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弟弟趙曉樺給趙曉楠打電話，他說：“我這邊找了美國輝瑞的藥，是印度仿制的，你問一下爸要不要？”

趙曉楠一臉懵，怎么突然又要吃藥了，還是外國藥。她告訴弟弟：“我剛聯(lián)系了媽說的二院感染科的林主任。他說爸這個不是‘白肺’，先輸三天液看看，基本就可以好轉(zhuǎn)，我把之前聯(lián)系的微信內(nèi)容截屏發(fā)給你看。”

趙曉樺壓根兒不聽趙曉楠的，固執(zhí)地說：“這個藥和美國輝瑞原版藥效果是一樣的。你要不問一下林主任，看爸能不能吃這個藥？”

趙曉楠拗不過弟弟，只能再次給林主任打電話，“您好，林主任，不好意思又要麻煩您，我們家里的人想買印度仿制的美國輝瑞的藥，想跟您問一下，像我爸這種情況能不能吃？”

林主任說：“這個藥我聽過，據(jù)說是越早用越好，最好前三天用是最好的，但是因為咱們這邊現(xiàn)在也沒見過這個藥，所以我也不好說。”

趙曉楠不住地道謝，“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啊，麻煩您了！”她又給弟弟打電話：“我剛跟林主任聯(lián)系過了，他聽說這個藥最好前三天開始用，但是因為他們還沒見過這個藥，所以具體情況也不好說。”

趙曉樺很不耐煩地說，“郁城當(dāng)然沒有這個藥了。這個藥肯定有效果，而且效果很好，我們這邊好多人都在用。現(xiàn)在就是得問一下醫(yī)生，像爸這種有基礎(chǔ)病的能不能用？要不然你把這個醫(yī)生的微信給我，我來問……”

趙曉楠心想：你既然知道郁城沒有這個藥，為什么非要林主任幫你確認(rèn)能不能用這個藥，這不可笑嗎？！她覺得讓弟弟去問好像不太好，只能再給林主任打電話。林主任的答復(fù)和剛才差不多，他說：“你可以看一看我朋友圈分享的一篇文章。”

趙曉楠又給弟弟打電話，“林主任說他朋友圈分享了一篇文章，我把這個文章轉(zhuǎn)發(fā)給你吧，你看一下。現(xiàn)在誰也不能保證像爸這個身體情況能不能用這個藥。”

趙曉樺說：“這個藥的效果你不用懷疑，但這個藥前五天用最好，現(xiàn)在郁城的快遞次日能到嗎，明天就第五天了。過了第五天藥效就沒那么好了……”

趙曉楠心想：你為什么總是問一些我回答不了的問題呢？我哪兒知道快遞能不能次日到？我要是說了次日能到，萬一到時候到不了又怎么辦？她說：“最近快遞時效都不能保證，而且快過年了人手肯定不能保證。我還是先問一下爸的意思吧。”趙曉樺說：“那你問一下爸，看他怎么說？”

趙曉楠跟趙爸爸說了趙曉樺要買藥的事情，還把趙曉樺發(fā)給她的藥的圖片給趙爸爸看。趙曉楠對老爸說：“曉樺說他要買美國輝瑞的印度仿制藥，他說效果很好。剛我也問了林主任，他也只是聽說過這個藥。現(xiàn)在曉樺問要不要買這個藥？”

趙爸爸一臉茫然，呆呆地說：“哦，他說這個藥有效嗎？”趙曉楠說：“曉樺說有效。現(xiàn)在就是不能確定藥明天能不能到，還有咱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趙爸爸慢吞吞地說：“就是呀。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

趙曉楠這時候也是左右為難，這要是吃出什么問題怎么辦？林主任已經(jīng)說了不是“白肺”，為什么又非要買外國藥，還是郁城現(xiàn)在都沒有的藥，再說這藥也不便宜，得好幾千塊呢。

趙曉楠又給弟弟打電話，“爸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趙曉樺極其不耐煩地說：“我跟你說這個藥很好，你不用懷疑，哎呀，我讓小萬跟你說。”

趙曉楠氣得不輕，她不理解為什么弟弟非要讓小萬來跟她說這個事情。為什么每次她們姐弟兩個人溝通的時候就不耐煩地把小萬推出來？現(xiàn)在弟弟和小萬還沒辦婚禮，角色本來就比較尷尬。而且這畢竟是自己父母的事情，又不是小萬父母的事情。

趙曉楠只能先聽聽看小萬要說什么。小萬嗓門很大，非常兇地在手機那頭又是咆哮又是語帶諷刺地說：“這個藥肯定有用的！你還在懷疑什么！都已經(jīng)肺炎了！……”

趙曉楠心里那個火呀，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怎么都沖著我來了，感覺好像就我在這里唱反調(diào)，故意阻礙治療一樣……她不想再聽小萬的“大嗓門”，努力壓下心里的火氣對小萬說：“你把電話給曉樺吧。”

趙曉楠對弟弟說：“那你就買吧，有總比沒有好。我把電話給爸，你來和他說吧。”她心想：愛買就買吧，要不回頭再給我添個“阻礙治療”的罪名，我可承擔(dān)不起！

然后趙曉楠就把自己的手機放到趙爸爸的耳朵上，她舉著手機讓老爸和弟弟說。沒想到老爸和弟弟說的第一句話就把她驚呆了，她聽到趙爸爸說：“什么藥？我不知道啊。噢，你說……”

趙曉楠都快被氣瘋了，她想：我跟您這兒說了半天，結(jié)果您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兒子肯定以為是我在中間挑撥。早知道這樣你們兩父子直接通話不就得了，為什么要把我牽扯進(jìn)來？趙曉樺你為什么不直接給爸打電話？！爸的手機一直是暢通的，為什么？！

她心里亂糟糟地等著父子倆通完話，什么也不想跟老爹說了。她不知道自己這半天電話是怎么打的，不僅把平常都用不完的“語音通話時長”用光，還“打”出了這么多的“仇人”。

趙曉楠頹然地走到服務(wù)臺去問醫(yī)生吸氧的事情，趙爸爸的液體快輸完了。醫(yī)生說：“正好這會兒有個空兒，你們可以吸一個小時，九點半到十點半。”趙曉楠連連道謝。她回到趙爸爸坐的地方，告訴他，“爸，正好有個空兒，醫(yī)生說可以吸一個小時的氧，我們吸完氧再回家吧。”

晚上十點四十分，趙曉楠攙著吸過氧的趙爸爸出了急診，她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急診的入口就是她之前看到的停救護(hù)車的地方。她說：“爸，我們叫個車回家吧。這會兒也不好打車，今天還是跨年……”

趙爸爸平時和孟子珍女士一樣，比較節(jié)儉。趙曉楠能想到的是她爹這兩天跑醫(yī)院肯定不舍得花錢打車，她不敢想的是老爹在新冠的狀態(tài)下是怎么有力氣吹著冷風(fēng)在家和醫(yī)院之間跑來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