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茫茫的白雪。
空中落下的片片雪花,跌落在無盡的雪原之上,
他一腳深,一腳潛,回頭一望,卻連自己的腳印都看不到。
雪,似乎能吞掉一切,抹消一切。
白色的太陽懸掛在鉛灰色的天空,望不到云彩,望不到飛鳥。
耳邊傳來的沙沙聲是雪花們的竊竊私語。
“哈,哈,”呼出的氣團被雪花輕盈地避開了,“哈,哈啊。”
手腳已經(jīng)失去知覺,他只是盲目地往前走著。
他走著,走著。
不曾停歇。
最后他終于看到了白雪以外的存在。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如同這雪原一般,望不到盡頭。
海上漂浮著一片沉寂的漆黑,他望不到船,望不到波動起伏的海浪。
他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來的方向,映入眼中的只有那一片純凈的白。
他回過頭,看了看眼前的海,目及之處盡是一片沉默無聲的黑。
他就這么站在這里,孤身一人,他站在這里。
向前踏去,進入黑暗。
海水是溫暖的,連同被海水所包裹的身體都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他看到了海底的光芒,看到了魚群,看到了花,看到了云彩與飛鳥,如夢如幻般的色彩。
真好啊……
那么美麗的景象……
然后,窮窮白骨將這海底所有的色彩化為濃艷的猩紅朝著他襲面而來。
他掙扎起來,拼命劃動著四肢想要逃離眼前的一切!
他張開嘴,想要呼救、想要大喊!
可這樣做只不過是讓海水肆意地侵入到體內(nèi),撕裂著他的內(nèi)臟,浸泡著他溫?zé)釤肓业撵`魂。
痛,好痛!
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盡職盡責(zé)將所承受到的疼痛回饋給他,他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
清醒著痛著,痛著清醒著。
枯骨爭先恐后鉆入他的體內(nèi),全然不顧這小小的身軀能承受多少。
好痛苦,救救我!
求求你們,誰都好!
救救我……
他的呼救化作一串串氣泡,消散在飄往海面的途中。
他孤身一人,他的世界,他孤身一人。
然后他,醒了過來……
“睡得還好么?”
我一睜眼,就看到風(fēng)葵坐在旁邊啃著蘋果,那蘋果被啃得歪七八遭。
“嗯。”
“我還擔(dān)心你會不習(xí)慣,畢竟這里是黑海的深處,難免會受到它的影響。”
“影響?”
“對啊,譬如做噩夢什么的。”風(fēng)葵見我似乎什么事都沒有。
我確實也什么夢都沒做,夢這種東西,似乎并不喜歡我:“這樣,和那些枯骨有關(guān)系么?”
“我們推測有,不過還沒有實際證明。”風(fēng)葵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后將蘋果核扔進垃圾桶里。
我看著那蘋果核穩(wěn)穩(wěn)落到那不算近的鐵桶子里。嗯,很準。
“那你會做什么噩夢?”
見我這么問,風(fēng)葵眨了眨眼睛:“我不記得啦!”
在我還想問些什么的時候公共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請德拉貝前往瞭望臺’
‘請德拉貝前往瞭望臺’
“你們都是這么互相通知消息的么?”
“沒錯,畢竟為了保險起見,大家的通訊器都是單線頻道,你是新來的,還沒接入。”
“明白了。”他們比我想的要謹慎許多,不過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沒有混進來的人。
“大哥哥你不用擔(dān)心會有混進來的,畢竟每一個新人都會經(jīng)過那個儀式。”
“原來那是儀式,我還以為是實驗。”我有些好奇,風(fēng)葵看著很小,是怎么看穿我的想法的。
“也是實驗。”
我本想問那種情況下會不會出現(xiàn)死者,風(fēng)葵看著我,我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無需多問。
看來出現(xiàn)過死者。
瞭望臺在蛋殼最東邊,那里正對著圣,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海面上的動靜。
上到瞭望臺,原本正在和狙藴商討事情的那些人便從我的身邊經(jīng)過離開了這里。
“要私聊?”
“沒錯,我想問問你關(guān)于哥哥的事情。”
“問吧。”
“你和哥哥,學(xué)生時代就一直在一起吧。”
“嗯,”我沒有聽過狙蜂還有一個弟弟,想必很小就隱藏了身份,“我只知道他有個妹妹。”
“妹妹?那個不算妹妹啦,她只是用我的身份換了個不錯的生活而已。”
頂替?我看了看狙藴:“你什么時候離開圣的。”
“一出生就離開了,圣的每一個新生兒都是要做登記的,做了登記就是一輩子磨滅不掉的痕跡,”狙藴突然看了看我,“那個女孩,活得快樂么?”
