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各位在生活中有沒有幻想過一場酒醉后,眼睛睜開,發現自己突然跳躍到了另一個世界線。
亞瑟王乃是一名為阿爾托莉雅的金發女性,為免世俗壓力才女扮男裝拔劍稱王。
達芬奇是女性,小名麗莎,留有傳世經典自畫像一副。
諾貝爾多了個數學獎。
日本足球隊勇奪大力神杯。
可口可樂的綠色外包裝從設計之初延續至今,而百事用上了紅皮。
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安然退役,名號甚至繼承了整整五代。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上發生了特大異變。
顏值蹭蹭往上躥,貌比金城武,才同萊昂納多,還附贈一個系統金手指用來逆轉人生。
……
當然,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至少內田悠馬真覺得不可能。
但生活不易,偶爾幻想下咸魚翻身也情有可原。
要是有錢的話,老爸老媽不用天天外勤出差,老姐也不用沉淪在剝削之座,成為七日永續·無間輪回中的社畜與打工仔。
唉,金錢,你好可惡。
撥開蓋在胸口上的偶像少女學習資料,內田悠馬提提蓋在腰間的薄毯,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側躺著打開電視機遙控。
今年幾部特攝的劇情一般,不過女主角長相不錯,可以加入本人的未來擇偶對象候選表。
內田悠馬連切幾個頻道,從維密選秀預告翻到新聞電臺。
“明日天氣26~28℃,天氣晴空萬里,風和日麗,非常適合與家人一起出門散步?!?
女主持人身材曼妙,聲音抓耳動聽。
可惜已經結婚了……內田悠馬捂著心臟,緊閉雙眼,不住哀婉心痛。
“那邊那個,又抽什么風呢?”內田家話事人突然發聲。
“在為我那尚未開始就已結束的愛情哀悼?!蹦腥司従彽亻_口,然后識相地將畫面切換到放學后屬于孩子們的黃金檔開端。
網絡上總有一種傳聞,說女性的思維成熟比男性要早幾年,但就內田悠馬的親身感受而言,此言不盡真實,固然有早熟的,也會有部分晚熟的雌性生物。
就譬如自己家里這位,二十歲的年紀,換作旁人都是在看霸道總裁與傻白甜蠢萌女秘書的愛情故事,只有她還能哼著各種各樣的二次元主題曲一邊做菜,一邊等今年的王道燃番開播。
“僕は今人生の中間だ~”
“風においてかれそうで~”
“必死に喰らいついてる~”
不遠的灶臺,抽油煙機嗡嗡響,內田真理抬頭看了眼電視機的方向,發現還在廣告階段便安下心來,手上很是老練,各種操作有條不紊,把采購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該進冰箱的進冰箱,該泡發的先泡發。不多時,菜板上是已切成細碎的蔥花,小灶開著火熬著咖喱汁。
“現在是東京時間四點鐘,請問老姐你這是鬧哪樣?準備從今天開始就把全家生物鐘都調了么?”內田悠馬瞟了眼電視機屏幕上的二次元小人,又扭過頭無奈地捧起偶像少女寫真。
“待會我有點事情,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所以先把晚餐給你備好,待會兒餓了自己熱熱就行?!眱忍镎胬磉吤呎f。
“其實,用不著麻煩老姐您……我跑外面隨便整點就行,現在這環境,想餓死屬實有點難?!眱忍镉岂R抓抓后腦勺道。
“我怎么瞧著——悠馬你像是不太想吃我做的飯的意思?”內田真理蹙眉道。
“唉,咱倆果然是親姐弟,這心思一猜就中?!眱忍镉岂R嘆氣。
吃了這么多年,倒也不是厭了,單純嫌味道太淡。
“天天講營養,味精不加就算了,連炒個蛋加點鹽都扣扣索索,京都的公家貴族料理都沒你講究。固然老姐你已經非常用心了,但能否考慮一下我的味蕾,偶爾上點大魚大肉,咱也不求貴的,整點炸豬排,配點黃豆醬、芝麻醬、孜然,半勺糖半勺蜂蜜不挺好的?!眱忍镉岂R吐槽。
“要求還挺多的?!鄙倥沧?。
“而且傳說當年第六天魔王暴打明智光秀就是因為招待不周,不合胃口……”
“嗯?!”
內田真理側目看他。
“當然,我是斷然不敢動手逆反天罡的?!蹦猩[手解釋,自古內田家只有話事人揍自己的份,他雖偶也有火燒本能寺之念,但終究不過想想罷了,萬萬不敢付諸于行動的。
畢竟家庭弟位擺在那里。
內田真理輕哼。
等到油煙消散,余溫漸涼,盛菜入盤,少女讓灶臺變成嶄新出廠,已是半小時后的事情。
男人正專心用欣賞手中雜志沙灘排球的美好畫面,似乎沒注意到女孩的到來。
“啪!”
