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挾制的諾力·歐文很快失去了飛揚跋扈的神采，隨著基利安扼喉的力道不斷加碼，諾力眼中的倨傲漸漸變成驚恐，而他身邊那個瘦柴般的白人跟班怯懦于基利安的氣勢，如同一只美洲龜般縮在一旁，只能虛張聲勢地大叫道：

“這里是好萊塢！”

“是的，這里是好萊塢，”基利安盯著諾力·歐文，頭一次遭受背叛的滋味讓他怒氣叢生，如果再沖動一點，他堅硬的拳頭絕對會重重砸在這張令人嫌惡的臉蛋上，“我一直沒打算和下水道的老鼠計較，但你今天惹怒我了，意大利人。如果再有下次，用你這張臭嘴大放厥詞，我一定會帶你到蒙特利爾公園市的郊外，把你揍到面部癱瘓。”

基利安把諾力·歐文扔到地上，轉身就走。

……

殺青狂歡派對在曼哈頓海灘酒店響徹一整晚，演員與部分工作人員離開了腦力激蕩工作室，而對于基利安來說，征程才剛剛開始。

后期剪輯，電影制作中無比重要的一環，出類拔萃的鏡頭剪輯足以讓整部影片達到新的高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電影票房的生死高低。

基利安向制片人勞倫斯·班德爭取到了親自剪輯的權力，在現場娛樂影業的支持下，想要緊握整部影片制作流程的大權并不難。

但在未來，如果有一天基利安進入了好萊塢某幢寫字樓，隸屬于六大巨鱷的制片人絕不會輕易把剪輯權交到導演手上。

這是好萊塢一貫的潛規則，他們以此來轄制天賦過人但不夠安分的導演，鞏固制片人中心制的地位。

對此，基利安需要未雨綢繆。如果在電影投資合同上，導演無法在制片工作室親自操刀剪輯，那么他就需要一個能夠貫徹基利安電影理念的剪輯師。

而這個人選，就坐在基利安的身邊。

“瑪莎的拍攝經驗十分老道，她刻意把人物與運動對象均衡壓制在軸線兩側，這為剪輯提供了不少便利。”

說話的是一個名叫約昂·斯托克利的黑人，他是勞倫斯·班德為基利安安排的副剪輯手。

“畫面均勻的以軸線分割，即便有需要調修的部分，也不會浪費太多工夫，這種細膩程度很少見。”

“她很仔細，”基利安站在約昂·斯托克利的身后，一手扶著他的肩膀，微微俯身，正在觀看未經剪輯的錄像，“影片壓縮在一百分鐘之內，我會采用大量的交叉式剪輯法銜接暴力的鏡頭，襯托劇情的驚險和刺激感。”

“平行式剪輯法不適合用在具有暴力美學的片子里，但是開頭這段看似累贅的敘述可以考慮采用這種方法。”約昂·斯托克利說道。

“不，用段落式，突出細節，而且開幕的閑談之后是珠寶店搶劫，大單元之前更適合段落式的蒙太奇。”

約昂·斯托克利興奮地吹了聲口哨：“Cool，基利安！”

基利安笑著拍了拍約昂的肩頭，關于剪輯的實戰經驗，來自前世無數次的失敗教訓中：“我去買兩瓶可樂，雖然夜深人靜的時候適合喝酒，但我可不想讓未來觀眾在電影院里聞到刺鼻的酒味。”

腦力激蕩工作室仿佛成為了專業剪輯公司，操刀上陣的基利安更像是換了一個人，認真，專注，一絲不茍。

“我在這里需要短暫的越軸。”

“越軸？越軸是剪輯的謬誤，基利安。”

“兩秒鐘的短暫越軸，可以拉伸人物之間的情緒，我們沒必要恪守教條。”

預計近兩個月的剪輯時間漸漸走過一半，腦力激蕩工作室的住客變成了基利安、勞倫斯·班德、麥克·亞當、瑪莎·陳以及約昂·斯托克利和幾位剪輯師們。

麥克·亞當在影片剪輯的日程里負責聯系影片需要添加的工作室音樂，這一部分的難度并不高，搖滾樂隊與唱片工作室總是樂意為電影制作提供專業的音樂人，以便增加自身的影響力。

造訪別墅最多的客人依然則是安吉麗娜·朱莉，經過“一夜情未滿”事件之后，朱莉與基利安的聯系愈發緊密，后者常常聽到的一句揶揄是：

“等滿十八歲那天，我一定要掛在你身上跳鋼管舞。”

基利安不乏笑容地回敬道：“只要《兒童保護法案》允許，我會在健身房好好練腰的。”

當然，剪輯日程的兩個月時間，基利安并非一味待在工作室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預熱——選定發行公司。

好萊塢六大之中，基利安最不看好的是華納，經歷債務危機的華納兄弟實際上僅有短暫的春天，而九十年代的迪斯尼雖未問鼎好萊塢第一把交椅，但潛力充足。

這也是他在迪斯尼大樓里公然攔下邁克爾·艾斯納的原因之一。

1990年的3月底，基利安·貝克和勞倫斯·班德走進了試金石影業，迪斯尼旗下的電影發行公司之一。

時隔數月，基利安再度見到了迪倫·唐納德，只不過這次不是在人聲鼎沸的大廳里，而是在試金石的會議辦公室，在寧靜而愜意的氛圍中。

兩天前，羅伯特·澤米吉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無意提到了《落水狗》與基利安·貝克的名字，他以十分偶然的口吻說起：

“一個非常有潛力的新人導演，正在嘗試他的處女作。”

兩天的時間，相關電影媒體關于基利安·貝克這個名字的討論層出不窮，富有手段的娛樂報紙甚至得到了第一手資訊：

「“第一鋼琴夫人”露絲·史蘭情卡的獨生子，正在向電影界進軍。」

毫無疑問，這場羅伯特·偶然提起而掀起的討論風波，是一次有計劃的炒作。

“基利安·貝克，令人記憶猶新的名字，”會議室里，迪倫·唐納德對基利安露出了笑意，“邁克爾·艾斯納先生在那天見到你之后，已經把你的劇本納入考慮范疇，沒想到的是，你的動作如此迅速。”

基利安顯然沒把這種商業對談前的客套話當真，他報以紳士的微笑，那身美式條紋西裝把他的身形勾勒得十分挺拔，與數月前那個焦急而略顯潦草的白人小子迥然不同：

“能得到邁克爾的夸獎，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