我想了一下,自從他們調(diào)入中央塔后就很少見到她,狙蜂一次也沒提到過對方。
在外出巡的時候路過街區(qū)見到過那個女孩一次,對方正在和別的女孩說說笑笑,看著很開心。
“我不知道。”看著開心,笑了,就真的是開心么?我并不這么認為,這樣的判斷太果斷,不真實。
“這樣啊……萊耶斯呢?”
我愣了一下,對方問的是萊耶斯活得快樂么?還是問萊耶斯的情況?
“他一直致力于排除反對圣的勢力,其余的我了解不夠。”
“嗯嗯,這些其實也差不多就是對他的了解,”狙藴點了點頭,然后他走到了我的跟前,“那么你呢,關(guān)于你的事情呢?”
我抬頭看著那張與狙蜂并不怎么相似的臉:“你們的資料不夠多么?”
聽著這句話,我想,若是一直排除反對圣的勢力就是萊耶斯,那么他是站在同狙蜂的對立面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那么,我說說看,你看我們的資料對不對。”狙藴被我的話逗笑了,雖然我并不知其中有何可笑,我便聽著對方一條條說起關(guān)于所謂的,我的事情。
圣年267年生,三歲墜入過黑海,無恙
五歲父母進入黑海,那天起兄妹二人轉(zhuǎn)入邊區(qū)胞層生活
八歲進入學(xué)院,位居前十八年
十六歲獸族突襲事件功勞顯赫,特許提前畢業(yè)進入中央塔
在職期間盡職盡責(zé),功績顯著
二十三歲追擊圣內(nèi)叛徒再次進入黑海,無恙
而后被證實學(xué)生時代便與獸人有所勾結(jié),因背叛中央塔一罪行發(fā)放黑海
之后,被黑海暴亂成員帶走,不知所蹤
“這些算不上資料。”
“確實算不上。”狙藴見我似乎有些困惑,便遞給我一份資料。
我看了看這些資料,是關(guān)于我的,不過上面所說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
“你們,怎么查出來的。”我在中央塔查了那么久,一星半點都沒有查到。
這上面寫著我六七歲之前的事情,我看著這些資料,就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但是在看到這些后,心里踏實了許多,心中一直以來的異樣感此時頓時消解了不少。
“這就要問我那個作為中央塔管理者候選人之一的哥哥了。”
聽到對方這話我猛地抬起頭:“你說狙蜂是候選人?”
“沒錯,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哥哥他說,至少在你離開圣之前都不能讓你知道。”
為什么,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成為他的阻礙。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那次追擊,狙蜂和萊耶斯來救我,被發(fā)落到黑海。”
至少在我出事之前,我知道狙蜂還不是候選人,那時候他還不是,當(dāng)時的候選人另有其人。
對了,我還不知道當(dāng)時追擊的是哪些人,我連他們的樣貌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中央塔的人甚至沒有說要活捉。
中央塔的人。
中央塔。
狙蜂。
“你哥哥對上一位候選人說了什么?”
“應(yīng)該說你真的很聰明么,也難怪哥哥大費周章讓你離開圣,”狙藴沒想到都不用他說,我就自己將一切連了起來,“哥哥他對那個人說——”
——
“上面的人悄悄改了候選人名單。”
“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那么輕易就信了你的鬼話,”萊耶斯扶著額頭,他現(xiàn)在還有些不舒服,“也難怪,畢竟你一直給那人當(dāng)狗腿子,這么大事他會動搖也正常。”
“狗腿子這個形容,你知道我只不過是幫了他幾個忙,狗腿子用來稱呼你還差不多,”狙蜂遞給萊耶斯一瓶藥,“又做噩夢了?”
“啊……沒錯,沒想到明明已經(jīng)這么久了,而且還在中央塔…...居然還會偶爾被影響到,”萊耶斯拿過狙蜂遞過來的藥吞了一片,然后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你不會用假藥害我吧?”
狙蜂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哈哈,害了你可對我沒好處。”
“也是,不過誰能想到你平時人挺好的,心思比我可狠不少。”
狙蜂沒說話,他點了根煙。
“你最近抽煙的次數(shù)是不是有點多了?”
“這東西跟你的藥一個效果。”
“所以要命的程度也是一樣的嘍~”
見狙蜂又不說話了,萊耶斯無趣地站起來:“你好好加油,我先去忙了。”
“嗯。”狙蜂翻看著手上的幾份名單。
德拉貝,Z3號實驗體,生死不明。
莫洛多,前候選人,已確認死亡。
萊德爾,獸化病患,已確認死亡。
看著萊德爾的名字,狙蜂朝著萊耶斯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若不是狙藴那邊傳來信息說找到了在黑海上半死不活的萊德爾,他真的要相信這份名單報告。
若是萊耶斯知道萊德爾其實活了下來,想必會高興。
畢竟他一開始是要萊德爾死。
雖然萊德爾最后還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
“于是哥哥偷襲了那人,丟入飛船,設(shè)定了自動駕駛。”
“那些被打落的用來做掩護的飛船,里面的人都是追隨狙蜂的人?”
