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漢雖然年齡大了，但戰場上九死一生練出來的殺人技還是沒顯生疏，幸虧賈瑞學了察言觀色術，一看出他的目的，趕緊眼明手快地去拉開他倆，但還是聽到“咔嚓咔嚓”兩聲，賈蓉和賈薔的脖子硬生生被他倆扭得錯位了。

“我爺爺不是他倆殺的……”

賈瑞將賈代儒跟他說的話一五一十對兩個忠仆耳語了一番，然后拿出那個風月寶鑒銅鏡給他倆看。

“二少奶奶，你怎么在這里面？”

焦大一看風月寶鑒正面，里面有賈珍的小妾佩鳳在向他招手。

這個佩鳳被賈珍娶回后就獨守空樓。

平時里賈珍的正妻尤氏拿賈珍毫無辦法，當時極力阻止過賈珍納妾，但無奈賈珍主意已定，只能作罷。

剛娶回門，賈珍新鮮感未消，一有空就膩歪在佩鳳樓里，尤氏不敢聲張，過了不久賈珍又納了第三房偕鸞后，這個年青姣憨的女子就只有被尤氏欺負的份了。

賈珍風流成性，后面更是對兩房妾伺不聞不問，全部交給尤氏管理，從此她們就像被軟禁了一樣，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為了不讓她們和年青男子勾搭上敗壞門風，還只讓焦大這種白發蒼蒼的老頭入后院做些體力活。

男人至死是少年。

焦大年齡是大了些，對佩鳳更是憐憫心重，每次看到佩鳳那雙似嗔似怨的眼神，心疼得不行。

這下看到銅鏡里佩鳳向他倚門招手，心里更是感慨萬千。

“二少奶奶，不各大找老奴何何貴干？”

焦大對著鏡子長揖見禮

賈瑞看著傻站在原地，像犯了打擺子病似的焦大，知道他已經進入幻境。

老人家打了一輩子光棍，該享享清福了。

賈瑞不忍心打擾他的好事。

“史大小姐，你對老奴有何吩咐？”

只注意焦大去了，沒想到王五也將臉湊到了銅鏡前，一看趕緊跪倒在地，卻又不磕頭，只是傻傻地看著銅鏡流口水。

史大小姐是誰啊？

史湘云應該這時候還在她叔叔史鼎家沒來榮國府，王五這個一直追隨賈源的老卒油子怎么會對這個小姑娘產生想法呢？

賈瑞好奇地探頭往風月寶鑒里一看，嚇得他差點將銅鏡摔落下去。

王五嘴里說的史大小姐竟然是現在賈府最高統治者，被稱為老祖宗的賈母，也就是賈代善之妻，賈源的兒媳婦。

看著銅鏡里白發蒼蒼的賈母，賈瑞又一次迷糊了。

榮國府的女孩子別說十二金釵，就是下面的下人丫鬟們哪一個不貌美如花？

王五心里卻是弱水三千，我獨取一瓢，一輩子守護著曾經的史大小姐，現在的賈氏老祖宗獨一人。

跪著的王五前面正好跪了個賈薔，他不經意跪下去，正好碰撞上了賈薔的身子。

“大膽老奴，竟敢碰撞本少爺！”

賈薔哪受得這個氣，雖然自己父母早逝，成了孤兒，但終究也算國公后人，怎容得下人能自己無理？

這個白發蒼蒼而且滿身污垢的老奴仆竟然也敢沖撞過來，而且還不低頭悔罪？

叔可忍，嬸不可忍。

賈薔扭身就一個大巴掌呼了過去。

“別動，跪好！”

手被賈瑞牢牢地抓住了，一絲也掙脫不開來。

“瑞大爺，這老奴該死！”

賈薔動又動不得，被賈瑞用勁鈄手臂一扭，痛得齜牙咧嘴地求饒道。

“老人家是我義兄，你竟敢對我義兄無理？”

“啪啪”兩耳光打得賈薔找不著北，嘴里卻倒怪罪起賈薔來。

“你個小兔崽子，這下活該！”

跪在身旁的賈蓉一看樂壞了。

“你也住手！你再敢動一下，我讓焦大來治你。”

兩個歪脖子的家伙一聽都不敢吭聲了，雙方大眼瞪小眼，互相不服氣。

“吼……”

焦大吼聲像一只困獸。

不好！

賈瑞低頭一看，焦大打擺子病越發嚴重了。

這樣下去屋里又會多具尸體。

賈瑞趕緊將銅鏡翻過面來。

“啊！”

焦大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寶二叔，你來了！”

完了。

這一翻轉銅鏡竟然把正面對著歪脖子看過來的賈蓉了。

什么鬼？

人家看風月寶鑒看到的都是女人，賈蓉怎么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叔叔？

賈瑞也伸過頭看了一眼，鏡里出現的那個：

“頭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瞋視而有情。”

這個人見人愛的男孩不是“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的賈寶玉，還會是何人？

那可使不得！

雖然紅樓夢里說賈寶玉和甄寶玉、秦鐘、柳湘蓮都關系很密切，但沒聽說他對他東邊寧國府的這個侄兒有啥好感。

賈瑞眼明手快，趕緊又將銅鏡轉了過來。

“史妹妹，我以為你不用我了，怎么突然躲起來了？”

王五又面對到銅鏡正面。

雖然賈瑞很敬佩王五從一而終、堅渝不摧的感情，但不想讓他就這么死了都要愛。

將風月寶鑒轉到哪邊都不合適，賈瑞干脆又塞回了褲袋里。

“小主人，奴才剛才去哪了？”

焦大發現自己很不著調，擦了把汗向賈瑞問道。

“焦大哥，王五哥，你們比我爺爺還年長，再也別在我面前以奴仆自稱了，如果二位不嫌棄，就以瑞弟稱我吧，以后我煩勞二位大哥的事情多著呢，請二位不要多禮！”

雖然賈溢一脈一直沒有長進，但兩個老兵還是忠心耿耿，賈瑞也不好意思讓兩個可以做自己爺爺的人一見到自己就磕頭請安，干脆以平輩相稱，這樣降了他倆的輩分，但也脫了他倆的奴籍，量寧國府和榮國府兩位當家人也不好拒絕。

“瑞大爺，這萬萬不可！”

身為寧國府長房長孫的賈蓉沒發言，現在寄生在寧國府的賈薔倒冒了出來。

“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大爺？本大爺說話有你小輩插嘴的理嗎？”

賈瑞掄圓胳膊對著賈薔就是一大耳刮子。

賈蓉看了心疼不已，但一看到賈瑞目露兇光，趕緊低下頭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