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爺，規矩就是規矩，您昨晚也是看規矩才點的人不是嗎？”花姨說。
“我為了她我都留下來，不去皇城了?！鄙倘死^續糾纏。
“那您十天之后再來找她唄，她人就在這里，又不會走?！被ㄒ绦睦镆呀浽谶B連大喊稀奇。
“我等不了那么久。”商人幾乎要喊起來。
“您點英蓮吧，我給您優惠，和之前一樣三兩銀子。我跟您說過，妙蘭和英蓮，她倆旗鼓相當?！被ㄒ陶鏇]有想到有一天要用英蓮來給妙蘭當擋箭牌。
“英蓮……？”商人遲疑。
“是啊，我女兒，您昨晚不是打算點她的嗎？她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才藝雙馨，您想聽曲子、看舞，想聊啥她都行。”花姨極力推薦。
“好吧，只能如此。”商人妥協。
“那您跟我來吧?！被ㄒ趟α怂κ掷锏慕佔?。
“有勞。”商人說。
走上樓梯，花姨忽然停下來。
“怎么了？”商人問。
“我們英蓮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喔。”花姨可不會把這件事情懈怠了。
商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知道，我知道……”他囁嚅著說，昨夜的趾高氣昂已經全然不見。
這一晚，妙蘭接待的是一個小官員，花姨不想惹事，只收了二兩銀子。
商人在英蓮房里沒坐到一個時辰便走了，走的時候還喃喃自語“不是她不是她”的，好像中了什么邪。
不過沒投訴，花姨就不管那么多，銀子拿到手就行，反正英蓮向來不缺客人，而且因為不賣身的原則，也不是每次都能令客人乘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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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讓花姨沒想到的是，那個小官員，上演了和商人同樣的戲碼——第二晚也來糾纏，要求再次包夜“蘭蘭”，花姨不敢強硬地拒絕，怕對方用手中的權力相威脅，只能又打太極，又把英蓮推出來，可這次對方不買賬，就是非要妙蘭不可。
花姨只能去妙蘭房里找她商議，一推開門，房里又是一片昏暗?；ㄒ炭聪虼采希采蠜]有人，正奇怪呢，妙蘭從床對面的屏風之后走了出來。
“你怎么跑到屏風后面去了？”花姨問。
“嗯……本來還想跟客人玩玩捉迷藏?！泵钐m問，“您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嗎？”
花姨就把小官員糾纏，而她沒有辦法像打發商人一樣打發他的事情說了。
妙蘭聽了，想了會兒，跟花姨說：“是我考慮不夠周全，讓花姨您為難了。您讓他上來便是?！?
花姨如獲赦令，大喜，馬上搖著身子出門，倚在欄桿上，沖著樓下的小官員招手。小官員簡直是飛奔而上，直接沖到了妙蘭的門口。
花姨收了銀子，把小官員引進房間，發現妙蘭又已經在床上坐著了，心里想著她速度倒是快，說著“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次從外面關上房門。
第二天，小官員走了，花姨來問妙蘭，是不是以后就沒有同一個客人每十天只接待一次的規矩了。
“不，規矩就是規矩，不會改變，只是以后，會由我來與他們說這個規矩，就不會勞煩您啦?！泵钐m解釋。
“那就好，不然我這個嘴皮子都要說破了?！被ㄒ绦χf。
妙蘭也笑了：“您是不是特別好奇他們為什么如此迷戀我？”
“是啊，我做了這么多年的鴇母，卻是沒見過一個女子有這么大的魅力。就是英蓮，也沒到把人家魂魄勾了去的地步?！被ㄒ陶J真地說。
“花姨，我……”妙蘭猶猶豫豫。
“你的秘密，或者你的秘技，還是別說出來的好?！被ㄒ毯鋈淮驍嗨脑?。
“為什么？您不想知道嗎？”妙蘭納罕。
“我總覺得事有蹊蹺，我還是知道的少些為妙?！被ㄒ滩[起眼睛看著妙蘭。
這個十一歲就待在她身邊的姑娘，不知為何，已經逐漸變得令她感到陌生，陌生得讓她心中甚至，產生了一絲恐懼。那雙大大的眼睛之后，好像藏著某種東西，某種黑暗得連她都不敢觸碰的東西。
“不要給萬花樓帶來麻煩就好?！被ㄒ檀掖医Y束了對話。
3
“不要給萬花樓帶來麻煩就好?！边@句話，也是當時，妙蘭對紅薔說的。
那天，紅薔說要繼續修煉，妙蘭和英蓮腦海中都浮現出了和尚打坐敲木魚的場景，在青樓里，在妓女的腦海里浮現出這樣的場景，有一種莫名的荒誕感，不過對于此般猜測，她們是既寄希望于付諸實踐——不用討好別人了，又心有抗拒——戒酒還好，戒肉的日子多難熬啊。