“沒錯。”
我消化了一下剛才的談話。
愿意為狙蜂而死,為狙蜂的計劃而死。
狙蜂是想要各族和平么?
沉思良久,我明白了。
“你現(xiàn)在怎么想的呢?”
“沒有,我什么都沒想。”我什么都沒想。
——
待在這里的生活對我而言太過于安逸,如果不是眼前的這片黑海,我?guī)缀鯐X得之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你們不打算做些什么么?”我看到狙藴正在看那些資料,那是最近剛整理好的,由那些研究人員送來的。
我在里面看到了我的資料,那張照片似乎還是我在學(xué)院的時候照的。
“做什么?”狙藴繼續(xù)看著那些資料,反問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狙蜂說過想要各族和平相處,我知道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樣。這里面有些別的東西。
“我們一直都在做事,不是么?”狙藴往后一靠,雙手往前一攤,示意著桌上那一堆沒看完的資料。
他們確實一直有在做事,他們在研究黑海,在研究進入到黑海里的那些人。
說句實話,這和我在圣看到的并沒有什么不一樣,只不過他們要溫和很多,不會一遍又一遍把你扔進海里。
至少在這里有溫暖的床,有足夠的美味的食物,而不是被束縛了手腳關(guān)在只有一個小的可憐的冰冷的房子里。
只是他們研究黑海的目的不一樣。
“你們研究這些,是為了進入過黑海的人,還是沒進入黑海的人?”我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狙藴抬頭看了我一眼:“你很聰明,為什么不直接問出來呢?”
我頓了一下,心想,你也很聰明:“是那些進入黑海后出來的人,發(fā)生了什么別的事情。”
狙藴聽了我的話突然笑了出來:“哥哥果然沒看錯人,沒錯,你猜猜看,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我仔細回憶起來,試著將腦袋里那些可能相關(guān)的東西全部都連在一起。
自我意識,欲望,剝離,變化,感染……
“獸化癥。”我想起來那份醫(yī)療檔案,那并不是我所負責(zé)的領(lǐng)域。
我也是只看到過,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況且那種病癥并不少見,至少他們有完善的醫(yī)療機制。
醫(yī)療機制?
我想到了不好的東西,但我不愿往那方面想。
看過那些關(guān)于我的資料,我自然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
“如果你還被在圣所灌輸?shù)乃枷胨`,那么你永遠得不到真相,”狙藴看著我,“還是說你在抗拒真相。”
“這不可能。”不可能什么呢?是我所想的那個可能不可能么?不是的。
我不可能抗拒真相,我渴望知道真相,哪怕那對我來說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反正事情只會更糟,也無所謂。
“那些獸化的人,就是現(xiàn)在的王,那些獸族。”
“聰明,”狙藴坐在椅子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他走到我的跟前,“想想之前那些潛進來的獸人,他們?yōu)槭裁匆銈儙兔υ旖ㄖ缓笤傧胂搿!?
再想想,再想想什么?
“是氛圍。”
“沒錯,如果不是情況所需,我真想早點認識你。”
“大家都沒注意到。”
“為什么要注意到,他們活得好好的,其他的都和他們沒關(guān)系,只有像你,”狙藴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我,像這里的其他人,才會注意到。”
他說的沒錯。
至少和那名獸人接觸相處的短短時間,我從來沒有感覺那樣好過。
氛圍是可以殺死人的。
我并不反感在圣的生活,不過我也不討厭狙蜂的計劃。
“那么獸族的建筑,我是說,王那邊的建筑,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好一段時間沒有聽到過在圣內(nèi)發(fā)現(xiàn)獸族的消息,其實我還想問問,其它事情,關(guān)于某個人的。
“目前人手夠,進度趕的上。”
“王和者,還在打仗么?”我還記得以前在圣看到的那名羽族,按照萊耶斯的話那時對方是來請求支援的。
“他們之間的戰(zhàn)斗從來沒有停止過,當(dāng)然,以后也不會。”
我明白了狙藴的意思。
“輪到我問你了,德拉貝,你想好要站在哪一邊了么?”
我抬起了頭,站在哪一邊?
對了,到目前為止我一直都是被動地跟著走。
“那要看你們的表現(xiàn)了,一旦確定站在哪一邊很快就會乏味。”
狙藴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你哥哥,狙蜂他,想要什么?”我一直信著狙蜂的話,他說過想要各族和平相處。
他說過想要各族和平相處。
他說過。
我信他。
只不過這個他,不是狙蜂。
我信著狙蜂說的那句話。
“他想要什么……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我看著狙藴,知道對方是真的不知道。
“狙藴!人到了!”這時一名女性跑了進來,她看到我似乎正在和狙藴商討事情,于是就準備出去。
“等等,我們一塊兒過去。”
那名女性看了看我,然后便給我們帶路。
“已經(jīng)進行投放了么?”
