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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神話是生命的共通語言

如果以公正的眼光審視人類的宗教傳統(tǒng),人們很快就會注意到某些共同的神話母題。盡管這些母題在不同傳統(tǒng)中有著不同的理解和發(fā)展,比如說關(guān)于“永生”或有關(guān)“惡魔”和“善靈”。19世紀民族學家阿道夫·巴斯蒂安(Adolf Bastian),也是一名醫(yī)生和旅行家,柏林大學人類學系的講席教授,將這些反復出現(xiàn)的主題和特征稱為“基本觀念”(Elementargedanken),將其綁定在“族群”或“民族觀念”(v?lkergedanken)范疇內(nèi)。這些反復出現(xiàn)的主題和特征也關(guān)乎人類,以及其在藝術(shù)、習俗、神話和宗教中的不同表現(xiàn)、解釋和應用方式。

在各地宗教教義中,這種對“普遍性”和“地方性”的承認,澄清了那些涉及永恒和暫時的價值、真理和謬誤的爭論,這些爭論永遠吸引著神學家。除了將兩個不同但相關(guān)的科學加以區(qū)分之外,我們亦應看到:一方面,研究不同“族群”或“民族觀念”是歷史學家和民族學家關(guān)注的問題;另一方面,“基本觀念”的研究也與心理學有關(guān)。20世紀一些著名的心理學家致力于分析這種普遍性,我認為榮格是其中最富洞察力和最具啟發(fā)性的代表。巴斯蒂安稱之為“基本觀念”的神話母題,榮格則稱之為“集體無意識的原型”,從而將精深研究的重點從理性觀念的心理領(lǐng)域轉(zhuǎn)移到了朦朧的潛意識深處的夢境。

在這種觀點中,神話和夢境都是由單一的精神生理源所推動產(chǎn)生的。換言之,人類的想象力是由人體器官(包括大腦)相互沖突導致的急性癥狀激發(fā)的,自公元前40000年以來,這些器官的解剖結(jié)構(gòu)幾乎保持不變。因此,正如夢境是做夢者心理的隱喻,神話的意象則是與其相關(guān)的人心理狀態(tài)的隱喻。與這種立場相協(xié)調(diào)的社會學結(jié)構(gòu)被非洲民族主義(3)者弗羅貝尼烏斯(Leo Frobenius)稱為文化“單子”(4)。在弗羅貝尼烏斯看來,這種社會有機體的每一個特征都是富有表現(xiàn)力的,因而傳達的心理意象充滿象征性。斯賓格勒(Oswald Spengler)在《西方的沒落》(The Decline of the West)中確認了從公元前4000年首個有文字的高等文明興起以來的8個蔚為壯觀的巨型“單子”(第9個正在形成),它們塑造并主導了世界歷史:(1)蘇美爾-巴比倫;(2)埃及;(3)希臘-羅馬(阿波羅型);(4)吠陀-雅利安(印度);(5)中華;(6)瑪雅-阿茲特克-印加;(7)祆教徒(5)(波斯);(8)浮士德式(6)精神(哥特-基督,到現(xiàn)在歐美文明);(9)正在成長的俄羅斯-基督文明。1

然而,早在這些意義深遠的“單子”在世界歷史中出現(xiàn)、繁榮和沒落之前,人們承認有一個永恒的時期,即無文字的土著社會,包括漁獵族群或農(nóng)耕族群;有些家庭規(guī)模不超過6個人,有些則會有上萬人。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的神話,有些是支離破碎的,有些則是瑰麗多姿的。當然,這些神話都受到當?shù)氐乩項l件和社會需求的制約。他們的形象來源于當?shù)氐木坝^、動植物、對人物和事件的回憶、共同的成功經(jīng)歷,等等。此外,敘事主題和其他神話特征也從一個領(lǐng)域傳遞到另一個領(lǐng)域。但“單子”的定義并不是影響因素、細節(jié)的數(shù)量和性質(zhì)的函數(shù),而是與人之宇宙有關(guān)的心理立場的函數(shù),無論大小,“單子”都是其中凝聚的生命。因此,從民族學家或歷史學家的角度,不論研究任何神話,都會將神話的隱喻,與揭示“單子”的結(jié)構(gòu)和力量相關(guān)聯(lián)。通過“單子”,文化的每一個特征都被賦予其精神意義。由此產(chǎn)生了“單子”文明的藝術(shù)、工具、武器、儀式、樂器、社會規(guī)則,以及在戰(zhàn)爭與和平中同鄰國的外交模式。

