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還是我去吧。”

小老弟有些緊張的看著楊觀胳膊上的傷口，雖然楊觀并未使用左臂，可是那馬匹的每一次顛簸，如果再遇到韃子…

楊觀卻緩緩一笑。

“有些事，我想多看看，你別跟我爭。”

他來到這個世界，要做什么？

這是他來到這兒的第一天，就在想的事情。他沒有成為皇帝、也沒有成為活不下去的最下層民眾，卻成為一名將門之子。

那他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條，忠臣…或者說權臣！

一個要馳騁整個華夏疆土，平外亂、除內患的大人物！

這個時代，什么樣算好，什么樣算壞？

站在一個置身事外的角度，歷史往復朝代更替，好像也沒什么。

可是…他見過光明，他生長在光明之下，見過什么叫好時代，也曾知道，如何來締造一個好時代。

可他并不覺得，自己就比古人聰明。

如今的他，太不了解這個世界是什么樣了，那就只能多看，再多看。

即便是他可能改變不了這一切，但竭盡全力，能做多少，就是多少了…

楊英說他去，自然而然，他是想往更深了探探。

陰涼處，眾人飲馬吃飯，并不著急今晚就趕回去。

等休息完畢，換馬繼續出發！

……

莊浪衛。（今甘肅永登）

新任總兵董繼舒已然行程至此，卻并沒有急著前往古浪衛。

董繼舒的上任隊伍很是壯觀。

青紅二色的清道金鼓旗后，兩排二十八宿旗幟相從，旌珞疊嶂間，那巍巍官轎隱約其中。

兩旁兵甲森森，駿馬快槍護衛左右，好不威風。

寬敞至極的車轎，其中陳設矮腳圈椅，前置小幾，其上盛放著正是應時的瓜果。

董繼舒，年已過五旬，團坐那圈椅之上，透過小窗窺探著外面。

忽而一馬到來，于窗外稟報幾句，將一封密信遞送入內。

董繼舒看完書信緩緩一笑：“都說甘肅的官不好當，今兒個我是見識到了。”

“莊浪衛的人到了嗎？”

“大人，已經到了。”

“好，就先停在莊浪吧。”董繼舒緩緩一聲，挑簾看了看外面。

而與此同時的涼州楊府。

楊嘉謨看著身旁楊俊遞過來的情報。

“進了莊浪衛了…”

“長城外有沒有消息傳來？”

“有，鷹哨已經在鎮番衛以北的野豬澤周邊發現了韃子積聚的痕跡，而且東邊的小松山方圓，近來的鷹探很是活躍。”

楊俊說著呵呵一笑：“楊觀和公子，這段時間繳獲不小。”

“帳下的頭顱都有好幾顆了。”

楊嘉謨這才緩緩一笑：“讓兵馬準備一下吧，我們恐怕得兩邊分兵，不僅僅要防著鎮番衛那邊，還要防著黃羊川。”

“丙丁的人回來了，記得過問一下。”

“指揮放心，我已經叮囑下去了。”

“各堡子，戊己二字十二旗，已經前出，去接應丙丁二字的探子，一旦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報上來的。”

“嗯。”

楊嘉謨緩緩擺手，讓楊俊自去。

可楊俊沉吟了一下，卻看著楊嘉謨問道：“指揮，巡撫大人那邊……畢竟監撫二臣可是直管著我們的。”

“怎么？你還真信那李若星能鎮得住董繼舒？”楊嘉謨緩笑問道。

“呵呵，指揮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楊家只站甘肅，不會站他們任何一方。想要權讓他們自己爭去，可是別來霍霍楊家。”

“是，我明白了。”楊俊連忙點頭一個拱手轉身而去。

楊嘉謨的雙眼微瞇，卻是微微一嘆，當夜消息泄露的事情，他這邊兩條線進行內查，可以確定消息不是從自己這邊出去的。

那么…要么便是李若星自導自演，弄了這么一出戲，可以楊嘉謨對李若星的了解，其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了湯世倡和陳仲了。

這兩個人，楊嘉謨一時有些摸不準。

湯世倡在甘肅這邊，是有一定的威望的，加上他讓陳仲控制了古浪衛，等于是掌控了大明和甘肅之間最為重要的一個關口，僅僅是安遠站一堵，便能夠將這九邊之地和大明的溝通一下子斷絕開來。

而這，也是為什么韃子屢次攻擊黃羊川的原因。

從黃羊川而入，只要打破了黑松林堡子，下一站便是安遠站，這中間不過數十里之地，快馬揚鞭不過片刻功夫及至。

一旦安遠站被拿下，那么東邊緊靠長城，西邊緊靠天梯山余脈的分水嶺，這整個河西之地，就成了一片大明之外的孤島。

然而，此時掌控這么重要關口的地方，是湯世倡和陳仲…

楊嘉謨自然知道，這兩個人不會將古浪衛扔給韃子，可是他們卻攔在了董繼舒進入甘肅的路上…

而如今，這兩個人之中，有一個人，已經向外泄露了消息。

他甚至可以確定，如今恐怕那董繼舒已經知道當夜李若星拉著他們所謀之事…

這件事說白了并沒有什么，可九邊的軍隊，其實是總兵和巡撫雙重領導制，還有一個監控這兩個人的監臣太監。

本來是三方制約，可如今，如果那個泄露消息的是湯世倡，那么唯一被排除在三方之外的，可就是楊家了。

……

“楊忠。”

沉吟反應的楊嘉謨心底里越來越不安穩。

“指揮。”

片刻后，楊忠緩緩入內，朝著楊嘉謨一禮。

“派人，現在就出發，前往小松山。”

“分別告訴楊觀和英兒，他們那邊可以撤了，讓英兒沿著古混長城撤退到靖羌關。”

“讓楊觀帶著麾下一旗，從黃羊川而入，去古浪衛！”

楊忠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是連忙答應一聲：“是，我這就派人過去。”

“嗯。”

楊忠退下，楊嘉謨才緩緩蹙了蹙眉頭，起身來到了一旁偏院。

偏院之內，如今住著五人，有男有女。

那身穿仆從服飾的文弱書生公良，迎上前來：“指揮。”

其人姓張，名夔，字公良。屬錦衣衛經歷司，從七品。

“指揮！”

屋內幾人聽到動靜，盡皆出來見禮。

楊嘉謨微微抬手：“這幾日，陳仲和湯總兵可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