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江夜正倚著斷壁殘垣，全身上下天雷纏繞。

笑容從張若虛的臉上一閃而逝。

江夜伸著懶腰，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兩人并肩而立，共同面對著因為再次受傷而怒火中燒的妖魔。

江夜剛剛在旁邊見識到了妖魔那驚人的肉體強度，以及超乎想象的恢復能力。

他只是想嘗試一下，看看“凌霄引雷訣”是否能對其造成傷害，卻沒有想到結果出乎意料得好……

“凌霄引雷訣”似乎天然得對妖魔有著克制作用。

江夜從腰間的刀鞘中抽出佩刀，心念一動，藍色的天雷纏于其上。

而張若虛則是擺出了“一閃”的起手式。

“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