根據(jù)巴斯蒂安的說法,這些“單子”是區(qū)域組織文化在“族群”或“民族觀念”意義上的諸多代表,根據(jù)當下的需求和利益,以不同方式把人類原始能量和欲望聚集在一起:生物能是生命的本質(zhì),當其無所約束,就會變得可怕且具有破壞性。

首先,最基本、最可怕的原始沖動是暴食,它以生命為食,使以母親為食的嬰兒產(chǎn)生第一層次需求。睡眠的寧靜在噩夢中破碎成食人魔、食人巨人或類似鱷魚的幻影,這也是童話的特征。在世界某些地方的酒神的狂歡慶典中,高潮是對公牛甚至嬰兒等祭品的肢解。關(guān)于這個最原始冷峻的沖動,最有說服力的神話形象是印度教的時母(“黑色時間”)(7),她創(chuàng)造了世界,用長長的紅色舌頭舔舐著這個世界上所有活人的生命。對此,正如法蘭克福的弗羅貝尼烏斯研究所已故主任阿道夫·詹森(Adolf E. Jensen)在一篇關(guān)于儀式殺戮的論文中提出的:“所有動物的生存共性是通過殺死其他生物來維持的。”在這一點上,引用一首阿比西尼亞(8)慶祝生活樂趣的歌謠來說就是:“他還未殺,應殺。還沒有生育的,就要生育。”2

第二個原始沖動,與吃一樣是最基礎(chǔ)的生理需求(正如上文這首阿比西尼亞贊歌所唱),是性的、生殖的沖動。人類生長過程中,青春期時對性的渴求甚至超過了吃的欲望。這是超越個體對整個物種而言的。印度教的愛神伽摩(Kāma)相當于丘比特,他的名字意味著“欲望”和“渴望”。但他不是孩子的形象,而是一個英俊的青年,散發(fā)著花香,像一頭被強烈欲望刺痛的大象一般幽暗而偉岸。有五支花箭從他的花弓中射出,它們的名字是“打開心扉”“激發(fā)欲望”“愛意燃燒”“愛得熾熱”“愛之消逝”。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在議論,所有聚會的狂歡,完全被愛神之箭所釋放的激情所取代。

第三個原始沖動是一種內(nèi)驅(qū)動力,至少從公元前2300年左右,美索不達米亞南部阿卡德帝國的薩爾貢一世時期起,就一直是世界歷史舞臺上諸般行動的唯一動力,即明顯不可抗拒的掠奪沖動。從心理學來說,這可能被解讀為生理需求的延伸,以保障進食和消費;但這種動機并不是出于任何原始生物性的急缺,而是從眼睛發(fā)出的沖動;不是消費,而是占有。

這類戰(zhàn)神,無論是仁慈的還是權(quán)威的,都是屬于部族范疇的,并作為世界歷史的推動者,在地球上比比皆是?!斗屯印分醒爬踩说囊蛲恿_、《荷馬史詩》中希臘人的宙斯和阿瑞斯都是這一類神,他們與耶和華同時代。16—20世紀,那個西班牙、葡萄牙、法國和盎格魯-撒克遜諸族為爭奪統(tǒng)治世界的霸權(quán)而斗爭的時期,甚至連基督、他的圣徒和圣母瑪利亞都變成了掠奪之師的守護神。

