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爸爸答應了，但是他死活都不愿意站在馬路邊兒上，一直不停地要往馬路中間去。趙曉楠心累地邊把她爹往回拉邊說：“爸，這會兒車開得都很快，你小心，別站路中間，危險……”趙曉楠把她爹從馬路中間往馬路邊兒上拉了好幾回，她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簡單的道理就這么難溝通呢？

叫的網約車終于來了，趙曉楠讓趙爸爸坐在后座上。回家途中，她不停地和司機聊天，試圖吸引趙爸爸的注意力。據網上的專家說要特別注意老人的狀態，要是很沉默的話就要引起高度重視。可趙爸爸始終一臉呆滯地坐在后座，一言不發。

趙曉楠陪著趙爸爸回到家后又是另一番忙活和折騰。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尤其是趙爸爸堅決要和趙曉楠保持距離，他們倆都戴著口罩還堅持讓趙曉楠也把口罩戴上。

趙曉楠心想：怎么就是說不通呢？我已經“陽康”都有抗體了。你們都已經感染了，我和你們都已經“密切接觸”成這樣，今晚還去醫院了，戴口罩還有什么用？她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遍，“你們不用戴口罩，我都得過了。”但無論怎么樣，父母還是不愿意摘口罩……她可以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但是和父母溝通實在是太費勁兒了，怎么都說不通啊！

趙爸爸又給女兒帶來的消毒槍里裝上酒精，然后對著自己和女兒一頓狂噴。他問孟子珍女士，“曉樺說讓你今天下午也去和睦堂醫院拍個CT，你去了沒？”孟子珍女士顧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愿意去醫院。

趙曉楠覺得自己戴不起“耽誤治療”這頂帽子，她勸說孟子珍女士，“媽，你明天還是聽曉樺的話去拍個CT吧，醫院就在對面，很方便的。專家都說了這個病毒發展很快，你要是不去，萬一有個啥問題，我怎么跟曉樺交代……”

孟子珍女士立刻“炸毛”，大聲地沖趙曉楠嚷嚷：“你不許和曉樺說我沒拍CT的事兒，我已經跟他說我拍過了，情況是好的，你不要多嘴……”趙曉楠無奈，心想：得，怎么都成了我的錯兒了？

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因為拍CT的事情又吵了一波兒。趙曉楠在旁邊看著都累，她很想問一句：你們怎么就這么有勁兒呢？這哪兒是得新冠的樣子？都晚上十一點多了，怎么就這么能折騰呢？你們都不累嗎？

因為趙曉楠決定住在父母家，以便明天再陪著趙爸爸去醫院。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吵完架后又開始操心女兒怎么住的問題。趙曉楠父母家所在的樓層正好是管道層，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年每到冬天供暖的時候，暖氣管道總會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主臥暖氣管道聲音最大，所以現在主臥是沒人住的。趙爸爸住在南邊的次臥里，孟子珍女士住在北邊的小臥室里。趙爸爸對女兒說：“你今晚就住主臥吧，我和你媽都覺得這個房間暖氣聲音太大了，你試試看你能不能睡得著？”

趙爸爸站在主臥的門口，怕自己“污染”主臥的環境，他先是指揮趙曉楠，“你把床上的東西都取掉！”趙爸爸所謂“床上的東西”就是孟子珍女士鋪在床上的衣服。趙曉楠看得出來老爸挺厭煩孟子珍女士的這個習慣。

趙曉楠也很難理解孟子珍女士的這個行為。孟子珍女士喜歡在床上鋪衣服。這邊鋪一件，那邊鋪一件，她把整個床都覆蓋上了衣服，就是不肯把衣服收進衣柜掛起來。

趙曉楠認命地把床上的衣服都收起來摞在旁邊的椅子上。趙爸爸看著原本鋪在床上的床單覺得床單也不干凈了，又開始指揮孟子珍女士找新床單。

孟子珍女士在自己住的小臥室里開始扒拉起來，她剛想抽出一條床單。趙爸爸就開始嚷嚷：“你手別動，讓曉楠來取。曉楠你過來把你媽指的這一條床單抽出來……”

趙曉楠又認命地走進小臥室去取趙爸爸眼中的“干凈床單”，她在趙爸爸的“指導”下把床單鋪好。趙爸爸又指揮孟子珍女士給女兒找睡衣睡褲。每找一件東西，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就要吵一次。

趙爸爸還是不愿意去休息，他想了想可能覺得酒精的力度還不夠強，又把消毒槍里的酒精倒出來重新裝進瓶子，找出一瓶次氯酸灌上。他讓女兒把整個主臥再用次氯酸噴一遍。這時候的趙曉楠已經累得完全失去自己的判斷力，老爹怎么指揮她怎么來，噴完主臥的床單，噴主臥的地面，后來把衛生間的角角落落也噴了一遍。

趙爸爸終于滿意了，他把女兒往主臥里推，“你趕緊睡吧。”他甚至“貼心”地幫趙曉楠把主臥的門關嚴。趙曉楠對趙爸爸說：“你趕緊休息吧，最好俯臥，這樣對肺比較好。”

趙曉楠看著噴得濕漉漉的房間心想這會兒可算是安生了，她躺在床上覺得這兒也不舒服那兒也不習慣，枕頭和床都太硬了，被子也重得要命。空氣中次氯酸的味道越來越明顯，她覺得自己的鼻腔和口腔粘膜應該是“毀”了。

這時窗外傳來了燃放煙花爆竹的聲音，今年郁城允許在城區燃放煙花爆竹了。趙曉楠一看手機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二零二三年就這樣來了。三十多年來她還從來沒有跨過這么“兵荒馬亂”的年。

等煙花爆竹的聲音漸漸消停以后，暖氣管的聲音就越聽越明顯。趙曉楠左耳聽著暖氣管道“嗡嗡嗡”的聲音，右耳傳來“咚咚咚”的心跳似的耳鳴聲，熱鬧得不得了！她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索性開始玩手機，不時聽到父母起床上廁所的聲音。

趙曉楠心想：得，這一家子就沒一個能睡得著的。我家新冠的統一癥狀就是失眠，這是“失眠株”啊！

她早上七點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八點零二分就又醒了。因為一晚上沒睡，耳鳴的聲音更明顯了，她覺得太難受了，為了舒緩一下大腦和身體，干脆起床練習“八段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