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造勢的成功，加之試金石影業的大力支持，約有1500塊院線銀幕愿意在第一周播放《低俗小說》，而后續的銀幕數量是追加還是減少，則需要根據《低俗小說》的票房成績評定。

MPAA在洽談院線前已然送來了電影評級報告：

PG-13。

這本來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正確的評級，簡短的一紙報告，對基利安來說卻有著不俗的象征意義。

原來有一天，MPAA也會向新人導演讓步。

盡管事關《落水狗》錯誤評級的原因實在復雜，但這未嘗不能成為基利安激勵和自勉的一個方向。

華盛頓的影片見面會次日，《低俗小說》正式公映，全美第一條上映低俗小說的院線定在下午三點鐘，基利安和麥克坐進了華盛頓的一家大型影院。

沒了需要在電影院接吻的必要環節，觀影就成了精力集中的主要方面，周圍的人群不時由于快速剪切的鏡頭發出驚呼聲，麥克則在此時壓低聲音：

“那個硅與神經鍵……只是一家非常簡陋的工作室，他們甚至只有三個人。”

“我知道，”基利安說道，“甚至這個名字也非常草率，硅與神經鍵，這和叫電腦芯片工作室沒什么兩樣。”

“那你還要我去查他們！“麥克認為這簡直是多此一舉，停頓了一會兒，他接著說道，“不過想想，互聯網正在起步的今天，投資一家游戲工作室似乎也不是沒有前景。”

基利安十分驚訝地看向麥克，他沒想到麥克會同意這看似任性的投資舉措，更驚訝于后者對新興產業的敏銳嗅覺。

如果他用同一番話問母親露絲夫人，那么得到的回答大概率會是：

“投資一家電腦芯片工作室，你還不如投資洛杉磯的垃圾清理產業。”

想到這里，基利安問道：“你怎么看？”

麥克朝基利安的方向微側了一下腦袋：

“不容樂觀吧，雖然互聯網產業受到白宮的大力支持，但國內的經濟狀況并不好。大蕭條之后，北美持續低迷，失業率不斷上升，人們寧愿去墨西哥的工廠就業，也不愿意待在底特律。”

“年輕人癡迷涅槃樂隊的垃圾搖滾以及上癮率級高的特制煙，只不過我們看不到這些景象。”

九十年代初的美利堅仍處于陣痛之中，互聯網尚未起飛，而硅谷在半導體之戰中逐漸落后于亞洲遠東地區，整個舊金山的硅谷處于受限狀態。

1989年，連史蒂芬·喬布斯創立的NeXT都經歷了失敗。

基利安非常清楚，要在眼下投資一家規模小眾的游戲工作室，實在是一個不讓人看好的決策。

“另外，華盛頓方面也不穩定，”麥克接著說道，“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身陷于丑聞當中，有關國會山調查海灣戰爭財政支出的新聞正在滿天飛。”

電影銀幕上，文森特槍斃了從廁所舉著槍沖出來的小個子，血漿仿佛濺射到了銀幕表層。

“如果三年內，國內狀況會完全改變呢？”

“開玩笑的吧，老兄，”麥克搖了搖頭，“不可能，最少得有五年時間。”

這就是時局所在，沒人會想到1995年后硅谷開始騰飛，互聯網產業會升值的如此之快。

這就是基利安必須把握的先機。

當然，先機絕不止一家簡陋的游戲創作工作室。

……

巧的是，從放映室出來之后，基利安發現隔壁影廳的下一個時間點將播放蒂姆·波頓執導的《蝙蝠俠歸來》。

他不由想起了和諾蘭的觀影約定，可惜的是，諾蘭早在年初飛回了倫敦，他們的下一次見面恐怕將在圣誕節前后。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試金石影業辦公室里，老福德拿著數據報告無比激動地對基利安說道：

“無與倫比的上座率！這簡直是數倍于當初《落水狗》的票房。”

一周的時間，關于杰西卡·蘭格的采訪、麥當娜·西科尼的報道，以及基利安·貝克的風聞快要占據電影時報一整周的時間。

迪斯尼在電影媒體宣傳的控制力上可見一斑，這愈發讓基利安警惕起來。

好萊塢六大的實力閾值到底在哪？

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已經和夢工廠坐著同一條船了，單憑羅伯特·澤米吉斯對他的知遇之恩，基利安就絕無可能做出背叛夢工廠的事情。

但這就意味著，他的未來或許要在對抗好萊塢六大中度過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迪斯尼似乎還沒察覺現場娛樂影業的真實身份，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擴充實力。

思緒飛旋的基利安僅僅露出微笑。

然而，1991年四月份的洛杉磯迎來了一場暴亂。

起因是，一名非裔美國人因超速駕駛被警方攔下，隨后被眩暈槍擊中，緊接著被白人警察反復踢傷。

這起芝麻大小的無名新聞被北美各大電視臺反復播放，四月份，洛杉磯法庭開庭之后，該案的12名陪審員認為涉案的警官無罪，讓這些白人警官得以全部被無罪釋放。

卷入這宗案件的韓裔、黑人最終在洛杉磯展開火拼，一名名為金勇的韓國人購買了五架AK-47，他在一家商店屋頂開槍鳴火示警，隨后被捕。

當然，這只是洛杉磯的一首小插曲。

比弗利山莊在第一時間被洛杉磯政府設置了警戒線，整個洛杉磯富人區幾乎以“閃電戰”的速度被警方保護起來。

事發第一日，身處西雅圖的基利安給母親打了一通電話。

“一切安然無恙。”

洛杉磯的火拼暴亂很快被鎮壓下去，毫無受創的西好萊塢依然光彩照人。

《低俗小說》與《蝙蝠俠歸來》同臺競技的第一個月，關于前者的好評如潮。

不少電影人在接受訪談時被問及關于《低俗小說》的看法。

“它帶來了一種新思潮，如安德魯·薩里斯教授曾經的《作者論》，低俗小說在某些方面也在提示廣大電影人，影片可以無意義，它直是民眾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并非一定要高高在上。”

而更多的媒體報道，則是對于《低俗小說》在院線占座率上能夠超越蒂姆·波頓的《蝙蝠俠》系列而頗感驚訝。

“如果說《落水狗》的出名是運氣使然，那么《低俗小說》則完全展現了這位新銳導演獨具一格的電影功底。”

而身處西雅圖的基利安仿佛完全不在乎這些，他接到了安妮·巴布林的電話：

“蘭辛女士邀請您在一個星期后共進晚餐，屆時羅伯特·澤米吉斯先生也會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