《利論》(Artha ?āstra)是由考底利耶(Kau?ilya)編纂的古印度經(jīng)典政論著作,考底利耶是孔雀王朝建立者旃陀羅笈多國王(約公元前321—前297年在位)的顧問。在書中的“制勝藝術(shù)的教科書”部分,所有生命都是由道德秩序支配的,因此國王和王子都要根據(jù)道德秩序接受建議,這一道德秩序被認為是“魚的法則”(matsya-nyāya),簡單地說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必須數(shù)量多且游得快。”

因為,無論是在被遺忘的生命起源的海洋深處,抑或是生命得以進化的陸地上的叢林里,還是當下我們建造的、又在連天戰(zhàn)火中被摧毀的偉大城市中,都能令人感到敬畏的是上帝賦予的生殖、養(yǎng)育和克服困難的緊迫感,這些都是生存的動機。為了在世界歷史的“魚池”中至少正確地將“養(yǎng)育”和“克服困難”的動機發(fā)揮出來,自然法則的設(shè)定是抑制對自然的仁慈沖動。

慈悲、同理心或同情心也是大自然恩賜的品質(zhì),在物種進化歷程中出現(xiàn)較晚,但在高等哺乳動物與幼崽玩耍和照顧幼崽的行為中已經(jīng)很明顯。但與生兒育女的生理需求(這是一種由器官發(fā)出的迫切需求)相反,同情心就像掠奪,是從眼睛散發(fā)的沖動。此外,同情心不是以部族或物種為導向的,而是對所有生物都有吸引力的。因此,長老、先知或在部族制度的神話體系中擔任神職的人員最關(guān)心的問題之一,一直是限制和定義這種廣闊的心靈能力所允許的表達領(lǐng)域,將其固定在一定范圍內(nèi),只限于民族內(nèi)的“單子”,同時把沖動都引向民族之外。在一元的視野內(nèi),暴力行為是被禁止的:“不可殺人……不可貪戀人的妻子?!保ā冻霭<坝洝?0:13、17;《申命記》5:17、21)而在民族區(qū)域外,這種行為是必需的:“耶和華你的神把城交付你手,你就要用刀殺盡這城的男丁……你可以取為自己的掠物。”(《申命記》20:13-14)在基督教教義中,復活的基督對剩下的11位使徒說:“所以,你們要去,使萬民作我的門徒。”(《馬太福音》28:19),被解讀為征服地球的神圣使命。

今天,我們所處的這顆星球,在繞日運行的過程中緩慢地繞軸搖擺,即將脫離雙魚座范圍,進入水瓶座范圍。這確實有可能對棲居的人類歷史產(chǎn)生根本轉(zhuǎn)變,正如4300多年前阿卡德帝國(今伊拉克南部)的薩爾貢一世的歷史所示,它可能預示著終結(jié)。

因為不再有完整的一元視界,一切都在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人們對神話形象和相關(guān)社會儀式的心理控制也在減弱,而神話形象和相關(guān)社會儀式正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基礎(chǔ)。半個世紀前(9)愛爾蘭詩人葉芝在其預兆之詩《第二次降臨》中說:

在不斷擴展的旋渦里旋轉(zhuǎn)、再旋轉(zhuǎn),

獵鷹已聽不到馴鷹者的召喚;

中心無法維系,一切都在消散;

空余一片混沌在世間蔓延,

血腥的濁流四處泛濫,

純潔的禮俗已被湮滅;

至善者喪失了全部信念,

極惡者卻充滿著狂熱。

當然,一些啟示就在眼前……3

古老的神已經(jīng)垂死或死亡,世界各地的人們都在尋找并詢問:新的神話是什么,這個天下大同的星球神話能和諧統(tǒng)一嗎?