看著還在沉迷美色的小老弟,內田真理一時沒忍住,拍了下他的腦瓜,旋即幽幽道:“飯菜已經好了,待會餓了自己熱熱,少整外賣,不健康。還有,晚上作業記得做完,別等明早急急忙忙沖到學校去補?!?
“行了,類似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求您別念了?!眱忍镉岂R有些不耐煩的說。
“嘿,跟我說話都敢用這語氣了?”內田真理叉腰,神色不悅。
“不是說有事嘛……再拖說不準就誤了時間?!蹦腥嗣D移話題道。
“也對。”少女點點頭,隨后轉身向浴室走去,“那我就先去洗澡了,過會兒換身衣服就準備出門?!?
“?”
內田悠馬以他多年的經驗感覺到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老姐,我能問問你——具體的‘有事’是指什么?”內田悠馬說完,就側過頭直直的盯著少女,似是要探出什么真相一樣。
“工作啊?!?
“那個配音的工作嗎?”男人瞇著眼又問。
“不然還能是什么?”內田真理不解的反問。
男人不說話了,開始改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上下打量內田真理,少女陡然間被他從頭到尾盯的一陣發毛。
不過回憶起此人從小到大在自己面前的各種黑歷史與抽風案例,內田真理不再過多糾結,回房帶上換洗衣物,徑直走往浴室。
——可疑。
內田悠馬看看手里的雜志,端的無了興趣,將背景音樂調到名偵探專業音樂,意識不斷思考,伴隨著急湊的鼓點,腦海試圖將線索拼接成一副完整的圖案。
現在已經是四點多了,等洗完澡化妝出門,到地方,算算時間至少也是五點半以后。
晚飯提前預備,量也只夠我一個人,說明她今晚肯定是準備外面解決的。
而且,大晚上的,經歷了一天的辛勞還要再洗個澡換身衣服出門,而不是干活完回家再洗,如此鋪張奢侈浪費水費的行為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么干。
——可疑至極!
“那個,老姐,你今晚還回不回來?”內田悠馬沖著浴室的方向大聲問道。
“嗯……肯定回來啊?!?
花灑的流水聲淅淅瀝瀝的,以致少女的回復聽不大清,“不過時間不確定,可能會比較晚,悠馬你用不著等我?!?
“???”
男人愣了半晌,又不可置信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感受著臉頰上的痛覺,他如夢初醒般咬牙站起身踱步。
已經不需要多余的分析了!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
雖總喜歡以一句“耍男朋友了嗎?”來八卦調笑話事人一下,但若真到了家中白菜被外面豬崽拱的時候,男人卻依然坐不住。
愛情的苦內田悠馬已嘗透。
當年也是為一場約會痛下血本絞盡腦汁,為一次告白緊張的咬爛塑料叉子,然欲求真愛而不得,自詡東京第一情圣的我尚且經歷過無數次,更不要說我那不經世事、純潔如白紙的老姐了。
一定是外面的渣男想要哄騙她呀!
必須要出重拳狠狠地制裁!
……
出門好啊,憋在家里看了一整天的書和題目,整個人都有些癡呆了,幸好平田哥一個電話打過來,告訴我今天有個活兒可以試試。
雖然是個游戲小配角,但是出門剎那,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瞬間,昏昏沉沉,全是之乎者也字眼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有活就是好事。
只要能讓我離開那片充斥著極限、極小值、變化量、下確界、洛必達法則、中值定理、柯西準則、牛頓-萊布尼茲公式的區域,不管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臨走前,千原看了眼對門野豬精的樣子,她正在看新電影《赤壁》的預告——從憧憬成為基努里維斯的狗又叛變到金城武鐵粉了。
唉,見一個愛一個,真是無可救藥的顏值癡。
雖然很想吐槽句水性楊花,但想了想,做金城武的粉絲肯定要比當努哥的狗要安全許多,至少不必擔憂大晚上被神秘黑幫殺手奪了狗命。
簡單收拾了一下肩包,筆袋、臺詞本、學習用筆記本、錢包、交通卡,跟朝三暮四的花心碳基生物告別,囑咐晚飯讓她自己熱熱,男生便要出門。
“我走咯?”
“了解了解,記得把我之前丟給你的手機帶上,我之前用的,雖然舊了點,但打電話絕對沒問題,而且必要時碰到歹徒還能拿出來防身?!?
板磚是吧?