“是的,身體情況我們已經(jīng)檢查過,一切良好。”
“癥狀如何?”
“輕微,看樣子是自己一直忍著的。”
我們很快就到了那個巨大的方形容器所在的空間。
我看向那容器,里面是一個雙手已經(jīng)獸化,身形較為龐大的人。
那人此刻口中帶著呼吸器,而他的身上我看到不止一具枯骨。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怎么,之前沒見過這種的?”狙藴看出了我的困惑,“你之前見到的都是自我意識剝離,這種是被其他人的意識所占據(jù)。”
“他們自身的意識在進行抵抗?”
“沒錯,自我意識與外在意識相互抗衡,當(dāng)?shù)搅艘欢ǔ潭戎笏拗骶蜁罎ⅲ缓螳F化。”狙藴看著儀器上的數(shù)值。
“獸化是解放,是自由么?”我看著容器里的人,那人處于昏迷之中。
“不知道,為什么不能是崩潰呢?”
“若是崩潰,便不會繼續(xù)存在,”我看著那人,那是另一種存在的形態(tài),“相對的,便是羽族了對么?”
狙藴突然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間我注意到對方眼里一閃而過的寒冷:“對,這也是為什么圣一直與者交好,而極力打壓王的原因。”
渴望飛翔。
要掏空內(nèi)臟,要有承載重壓的骨骼與翅膀。
“所以唯,就是我們這種人所藏身的地方么?”
狙藴突然沖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摁倒在地上。
我喘不過氣,對方在用勁。
直到我快要因窒息暈死過去的時候狙藴才松開手,我急忙大口大口喘氣,往肺里填充氧氣。
“不準說藏身!”狙藴讓我看了看周圍,“大家一直都在忍耐著。”
“很抱歉。”在唯這種地方建立起這樣一個建筑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要比進入黑海痛苦成千上萬倍。
“沒事吧,狙藴哥哥他最容不得別人這樣說唯了。”風(fēng)葵跑到了我的跟前,他看到我脖子上那些清晰可見的指痕。
“嗯。”我想,忍耐的最辛苦的就是狙藴。
然后我又想,做這些事情是狙藴的本意么?他是一出生就背負了這樣的……
“你不用想這是不是我的意愿,”狙藴再次看穿了我的想法,“我每個月,都會進入到黑海一次,我體內(nèi)的枯骨,一次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體。”
我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執(zhí)念。
他生來如此。
——
萊耶斯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狙蜂從里面出來。
“怎么樣了?”
“一切順利。”狙蜂覺得頭疼,他掏出一根煙就準備點燃,然后被萊耶斯搶了過去。
“這里可是禁煙區(qū),忍到休息區(qū)再說。”
“……啊……”狙蜂扶著額頭晃了晃腦袋,“下次派去者的,是我。”
“你?噗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就要有一雙翅膀了么?我該怎么說呢?”萊耶斯笑著笑著突然就不笑了,“喂,狙蜂,我都快不知道哪個是你了。”
“你眼前看到的永遠是我。”
“是嘛。”萊耶斯看著狙蜂。
這時一些中央塔的人看到狙蜂他們,都熱情地朝著他們打了招呼,狙蜂也一一回應(yīng)了過去。
萊耶斯看著這一情況。
狙蜂從小就是這樣,受人歡迎,畢竟這人很好相處。
不過萊耶斯知道狙蜂不是這樣的,至少真正的狙蜂不應(yīng)當(dāng)是這樣的。
到了休息區(qū)后,狙蜂準備點煙,卻不知為何沒有拿穩(wěn),那煙直接脫離了手指掉了下去。
“你沒事吧?”
“你還會關(guān)心人啊。”
“廢話,要是你有事我能撈到的好處可是少了這——么多,那我損失大了去了。”
“噗,沒事,只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狙蜂重新點了一根煙。
“至少被我壓榨完了再死,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一點啊!白死也太浪費了。”
“死么?真是一個不美好的字啊……”狙蜂扔了盒藥給萊耶斯,“你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死,我可是會和你一直作對到底。”
“是么。”
狙蜂知道萊耶斯的身體情況日漸愈下,萊耶斯的體內(nèi),涌入了太多的枯骨。
互相爭奪的意志早已將這具身體破壞殆盡,翅膀并未能破開皮肉。
萊耶斯,是未能破殼的雛鳥。
是中央塔黑海實驗的失敗品。
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