人們無法預測下一個神話,正如人們無法預測今晚的夢一樣;因為神話不是意識形態(tài)。神話不是從大腦投射出來的東西,而是從內(nèi)心感受到的東西,是來自對自然表象背后或內(nèi)在身份的認知。用愛才能感知到“你”,否則就只是一個“他”。幾個世紀前,印度的《凱納奧義書》中說:“閃電中閃現(xiàn)的東西,使人眨眼,然后說‘啊!’——‘??!’指的是神性。”4在此之前的公元前9世紀的《唱贊奧義書》說:

當“世界上”一個人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認不出的時候:那就是“參與”無限。但當一個人只看到、聽到和認識到差異時,那就是渺小。無限是不朽,渺小則會消亡。

但是,先生,那“無限”:它建立在什么之上呢?

靠自己的偉大,或者更確切地說,不是靠偉大。因為這里的人們非常了解牛和馬、大象和黃金、奴隸、妻子、豪宅和莊園。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那樣!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一切都建立在其他東西之上。

我所說的無限在下方、在上方;也在西部、東部、南部、北部。事實上,這就是整個世界。因此,關(guān)于自我(aha?kārāde?a)的概念:我也在下方、上方、東部、南部和北部。我就是整個世界。

再回過來看自我(ātman):自我(靈魂)位于下方、上方、西部、東部、南部和北部。事實上,自我(精神)就是整個世界。

誠然,一個人以這種方式看待、思考和理解,以自我為樂,與自我同住,并知道自我的幸福,這樣的人是自主的(svarāj),可以在世界各地隨意遷移(kāmacāra)。否則將被他人統(tǒng)治(anya-rājan),雖然他們也知道,但容易滅亡。5

《奧義書》的作者如是說:神話的生命源于其象征的生命力,作為隱喻,神話傳遞的不僅僅是理念,而是對超越、無限和富足的現(xiàn)實參與感。事實上,神話首要的也是最基本的使命正在于此,即向所有存在的絕對奇跡敞開心扉。神話的第二項使命就是宇宙觀:代表宇宙和整個自然景觀。無論是心靈所知的還是肉眼所見的,作為一種頓悟,當閃電、落日照亮天空或看到鹿警惕地站著時,那一句感嘆“?。 笨梢哉f是對神性的認可。

這表明,在新的神話中,即在整個人類的神話中,古老的近東地區(qū)通過墮落的教義對自然進行去民主化的做法將遭到拒絕。因此,在《列王紀》第2章第5節(jié)、第15節(jié)中所表達的任何限制性情緒,諸如“除了以色列之外,普天下沒有上帝”,都將被視為一種可憎的行為(用《圣經(jīng)》的術(shù)語)。宇宙的形象將不再是古老的蘇美爾、巴比倫式的:以局部為中心的三層結(jié)構(gòu),上面是天堂,下面是深淵,中間是海洋環(huán)繞的地球;也不是后來的托勒密式的:一個神秘的懸浮球體,被一個有序旋轉(zhuǎn)的水晶殼罩??;甚至也不是最近的日心說式的;也沒有在一個由爆炸恒星組成的星系中發(fā)現(xiàn)巨大的行星系統(tǒng)。但(至少到今天為止)不可思議的浩瀚星系、星系團和超星系團正在加速擴張。人類就像是某個普通星系旋臂中一顆小恒星的一顆較小衛(wèi)星的表皮上,新近形成的頭皮屑。而成千上萬個星系正漂浮在大約150億年前,由不可想象的超自然事件形成的宇宙中。在第1章中,我們將闡述這個仍在繼續(xù)的奇跡及其現(xiàn)有知識,以及其與神話的相關(guān)性。

第2章講述閱讀象形文字和解釋神話隱喻詞匯的藝術(shù),目的只是提醒我們已知但往往會忘記的事情,即受歷史制約的思想和語言形式。我們的生活被塑造,確實是受歷史制約的。無處不在的身心實體——智人物種的生物能量系統(tǒng),在過去的4萬年里一直是常數(shù)。因此,智人物種的“基本觀念”(巴斯蒂安)或“集體無意識的原型”(榮格)具有生物學基礎(chǔ);同時,世界各地的神話中,具有歷史條件的隱喻人物的激勵力量和隱含的參考,就像空間法則一樣,不會因地點的變化而改變。