千原忍住吐槽的欲望,不多浪費時間和她嗆嘴。
頂著略微缺氧的腦袋,跌跌撞撞的下樓,等到雙腳落下最后一層臺階,面對比那一方屋子更廣闊的天地,男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哼哼哼哼~”
千原心情暢快,脫離了功課的人生就是如此輕松愜意,也難怪那么多學生仔喜歡借著同學約玩的理由正大光明跟爹媽請假了。
等紅綠燈變色,趟過十字路口,從車站坐到目的地。
離開了書桌,連平時覺得無比刺眼與滾燙的正午日光都好似披上了一層正向buff,照在身上,讓人不禁覺得暖洋洋,筋骨都放松許多。
“本次列車是山手線內圈運行,往上野-池袋方向,已經到達目黑站,東急目黑線刻在本站換乘。”
聽到電車播音,千原把剛看了沒多久的臺詞本塞回包里,到站下車。
【找到你了!】
玩恐怖游戲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猝不及防,屏幕上突然黑屏,慢慢浮現一行血色小字。
這往往是代表主人公遭遇到某種怪物的日式恐怖手法。
“找到你了?!?
聽到這滿懷怨念的聲音,千原不由聳然一驚,回頭便看見正將手機放進衣兜,雙目泛紅的女孩。
佐倉同學!
也不知道她在車站牌另一頭站了多久,黃昏堆在她的身后與腳下,公路上掠過行人與汽車的喧嘩,仿佛聚光燈在頻頻閃爍,踩著一條黃昏織來的地毯,在歡呼聲中登臨舞臺。
——總能在微妙的地方意識到這家伙長得還行。
千原心中吐槽,一時竟不知該接什么話。
認識不長,勉強有兩三個月,卻像熟識許久。離開不久,頂多兩天都不到,偏像久別重逢。
千原斟酌起來,該用何種詞匯寒暄……天氣不錯?你還活著?周末作業寫了嗎?
車站牌的幾處燈光掐著時間齊齊亮起,打在佐倉鈴音沉重的表情上,她忽地歪嘴一笑,眼里冒出令千原心生不妙的神色。
等等!這家伙該不會想要——這可是公共場所!我求您別!
在男生的目光下,佐倉鈴音伸手用力一按鼻子,眼睛一擠一壓,目光變得悲傷泛光,忽然帶著沙啞聲線吼出來。
“額滴寶啊——!”
突然大起來的聲音,讓行人的目光下意識匯聚而來。
千原身體一僵,我還真是低估了這位孤獨患者的離譜程度??!
“我等你等得好苦!”那素顏都不比尋常偶像差的少女聲淚俱下,滿是激動地按著胸口,深情地望著眼前男生。
“……”我想絕交了。
而且這稱呼,絕對是那只該死的爛話王帶壞傳染過去的吧。
當人前輩,不好好帶業務,光教一些亂七八糟的口癖和稱呼,該殺!
“不要說得我好像是什么欺騙女孩子感情的渣男啊!”千原惡狠狠地咬住后槽牙,伸出手指揪住少女稚嫩淺粉的臉蛋,后者開始連連喊疼求饒。
男生見狀,長長地吐氣,終是在佐倉鈴音的哀嚎中松開了手。
那黃昏的霞彩,總像是紅日跌落西天而濺起的,東京也一片火紅,仿佛在燃燒著。
千原看了眼面前的女孩。
黃昏映照少女纖細而筆挺的身姿,及肩的烏黑長發上,鍍上一層薄薄夕暉。她輕抿著嘴唇,額發被汗水沾濕,像八爪魚似的貼在腦門上,瞧見自己的注視,便抬頭討好的一笑。
你這哈士奇!
“等多久了?”千原輕輕嘆了口氣,忍不住煩惱起來,被奇怪的人纏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唔……沒注意?!弊魝}鈴音撓頭不好意思道。
“佐倉同學,麻煩您以后注意點,不要做出這種令人倍感無語的舔狗行為了好么?”千原收拾下隨身包以及剛才激斗中亂掉的衣著,“也就是我能理解你的心理……換別人來,出地鐵站就看到一個特意蹲自己的人,準以為碰上了病嬌地雷妹?!?
換作其他人,絕交是斷然不敢當面說的,但之后肯定會被漸漸疏遠,就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二人的差距。
等佐倉同學發現自己與那位朋友忽然間成為了陌生人,為時已晚。
我可憐的云社交達人啊,請丟棄那些從書本上看來的亂七八糟的知識吧,什么偽裝巧合相遇的事情,這不純純的別有用心嘛!
“佐倉同學,我先問你件事。”
“什么?”
“你喜歡我嗎?”千原歪頭問道。
“……”佐倉鈴音僵住。
“當然,我是說想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千原更精確的問。
佐倉鈴音有點凌亂,稍微整理了思路,宕機的大腦迅速反應過來。
“沒,沒有沒有沒有?!弊魝}鈴音回過味來,連忙把有些崩壞的面部表情繃回來,把頭搖成撥浪鼓否認。
“好,那我安心了。”千原抖抖背包,露出笑容。
就怕天真懵懂的佐倉同學因為多年的孤僻,分不清友情與愛情,心中萌生出多余的感情,那我的過失可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