可是紅薔的語氣，聽起來并沒有那么清心寡欲，實際上，她表達的意思，幾乎是充滿邪惡的——據她所言，對于神仙來說，青樓可不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青樓，竟然是一種得天獨厚的修煉環境。
“青樓對修煉有什么好處？”妙蘭問。
“有的是人嘛?！奔t薔說。
“人？修煉需要很多人嗎？要人做什么？”英蓮問。
“哈，別緊張，其實很簡單，本仙會制造幻象，人一旦進入了我的幻象，我便可以吸取他們的靈力?！奔t薔對于自己的幻術能力一向頗為得意。
妙蘭和英蓮一聽，同時往后退了退。
紅薔發覺了這小小的細節，又笑了起來：“放心，我不會對你們施展幻術的，畢竟，我還需要你們，喔，不是你們，具體來說，是需要你?！奔t薔轉向英蓮，英蓮又驚恐地往后退了退。
“而且，你們可是我的恩人呢。”紅薔只得再添加籌碼，這兩個小姑娘實在膽子小，疑慮太重了。
“可是，人也有靈力嗎？”英蓮一邊問，一邊雙臂交叉護住胸前。
“當然了，萬物有靈，沒聽過嗎？”紅薔再次坐了下來，她有些不耐煩了，覺得自己好像在教兩個小朋友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事實上，這兩個“小朋友”今天確實算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了。
“那被你吸取靈力的人，會怎么樣？會死掉嗎？”妙蘭也伸出雙臂，護住英蓮。
“當然不會。哈哈，我這個神仙，不是也被人類吸了靈力嗎，我也沒死掉，只是會變得虛弱些罷了。在我這里的表現就是法力不足，在你們那，應該就像你們幾天沒吃沒喝，還不得不連夜趕路的疲憊感一樣吧，但是只要好好休息，吃好喝好，很快就能恢復的?！奔t薔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你，那你可以吸我，英蓮還小，身子骨本來就弱?！泵钐m挺挺胸。
“剛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不會對你們施展幻術的。我只是需要你們，需要英蓮，把人引進房里來，讓他們進入我的幻象。”紅薔重新面向英蓮。
“那為什么非得英蓮不可？我也可以啊。”妙蘭在旁邊不甘心地問。
“噗，小妹妹，雖然本仙不是男人，但是一個女人的魅力有多少我也還是有辨識度的。這個任務交給你，恐怕我這一年到頭都吸不到幾個人，要能得到掙脫這幅卷軸的法力，怕是猴年馬月去了，你們也想我盡快恢復法力，好給你們實現愿望吧?！奔t薔把妙蘭從上到下來回瞟了兩遍，慢悠悠地說。
對方說的也有道理，妙蘭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只能噘了噘嘴。
“可是……我接客的時候，房門不能關上，門外還會有個伙計守著，這樣，會不會被別人看到您??？會不會影響……嗯……您施放……嗯……法術？”英蓮小心翼翼地問。
“什么？你們……你們竟然不關門？本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癖好……就算妓女不知羞恥，男人總還要顧及顏面吧？”紅薔瞪大了雙眼，驚愕地說道。
“喂，什么是妓女不知羞恥？”妙蘭雙手一叉腰，眉頭皺起來。
“脾氣還挺火爆?！奔t薔扁扁嘴。
“不是的，您別誤會，只是我娘她，花姨她的規矩，英蓮賣藝不賣身?！庇⑸彴l覺氣氛有些凝固了，趕緊澄清。
“哇，早就聽聞各種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奇女子故事，如今親眼見著了。”紅薔瞇起眼睛瞅著英蓮。
英蓮尷尬地笑了笑，同時把妙蘭叉腰的一只手從腰上拉下來，牽住。
“那確實不妥，我的幻術同一時間只能作用于一人，旁人不會受到控制，要是被發現了，你們房里憑空多出一個我，也說不過去。這么看來，只好有勞妙蘭妹妹了?！奔t薔說著轉向妙蘭。
妙蘭還在氣紅薔看不起妓女，不吭聲。
英蓮捏了捏妙蘭的手，對妙蘭使眼色，妙蘭還是不吭聲。
英蓮只能湊到妙蘭耳邊悄悄問：“你不想做女俠了？”
妙蘭看了看英蓮，又看了看紅薔，不大情愿地說：“那就讓我這個不知羞恥的妓女幫幫你吧?！奔t薔微微一笑，并不接話，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
“不要給萬花樓帶來麻煩就好。”妙蘭只得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