因此,隨著過去一元結(jié)構(gòu)的消散,新的神話正迅速成為一種社會和精神的必需品,它已經(jīng)作為先驗知識隱含在我們中間,是心靈的固有知識。人們欣喜若狂地認為它的形象是偉大的、光輝的,它在這個全新宇宙和萬物的下方、上方、西方、東方、南方和北方。新神話將來自當代生活、思想和經(jīng)驗,無論何時何地。新神話所要支持的道德秩序?qū)⑹侨祟悺皢巫印薄?/p>

第3章“神話是藝術(shù)的靈感之源”從美學原理的角度定義和討論了認識所有事物所需的思想和視覺的徹底轉(zhuǎn)變,即對存在喜悅的頓悟。因為,是藝術(shù)家將神話的形象展現(xiàn)出來,沒有形象(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視覺上的)就沒有神話。此外,這種非評判性的觀看方式適合藝術(shù),它允許事物突出并被簡單地識別,既不可取也不可怕,以各自的方式陳述存在的本質(zhì)。用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的話來說:“如果感知之門被凈化,那么在人類看來,一切都是無限的?!?a href="../Text/postscript1.xhtml#wz_1_6" id="wzyy_1_6">6

如此看來,以藝術(shù)的方式,使環(huán)境的特征具有易見性和超越性,即神話視界。特殊時刻的特征和重要用途的物品以這種方式獲得象征意義,擔任同樣重要的社會角色的人物也是如此。因此,將整個已知世界作為一種審美體驗,它的動物、巖石和樹木具有圣地的特征,散發(fā)著永恒的光芒。神廟作為具有特殊力量或歷史的場所,在各地建立起來。某些鳥類和野獸被認為是杰出的象征。社會秩序盡可能地符合自然的直覺秩序,其整體意義是和諧與幸福。

每個仍流傳的神話都是洞見這種秩序的組織,以視覺藝術(shù)作品和口頭敘事(無論是書面的還是口述的)傳播,并通過象征性儀式、節(jié)日和禮儀歷法應用于公共生活。憑借社會分類、教育啟蒙和授職儀式等手段,族群本身被神話化,與永恒的宇宙一起成為超越的隱喻。

因此,神話是一個控制系統(tǒng),一方面,它將其族群構(gòu)建為符合直覺的自然秩序;另一方面,神話通過其象征性的教育儀式,引導個體經(jīng)歷不可避免的心理生理階段。也就是說,人類一生的轉(zhuǎn)變,比如,出生、童年和青春期,成年、衰老和隨時面對死亡,隨所處世界的需求和參與的狂喜感受超越。所有象征性敘事、圖像、儀式和節(jié)日都是藝術(shù)的秩序,通過它們,族群文化“單子”被控制和定義。因此,它們的作用是喚醒智力,使其認識到并產(chǎn)生與它們的洞察力相當?shù)臇|西。

阿南達·庫馬拉斯瓦米(Ananda K. Coomaraswamy)(10)的一篇論文引用了沃爾特·惠特曼(Walt Whitman)的一句話:“這些東西實際上是各個時代、各個國家的所有人的思想,它們不是我原創(chuàng)的?!边@是針對神話和形而上學的隱喻語言提出的,“它的‘世界’和‘神’是參考和象征實體的層次,它們既不是地方也不是個人,而是你內(nèi)在可實現(xiàn)的狀態(tài)。”7

