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委屈告訴我
- 彩虹是天空的傷口
- 奘郁
- 2046字
- 2023-06-07 14:50:39
“霄佑,怎么了,說話呀?!?
季霄佑的舅舅季雙喜還在睡夢中,接通電話,沒聽到外甥的聲音,嘴巴半張著問道。
“舅舅,我爸和我媽,怎么死的?”
季霄佑仰頭看著天空,灰蒙蒙,卻也看不到云,他的話,就跟天空一樣,朦朧不清。
那邊,沉默了幾秒。
“霄佑,你怎么了?突然問這個問題?”
季雙喜的聲音比剛才清晰多了。
“沒怎么,你告訴我,實話告訴我,他們怎么死的?”季霄佑追問。
“咳……跳樓,你是知道的,你爸媽下崗,心理承受弱,跳樓了,你……怎么了?”季雙喜問。
“可今天,有人告訴我,我爸是殺人犯,我爸是強*犯,而我媽……是被我爸殺死的,是不是?”季霄佑每一個字都說的非常吃力。
“誰?誰跟你說的?”電話那邊的季雙喜已經(jīng)完全清醒。
“別管是誰?舅舅,你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大角灣,旗勝電子廠!”季霄佑情緒再次激動。
季雙喜不再隱瞞了:“是……是……以前說跳樓,是因為你還小,說多了,怕影響你成長,現(xiàn)在你也大了,知道真相也是可以的,霄佑,你是你,你知道嗎……”
頓了片刻。
“無論怎么樣的身世,那也只不過是身世而已,你該怎么干活,該怎么吃飯,該怎么睡覺,都沒有關(guān)系,霄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季霄佑淚水已在臉上縱橫,他問:“舅舅,我爸現(xiàn)在,是蹲監(jiān)獄,還是已經(jīng)槍斃了?”
“這個……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以前去派出所問的急,那時候你爸還在潛逃,不知道逃了哪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問了連續(xù)差不多有三四年吧,后來也就不問了,我估計,你爸應(yīng)該也死了吧,一個通緝犯,工作不能找,沒地方藏身,肯定死……”
季雙喜覺得說的話有些不合適,不繼續(xù)說了。
“哦,我知道了舅舅?!奔鞠鲇友燮は鲁?,連說話的力氣都少的可憐。
電話那邊,突然變成了舅媽趙曼的聲音:
“霄佑啊,好孩子,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聽舅媽的,現(xiàn)在什么都別想,趕緊去干活,只要干起活來,什么事情都就忘的一干二凈。”
顯然,趙曼把電話搶了過去,她說:
“舅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一股勁的干活,把自己累著了,蒙頭一睡,什么事情都翻篇了,霄佑,你一定要聽舅媽的,別再想你的爸爸媽媽,想他們干什么,你應(yīng)該想,你是舅舅和舅媽拉扯大的,對不對?”
季霄佑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小時候的景象,一張飯桌,舅舅給兒子季晨喂飯,舅媽給女兒季詩萱喂飯,他季霄佑自己吃飯,筷子用不好,抄起菜掉地上,舅媽拍桌子吼他,嚇得他不敢吃菜,只喝粥,眼巴巴看著那些肉,那些菜,在季晨的嘴里,在季詩萱的嘴里,嚼得那樣津津有味。
“舅舅就是你爸,我就是你的媽媽,一下子生活了十幾年,咱們是個家庭,霄佑,別想不愉快的,跟你說身世的人,肯定是不想你過的好,你一定要遠離那些人,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成年人了,該談婚論嫁了,我和你舅舅可一直跟你攢著錢的啊!”
趙曼的語氣,是那樣誠懇:
“你別看你一個月拿的錢少,我和你舅舅每個月都替你存八千,我們都計劃好了,你好好再干三年,我們替你存的錢,就夠老家舊房子翻新的錢了,那時候,媒婆說個媒,你娶個漂亮媳婦,那小日子,多有盼頭啊,是不是?”
最后,趙曼再鄭重地說:“一門心思去干活,什么煩惱就都沒了,霄佑,去干活啊,我中午會讓吳慶生去看你,我的意思是讓老吳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
“好,我知道了?!?
季霄佑把電話掛了,垂頭喪氣,心里像是結(jié)了一個大疙瘩,他低聲重復(fù)著一句話:
“我爸為什么殺我媽?我爸為什么殺我媽?我爸為什么……”
他保持著一個姿勢,腿都麻了,他自己卻都不知道。
直到一個聲音:
“季霄佑?!?
那是一個直擊心靈的聲音,那么陌生,但對季霄佑來說,卻是那么熟悉的聲音,那么溫柔,那么親切。
那是李彩的聲音。
季霄佑猛抬頭,才發(fā)現(xiàn)李彩就站在他的面前。
她穿了一身相對窄小的職業(yè)套裝,黑色西裝外套,內(nèi)著白色質(zhì)感襯衫,脖子上戴了細細的銀項鏈,涂著一層薄口紅。
而季霄佑一個字也不會說了,哇的一聲,悲慟哭泣。
“你怎么了?別哭別哭,有人欺負你了嗎?告訴我!”
李彩彎下腰,輕拍季霄佑的肩膀。
季霄佑沒說話,哭聲中,把李彩的手機拿了出來,遞過去。
“天啊,手機你撿到了?”李彩接過來手機,仔細看。
季霄佑搖頭,卻只哭不說。
李彩安慰,回頭看看警務(wù)室旁邊的那個小門打開,門口的人一個一個陸續(xù)進去,門內(nèi)有門卡,通過門卡還有工作人員拿掃描儀全身掃,確定沒有攜帶危險物品,才放人通過警務(wù)室內(nèi)門,進入到法院大院里。
“我的案子馬上要開庭了,季霄佑,你等我,我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就出來了,有什么委屈,你告訴我!”
說完,李彩回身往那扇門而去,她今天穿著高跟皮鞋,鞋子干凈利索,她走路的樣子自信颯爽。
“我的委屈?她讓我告訴她,我的委屈?”
季霄佑冰冷的身體,仿佛在李彩出現(xiàn)之后,恢復(fù)了一些溫度,接下來,他感覺到了腿麻,這讓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努力起身,卻起不來,扶著墻才勉強站起來,雙腿不聽使喚,這讓他自己都感覺自己十分窘態(tài)。
而這里的一切,都看在李彩的眼睛里,李彩穿過大院的過程中,時不時的把目光投向季霄佑,眼神里盡是憐憫柔情。
但季霄佑更加的自慚形穢,再看不到李彩后,他急忙拍身上的塵土,等腿麻那股勁過去后,他又急忙往大馬路上走,他不想讓李彩知道他的身世,他不敢把他的委屈告訴她,他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