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臘月廿三赤壁江心**

朱雀第七宿熄滅時，我抓住了青銅羅盤的巽位銅鈕。

江水在腳下沸騰，熒惑尸傀的嘶吼聲中，戴青銅獸面的「諸葛亮」舉起羽扇——扇骨竟是用人指骨拼接而成。他身后的蒙沖艦甲板上，三百名頭戴黃巾的尸傀正將鐵索釘入自己脊椎。

「阿蘅，你母親沒教過你嗎？」獸面人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童稚感，像極了記憶里那個躲在郭嘉身后的蒼白少年，「熒惑沖朱雀，是要見血的。」

羅盤突然暴起尖刺貫穿手掌，我的血順著卦紋流入坎位。江水轟然炸開，一具玄鐵棺槨浮出水面，棺蓋上刻著「漢靈帝劉宏」的謚號。

「陛下等了你十八年。」獸面人掀開面具，露出與我一模一樣的眉眼，「這具用張角血肉煉成的替身棺，終于能用上了。」

---

**卯時華容道**

關羽的青龍刀卡在司馬懿雙頭蛇杖間，刀身映出后方山崖上的血字——「放曹操，換郭嘉」。

「云長兄真要為了個死人背誓？」司馬懿輕笑，袖中滑出半片龜甲，上面刻著郭嘉絕筆：「嘉以命換天機，尸傀陣破點在烏林西南七里。」

赤兔馬突然人立而起，關羽瞳孔驟縮：龜甲背面有大哥劉備的私印。建安五年，他親眼見過這枚印章出現在袁紹使者手中——那時劉備正密謀脫離曹操。

「三日內，我要見到郭奉孝的尸身。」關羽收刀入鞘，刀柄上的朱雀紋與遠處赤壁火光遙相呼應。

司馬懿撫掌大笑，身后密林中走出十名墨者，肩扛的青銅棺里滲出黑血。棺蓋開啟的剎那，華容道刮起腥風——郭嘉的「尸體」手握卦簽坐起，胸腔內傳出機簧轉動聲：「關將軍，別來無恙？」

---

**辰時墨家機關城**

孫尚香的火浣袍在箭雨中燒成灰燼，露出內襯的鮫綃軟甲。九節鞭絞碎最后一道機關閘，梟姬營死士的鮮血染紅甬道壁上的《墨經》殘篇。

「郡主，磁樞在震位！」負傷的徐庶倚著石壁，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三日前他剖開郭嘉的青銅棺，才發現棺內只有一截刻著「鳳隕赤壁」的指骨——那才是破解尸傀陣的真正鑰匙。

司馬懿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機關城即墨家心臟，毀之則天下機關盡廢，郡主舍得嗎？」

孫尚香將九節鞭插進地縫，鞭節散開成九枚勾踐劍殘片：「當年越女阿青能以竹枝破三千甲士，今日我便用這墨家最恨的越國兵器，斬斷你們的蛇頭！」

殘片嵌入震位陣眼的瞬間，整座機關城開始崩塌。徐庶突然撲向孫尚香，用身體擋住從暗弩射出的毒箭——箭鏃形狀與八年前射殺他母親的兇器完全相同。

「告訴公瑾……」徐庶咽下最后一口氣，「《河圖注》最后一頁……在阿斗襁褓里……」

---

**巳時赤壁火海**

我抱著母親的骨灰罐跳入玄鐵棺，獸面人尖嘯著化為血霧。棺內刻滿星圖的鐵壁開始融化，張角的血肉從縫隙中涌出，纏繞住我的四肢。

「熒惑歸位！」

「朱雀涅槃！」

兩個聲音在腦中廝殺。一瞬是永康元年母親將我推下祭壇，一瞬是建安五年郭嘉在官渡塞給我沾血的麥餅。當青銅羅盤崩裂時，我看見了真相——

赤壁的大火從來不是為燒戰船。

三百具熒惑尸傀在火中手舞足蹈，隕鐵粉隨濃煙升空，在云層形成巨型卦象。江東士卒、曹軍騎兵、墨家死士……所有吸入灰燼的人，瞳孔都開始泛出銀光。

「這才是諸葛亮的東風計。」獸面人的殘軀扒住棺沿，「用整場戰爭煉八十萬尸傀，他要的不是三國，是……」

我用魚腸劍割開喉嚨，血濺在張角的腐肉上。朱雀胎記灼穿鐵棺，烈焰吞沒天地的前一刻，我看見對岸山坡上真正的諸葛亮——他手中的《河圖注》正在焚燒，而周瑜的焦尾琴深埋灰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