從這個意義上說,神話是一種隱喻性的形象組織,暗示著最終不屬于特定時空的心理狀態(tài),盡管形象本身最初暗示了這種定位。多年前,我偉大的導師兼好友海因里?!R默(Heinrich Zimmer)說過一句話:“最好的東西難以名狀,次好的東西會被誤解?!贝魏玫臇|西之所以被誤解,是因為作為無法言說的詩意隱喻,它們被平淡無奇地誤讀為指代有形事實。因此,隱含的信息在符號中消失了,這里的“符號”指的是當?shù)刈迦呵圩兓幕居^念。

不可避免的是,在大眾心目中,這種超越性的隱喻,只有在當?shù)啬切┥裨拑x式和傳說中才為人所知。符號學的整體意義仍鎖定在當?shù)氐默F(xiàn)實主義和道德理想中,主要功能是嚴格按照當?shù)氐臈l件施行控制和社會化,并協(xié)調(diào)人類的原始本能,以達到人類生存目標:個體健康、生育后代和群體繁榮。但相較而言,神秘主義者和常規(guī)藝術(shù)(我們還可以補充:宗教)的行為方式,是通過隱喻來識別超越文字的頓悟。正如《由誰奧義書》所說:“那里,眼睛在,語言不在,頭腦也不在。我們不知道,也無法想象如何表達它。因為它不是已知的,也超越未知。因此,我們從古人那里聽說它……如果知道,那么就有真理;如果不知道,那么就有巨大的毀滅。智者在一切眾生中洞察它,在離開這個世界時變得不朽?!?a href="../Text/postscript1.xhtml#wz_1_8" id="wzyy_1_8">8

例如,貞女生育被認為是歷史事實,在世界神話中,都出現(xiàn)了這種基本觀念的實例。美國印第安神話中有很多貞女生育的故事。因此,原型圖像不可能是指公元前1世紀近東地區(qū)發(fā)生的假定事件。同樣,“應許之地”最初也不可能是指被軍事力量征服的地方,而是指某個通過沉思才能發(fā)現(xiàn)的心靈平和之地。再者,在神秘意義上去解讀創(chuàng)世神話,可能會讓人想起一個超越時間的背景,整個世俗世界及其豐盈的人口都是從這個背景中衍生出來的。相反,當從歷史角度解讀時,只能證明某些地方文化的道德秩序是超自然力賦予的。簡言之,與神話的神秘功能相反,其社會功能不是啟蒙思想,而是封閉思想:制約通過提供圖景來喚醒人們對共同體的認識,將當?shù)厝藞F結(jié)在一起、相互支持,但不允許他們逃離融合的、一元的格局。

因此,顯而易見,無論我們這個即將統(tǒng)一的星球的未來神話是什么,它的創(chuàng)造和文明進化的故事都不應被放大到巨大的多元演示系統(tǒng)中,成為無數(shù)的一元實例中的某一個、兩個或三個。我們的科學家和歷史學家已經(jīng)描繪了這樣的故事情節(jié)。那里的“單子”出現(xiàn)并消失在一個“單一強大存在”的想象中,就像在《芬尼根的守靈夜》(Finnegans Wake)中被詹姆斯·喬伊斯稱為“The Hereweareagain Gaieties”9的變幻莫測的舞臺上與自己玩捉迷藏一樣,是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因為隨著各種族群的消失,雙性同體的人類形象也隨之出現(xiàn)。正如詩人葉芝所意識到的:“無疑神的啟示就要顯靈?!?a href="../Text/postscript1.xhtml#wz_1_10" id="wzyy_1_10">10

與此同時,在古老的近東地區(qū),在薩爾貢的時代,這種理念似乎首先應用于殖民戰(zhàn)爭。在這個即將到來的全球統(tǒng)一的微妙時刻,“吾主之年”(11)1985年,地球上僅有的三個一神教的神職人員(每個都致力于證明一個概念,即自己的歷史條件下的“上帝”概念是從永恒開始的;而事實上,這并不是光靠語言、眼睛或思想就能抵達的)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他們所展開的斗爭(12),正以《圣經(jīng)》所預言的世界末日冒險,威脅著全球統(tǒng)一的整個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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