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親自領著家眷看望王謐,并與之結為兒女親家。
消息傳開后,不少人傻眼了,尤其是想看劉裕笑話的那些人,局勢發展的似乎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流言漸漸平息,朝局也逐漸穩定。
內憂已除,可外患還在。
先是桓玄的兒子桓歆,率領軍馬進攻歷陽,由于劉裕需要坐鎮建康,穩定朝局,于是命輔國將軍諸葛長民將之擊退。
諸葛長民也是當初跟隨劉裕、劉毅等人一塊舉事的,不過當時的計劃是,劉裕在京口舉兵,劉毅負責控制廣陵,由諸葛長民去殺死豫州刺史刁逵,占據歷陽。
不過諸葛長民到歷陽后,因誤了起兵的日子而失敗,被刁逵收捕,并以檻車押送到建康。
諸葛長民也是命不該絕,半路上,桓玄棄守建康,西走江陵的消息傳到了押送他的士卒耳中。
桓玄已經失敗,那諸葛長民自然是就不是造反的逆賊了,于是就把他給放了,并跟隨他一起,回攻歷陽,斬殺了刺史刁逵。
諸葛長民雖然頗有才干,但品行不端,無鄉曲美譽。早年追隨桓玄時,就因為貪污而被檢肅,他也因此懷恨在心。
諸葛長民先是擊退了桓歆的進攻,又同劉敬宣一起,在芍陂又一次將之打敗。
桓歆只好率領殘余部眾,渡過淮河向北逃竄。
這個時候,何無忌、劉道規率軍在桑落洲與何澹之作戰。
兩軍交戰時,何澹之把自己平日乘坐的豪華戰船排在前面,而他則乘坐簡陋的小船。想要以此來引誘何無忌的大軍,攻打豪華戰船,等到人馬疲憊時,他則率領軍隊,趁機偷襲。
何無忌看著江面上的戰船,笑著說道:“何澹之一向膽小,不是那種身先士卒的統帥,他把自己的戰船放在隊伍最前方,必定是想要引誘我們。”
于是命令精銳士卒,攻擊這艘豪華戰船。船上只不過是一些老弱士卒,難以抵擋,很快就被攻下。
何無忌又命將士在戰船上,大聲高呼:“已經活捉何澹之了。”
何澹之的軍隊不明所以,看見主帥的戰船被攻下,以為真的被活捉了,因此不少士卒變得慌亂起來。
何澹之站在簡陋的小船上,想要安撫軍心,何無忌則是率軍趁機發起猛烈進攻,大破桓楚軍隊,并接連攻下湓口和尋陽,將在尋陽的晉室宗廟神主以及武康公主和瑯邪王妃褚靈緩送回建康。
劉毅等人率兵自尋陽出發繼續進攻桓玄,而桓玄亦率在江陵招募的軍隊東下迎擊。
兩軍于五月在崢嶸洲相遇,劉毅乘風施以火攻,并派精兵進攻,大敗桓玄,令桓玄再度西退江陵,郭銓亦向劉毅投降。
桓玄逃回江陵后,因畏懼劉毅兵鋒,遂棄城西走入蜀地,而江陵被荊州別駕王康產等人控制,等待義軍到來。
桓玄逃跑到益州沒多久,便被督護馮遷所殺害,義軍中的人都認為大事已成,皆松懈起來,又因大風,各軍都未及到達江陵。
恒玄宗族畢竟經營荊州多年,勢力根深蒂固,他的堂侄桓振,率領新招募的士卒,趁機襲取江陵,并劫奪了晉安帝。
何無忌等人得知這個消息后,大驚失色,督促軍隊加速前進,威逼江陵。
將領驕狂,士卒疲倦,大軍在城下為桓振所敗。
無奈之下,劉毅唯有率諸軍退屯尋陽。
劉毅也因此被免官,但不久就再受命督何無忌等攻打桓振,并進至夏口。
當時桓謙部將馮該駐軍東岸,分據魯山城和偃月壘,總計萬余人,戰艦連接兩岸,水上陸地相互支援。
劉毅與劉懷肅、索邈等率部攻打魯城,劉道規率兵攻打偃月壘,何無忌與檀祗將艦擺列在大江中間嚴陣以待,以防止叛軍船只逃跑。
劉毅身穿甲胄,親自督戰,遂攻克魯城,偃月壘也只不過堅持半日亦被攻破。
十二月,劉毅率軍占領巴陵,劉裕就以劉毅為使持節、兗州刺史,將軍職號不變。
隨著戰場的節節勝利,劉裕在朝堂上的聲威也愈發隆重。
劉毅號令嚴整,所經城邑,秋毫無犯,百姓安定喜樂。
從二月舉兵,到十二月攻占巴陵,除江陵之外,桓玄殘黨所割據的勢力,幾乎損失殆盡。
秦淮河畔,水波粼粼,前來游玩泛舟的士族子弟、建康民眾,絡繹不絕。
尤其是河畔兩旁,芳草青青,容貌艷麗女郎、害羞矜持的佳人,她們大多在弈棋、飲茶、作畫、賦詩。
有些年紀更小的孩童則是耐不住性子,更喜歡蹴鞠、角抵等激烈的游戲。
而那些衣著華美的士族男女則是一邊欣賞著歌姬的彈唱,一邊觥籌交錯,相互唱和。喝到盡興時,還敞開衣袍,如同瘋子般的大呼小叫,更有甚者,哭泣起來。有同伴問他因何而哭,他則答之曰:“無所因。”
就是沒有原因,就是想哭了。
一艘艘各式各樣的船舟,順著水流飄蕩,船頭的歌姬把琴橫在膝上,“淙淙”波動琴弦,一串串美妙的音符如流水般漂出,引得岸上不少人爭先喝彩。
受此感染,后方舟中有人縱情高唱:“月沒參橫,北斗闌干。親交在門,饑不及餐。歡日尚少,戚日苦多。何以忘憂,彈箏酒歌。淮南八公,要道不煩。參駕六龍,游戲云端。”
此情此景,引得不少人跟著和唱:“何以忘憂,彈箏酒歌。”
隨后,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劉先生,這些人在唱個甚?”
從蘆葦蕩飄出的一艘烏篷船上,舟中的陳巨掀開布簾,看著外面放浪形骸的情形,疑惑的開口問道。
劉穆之搖了搖頭,不知道怎么給這個來自北方的魁梧漢子解釋。
劉義之笑了笑道:“他們說,歡樂的日子很少,凄苦的日子卻很多,怎么才能忘記憂愁,唯有美酒和高歌。”
陳巨聽完有些沉默了,他目光掃視了一圈,這些放浪高歌的男男女女,兀自站起,走到船頭,用他那粗獷渾厚的聲音吟唱道:“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陳巨的聲音低沉渾厚,夾雜著莫名的悲壯。
吟唱完后,這個北地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城南、城北都有戰事,許多人都戰死了,沒有人埋葬我們,那就成為烏鴉的食物吧!
這首歌謠僅僅只用幾個字,就訴說出了從軍士卒內心的苦楚。
烏篷船內,劉穆之、劉義之都被這悲壯莫名的情緒感染,顯得有些低沉。
烏篷船外,優美的琴聲、軟糯的歌聲、放蕩的歡樂聲,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