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某今日請諸公過府,是有幾樁急務須得盡快擬定個章程,頭一條便是王允造亂之事,諸公有何建議,但說不妨。”
郭汜懶得說什么寒暄的廢話,在主位上落了座之后,直接就將最敏感的問題丟了出來。
“……”
這話,真就沒誰敢接——耿直敢言的重臣早就被殺光了,剩下的這些,不是怯弱之輩,就是明哲保身之人。
至于太常黃琬等與王允同謀者,更是噤若寒蟬,就怕郭汜會拿他們來開刀。
“楊太尉,您老的意見呢?”
沉默?
那可不行。
郭汜笑了笑之后,直接就點了楊彪的名。
“一切聽憑大將軍處置。”
楊彪很想說王允有功無過,但這話,他根本不敢說出口來。
與此同時,在擔心會引火燒身的情況下,他又不敢保持沉默,最終也就只能無奈地帶頭表了個態。
“諸公也是這么個意思嗎,嗯?”
郭汜再次笑了。
“……”
眾臣們還是沒敢說話,只是在西涼諸將們的怒視下,卻是不得不各自躬了下身子,以表示絕無異議。
“既然諸公都如此謙遜,那,就請恕郭某僭越了,王允以卑劣手段,勾連呂布,謀害董公,又妄殺我郭家五口,此間種種皆死罪,絕無可恕,本該誅滅其九族。”
“然,念在其已自盡謝罪的份上,郭某就不為己甚了,吾意已決,王允本人,梟首,以祭祀董公在天之靈,祭奠過后,準其親眷為其收尸。”
“沒收王氏家族所有財產,并將其后人全部削職為民,趕出關中,永不敘用,除此外,暫不追究同案之人,諸公以為如何啊?”
王允家眷可以免罪,以示寬仁,但,同案犯么,卻是都得先記在小本子上,聽話,那就既往不咎;敢調皮,老賬新賬一起算。
這,就是郭汜打算懸在眾臣們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大將軍寬仁,我等別無異議。”
“大將軍仁義無雙,我等嘆服。”
……
眾臣們原本以為郭汜會因家小被殺一事而大肆報復,卻萬萬沒想到郭汜竟會如此大度,一時間難免都有些個感佩不已。
“諸公謬贊了,如今關東諸雄紛紛割據,朝廷維持不易,國事日艱,若欲重振漢室,道遠路長,我等還得相忍為國啊。”
“如今司徒之位出缺,為防朝局混亂,當得盡快增補為宜,郭某以為皇甫老將軍德高望重,可當此任;馬日磾、馬老大人擅民政,當晉司空之位。”
“賈詡,國之棟梁,當可為尚書,樊稠將軍勞苦功高,應封萬年候,晉后將軍;李蒙將軍有功于國,當封平陽侯,晉鎮東將軍……”
郭汜并未因眾臣們的夸贊而飄飄然,概因他很清楚這幫老貨心底里其實根本就瞧不起西涼軍諸將,如今的低頭,不過只是因屠刀架在了脖子上的緣故罷了。
所以,該為西涼諸將爭取的利益,郭汜那是一點都不客氣,不止是樊稠、胡軫等原本與郭汜并列的幾位大將得以封侯,已死的張濟、李傕二將也得到了追封。
至于張繡、徐晃等后起之秀,也都得了中郎將的官爵。
“大將軍英明。”
郭汜先前已投了桃,眾臣們不管心里頭是何想法,在此時,都只能報之于李。
“諸公抬愛,郭某感激不盡,還有一事,朝廷須得有新鮮血液,依我之見,當下招賢令,廣招天下賢才進京任職,以重振我漢室雄風,諸公之意呢?”
人才,郭汜一向是不嫌多的,詔書而已,寫完讓人蓋上玉璽就成,并不費事,反正就是廣撒網,捕到一條都算是賺的。
“此策可行。”
“下官以為可以。”
……
招賢不招賢的,根本無關眾臣們的得失,他們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上跟郭汜別苗頭。
“如此甚好,明日早朝時便提請圣上下此詔書,另,我朝廷國庫已近枯竭,倉廩不足,當得盡快解決,郭某有二策,當得……”
對朝臣們的配合態度,郭汜表示很滿意,趁熱打鐵上一番理所當然。
“大將軍心系百姓福祉,老朽感佩。”
“此二策若能實行,何愁我漢室不中興。”
“大將軍英明無雙。”
……
朝臣們是真沒想到郭汜這么個武夫居然還能拿出如此合理的安民手段,在高唱贊歌時,明顯多了幾分真心。
“能得諸公襄助,大事可成矣,來人,擺宴!”
郭汜并不奢望這般老家伙能跟自己同心同德,就只求他們不拖后腿便成。
但消能穩住幾年,于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至于將來的事么,那就將來再說好了……
年幼的漢獻帝就是一傀儡而已,朝廷大事根本輪不到他來置喙,在郭汜已跟朝中重臣們取得一致意向的情況下,次日的朝會自然是進展順利,各項決議都毫無爭議地通過了。
在調來一批低級文官充實大將軍府后,各項決議迅速開始落實——招賢詔書一道道發了出去,樊稠、李蒙等大將各率兵馬趕赴函谷、武關、散關。蕭關等要隘。
張汜奉命率部押解被俘的關中將士在京兆、右扶風左馮翎等各處沿河地帶開始興修水利、開渠拓荒。
賈詡則是召集了不少在京的商賈,準備展開牛羊馬匹之商貿,整個關中渾然就是一派生機勃勃之景象。
就在這等繁忙時節,不速之客突然不請自來了——韓遂與馬騰各率一萬五千余兵馬過了隴山,一路直奔長安。
“先生怎么看此事?”
當初在兵進長安時,郭汜確實曾給馬、韓二人發去了召集令,那時節,二將倒是都答應了要起兵來助,但卻是光聽樓梯響,沒見人下來。
如今,朝局都已初步穩定了,這兩位才巴巴地趕了來,這里頭若說別無蹊蹺,那才是怪事了。
“此二人與朝臣必有勾連。”
馬騰、韓遂雖說也打著西涼軍的旗號,可實際上么,他倆都是叛賊出身,與董卓所部的西涼軍其實沒太多的瓜葛。
賈詡對這二人明顯有些不太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