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雪皚皚。

室內春色旖旎。

賈母面色酡紅，倚在太師椅上沉沉睡去，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也不知她夢見了什么幸福的事情。

鴛鴦看著桌上杯盤狼藉，掙扎著想站起來收拾一下，但撕裂過的痛苦讓她又蹙緊眉頭又坐了下去。

“你起來干啥？要是坐著不舒服就到我懷里躺一會兒。”

賈瑞溫柔地伸過手臂，鴛鴦并沒領情，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嬌嗔道：“都是你，壞死了！”

“我哪點壞了？你不幫你老姐姐的忙，難道讓她獨自承受？再說我還沒使上勁呢，要不趁她睡著了，我們再大戰三百回合？”

本來鴛鴦還想將身子靠過墻頭馬上溫存一下，聽他這么一說，咬緊牙站了起來，躲得遠遠地看著賈瑞，捏著小拳頭朝他示威。

其實鴛鴦也是陪著史太君時間過長了，說話做事都讓人感覺老氣橫秋，其實內心里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別走啊，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我倆成了好朋友。”

賈瑞故意做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朝她追了過來。

“救命啊，屋里來了大壞蛋！”

鴛鴦“格格”笑著，繞著桌子跑了起來。

“灰太狼來抓喜羊羊了！”

賈瑞本來也是童心未泯，也跟著她玩起老鷹抓小雞游戲來了。

“嗵嗵嗵嗵”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就聽到門簾被拉響的聲音。

“哪個如此大膽？老祖宗正在休息，誰也不準進來！”

鴛鴦一聽，趕緊沖到門口，展開雙臂拒絕來人進屋。

賈瑞正在興頭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情況的變化，沖上前一把摟住鴛鴦笑言道：“哈哈，這次看你往哪里逃？”

“奴婢見過二老爺！”

鴛鴦猛地將賈瑞的手打開，屈膝跪了下去。

難怪院外的門子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將來人放進來了，原來是榮國府的當家人賈政趕回來了。

賈瑞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了，心想還好他回來的沒有太早，否則碰到自己和他娘親……

估計他遲早會將自己殺人滅口！

“瑞兒見過二叔！”

賈政行二，論輩分是他叔叔，賈瑞不得不長揖行禮。

“你怎么在我母親房里？”

“好你個賤奴婢，竟敢在我母親房里勾引漢子，看我待會不剝了你的皮！”

賈政看了正跪在地上渾身發抖的鴛鴦一眼，氣得胡子都飄了起來。

“二叔，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賈瑞忙不迭地想解釋。

“滾！回頭我再收拾你！”

再怎么說賈瑞也姓賈，當然不能和鴛鴦這種丫鬟一樣對待。

“噓，你輕聲些，小君……老太君方才睡著，你要吵醒她可沒你好果子說，別怪我丑話說在前頭。”

賈瑞不但沒有跑出門墻頭馬上逃命，相反還鉆到了賈母身邊，指責起賈政來。

“娘，孩兒回來了！”

賈政一看他娘頭歪在一邊倒在太師椅上，以為已經斷氣了，趕緊跪下膝行到她跟前。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呢？說了別吵醒她。”

賈瑞嘴上這樣說著，卻偷偷伸出一只手在賈母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

“嗯，源源，你讓我多睡一會兒，你先找鴛鴦玩一陣子吧。”

賈母眼睛都沒瞪一下，伸手就挽住賈瑞的胳膊，將頭靠了過去。

“老太君是在叫我的乳名。”

賈瑞訕訕地沖賈政一笑解釋道。

這乳名怎么聽上去這么別扭？

母親大人怎么和他如此親密？

跪在地上的賈政越想越不對勁。

賈瑞對他的想法心如明鏡，一看這樣不好收場，趕緊附耳對著賈母說了一句：“你兒子賈政回來向你請安了！”

“我兒子？”

賈母這才清醒過來，抬眼一看，地上跪著的不是自己的老兒子還會是誰？

“政兒，你怎么回來了，還不快向你爺爺請安？”

“政二叔，老太君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去祭拜過你爺爺？他老人家托夢來了。”

什么鬼？

我老娘的話怎么他能明白得如此清清楚楚。

“嗯，政兒啊，你爺爺托夢給我，說你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你趕緊去給你爺爺燒點紙求他保佑你平安吉祥吧。”

賈母紅著臉一眼賈瑞，順著他的話教育起賈政來。

賈瑞偷偷地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

“鴛鴦，你還跪在那干什么？二老爺回來了，你還不叫人來收拾桌子，給老爺沏上茶水上來？”

賈瑞真沒把自己當外人，扭頭又指揮起鴛鴦來。

“是！”

鴛鴦掙扎著站起來，那撕裂的痛楚讓她又狠狠瞪了賈瑞一眼。

賈政看了看賈瑞，又看了看自己娘親，欲言又止。

“政兒啊，多虧了源……瑞哥兒幫你娘親漢病，否則娘親都恐怕再也見不上你了。”

“娘親是天底下最有福之人，必定長命百歲，沒有哪種病痛能夠傷害到娘親的。”

賈政聽賈母如此一說，對賈瑞的眼神稍微放松了些許。

“你代娘親給我的救命恩人磕個頭吧。”

賈母變著法子想讓自己兒子認了這個爺爺。

這可玩大了！

“老祖宗此言差矣，哪有叔叔給侄兒磕頭的份？再加上為你消災避禍，本就是我的責任所在，只要你能幸福，就算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賈瑞邊說邊朝賈母使了個眼色。

“那行吧。對了，政兒，你可得為我們榮國府爭氣啊，想那賈雨村得了我們萬般好處，不但不知恩圖報，相反卻對寶玉下了狠手，嗚嗚，你趕緊去看下我的寶貝孫子，那屁股打得都沒見一絲好肉了。”

一想起賈寶玉，賈母就忍不住老淚縱橫。

說曹操，曹操就到。

王夫人她們聽說賈政回來了，都哭天喊地跑了進來，而賈寶玉也爬臥在一副軟轎上被抬了進來。

“哭什么哭？肯定是這個孽畜在外犯了事被官府捉拿，叫你好好念書，你卻胡搞非為，打死活該！”

賈政皺著眉頭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也不看賈寶玉傷得咋樣，開口就罵了起來。

“你……你想氣死老身是嗎？”

賈母一聽，氣得將椅靠一拍，才站起來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她忘了自己的襯褲還沒系好。

“政二叔，你可千萬不要惹老太君生氣了，前晌太醫才吩咐說萬事都得順著老太君的意才行。”

“孩兒不該惹母親大人生氣，孩兒罪該萬死！”

賈政一聽，連忙倒地沖著賈母磕起頭來。

“老祖宗，我真是冤枉啊，瑞哥兒當時也在現場，瑞哥兒你得為我作證！”

賈寶玉一見自己父親服軟了，扯開嗓門叫起屈來。

主動權一時全部歸到了賈瑞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