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冒昧說一句,世子這么做,只會嬌慣了這些當下人的?!敝x嫣然皺著眉頭說道。
謝嫣然知道陳煉原來是什么樣子,明白陳煉寬恕侍女完全是出于好意,而且都是由衷而發的真情實感。
可問題是,那侍女得了賞賜,就必定會向所有人炫耀,吹噓世子大人平易近人。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跑過來拍陳煉的馬屁,烏蜃堡只怕會因為陳煉這個舉動,徹底亂了套。
這是人性使然,若不加以阻止,事情的發展必定是如此!
謝嫣然想想就覺得頭疼!
陳煉此番作為,完全是好心做壞事!謝嫣然得立即做些緊急處理,明令各人不得擅自接觸陳煉。
陳煉不如謝嫣然心思細密,根本沒能想到這些,自以為做了一件不錯的事情,還略有些自鳴得意。
接下來,謝嫣然開門見山地問道:“世子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干?”
“謝小姐也別講那些虛禮了,我們就像之前那般,簡簡單單地談話便好?!标悷掝D了頓,再道:“我們這一趟來烏蜃堡,主要目的,是要請堡里的工匠,修理一件鐵器。”
“如此小事,民女自然愿意效勞?!敝x嫣然說著便示意謝四上前,同時道:“鐵器就由謝四帶去工坊修理,民女會讓阿蘭、阿菊帶世子到清幽小苑里休息?!?
謝嫣然一直都只與陳煉說話,把安薇薇當成空氣,這是因為她先入為主地把安薇薇當成了陳煉的婢女。
試問哪個勛貴身邊,沒個美侍鋪床暖被的?
謝嫣然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盡管安薇薇看起來沒規沒矩的,完全不像是婢女,但有陳煉這般的主人,身邊的婢女是這種樣子亦不足為奇。
安薇薇心性單純,沒謝嫣然那么多心思,完全不知自己被當作婢女對待。
陳煉伸出手,展示拳頭,道:“這就是要修理的鐵器,恐怕無法由謝四帶走,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工坊吧!”
謝嫣然隔得遠,卻也能看見拳頭嚴重變形與及那兩個駭人的指洞,當即大驚失色。
謝四是行家,更是驚詫無比,根本難以想象,那指洞的主人是何等修為。
謝嫣然驚異地問道:“這到底是何人所為?難道是世子與令兄決斗的時候,被令兄傷的?”
“陳修使的是槍,此事與他無關,而是另有其人。不過那人已經死了,不提也罷!我們還是立刻前往工坊吧?!标悷挼馈?
工坊的環境極度惡劣,稍微進去一會兒,都會染上一層煤灰,謝嫣然如何能讓堂堂侯府世子到那種地方。
“請世子先到別苑,民女這就把咱們烏蜃堡最好的匠人請過去?!?
謝嫣然說著便對謝四示意,謝四隨即微微點頭應是。
陳煉還是想要親自去工坊拜訪匠人,謝嫣然看出陳煉的心思,趕忙堵住陳煉的嘴,道:“世子別再為難民女了?!?
陳煉無可奈何,只得應了一聲:“好吧!”
謝嫣然命令阿蘭阿菊為陳煉引路,阿蘭便是說壞話的侍女,阿菊則是路過被連累的那個。
謝嫣然站在主樓門外,目送著四人離去,等人走遠了,她才冷冷地吩咐謝四道:“傳令所有人,除了阿蘭阿菊魯師傅等相關的人,其余人等不得進入別苑,先辦好此事,再去通知魯師傅前往別苑?!?
“屬下領命!”
陳煉等人到了別苑,阿蘭阿菊便分頭行事忙了起來,阿蘭去泡茶,阿菊去收拾整理房間。
別苑是專門用來款待貴客的,雖然會定期打掃,卻也已經空置了一段時日。
陳煉和安薇薇來得突然,這回還得再清理一下。
不一會兒,阿蘭便帶來了一個大銅壺和兩個大號茶碗,其實就是一般工匠下人喝茶的用具而已。
茶碗雖與安薇薇要求的茶缸子還有些距離,但勉強也能喝個痛快了。
阿菊收拾好房間,陳煉和安薇薇才放下東西,工匠便已經來了。
工匠師傅名叫魯易發,只聽他這名字,就知道其父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發大財。
魯易發雖然沒有發大財,但如今作為烏蜃堡的首席工匠,收入也該頗為豐厚。
魯易發年紀大約五十多,剃著光頭,但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白色發根,剃頭該是為了方便干活。
魯易發膀大腰圓,來時赤膊上身,身上全是汗水與煤灰的混合物,像是在泥潭里打滾過一般。
魯易發聽說要見侯府世子,還想著洗個澡換件體面的衣服,但謝嫣然沒有允許他這么做,而是讓他直接前來別苑。
謝嫣然一方面是不想讓陳煉等得太久,另一方面是認為這才是工匠該有的樣子,陳煉見了會比較安心。
反正陳煉并非一般的勛貴,不會因為魯易發的儀表見怪。
謝嫣然這番舉動,實質上是在投其所好地討好陳煉,陳煉心里感覺高興,甚至還不知道謝嫣然在拍他的馬屁。
這便是謝嫣然特有的細心與精明!
陳煉看到魯易發,果然十分高興,客氣地請魯易發坐下,還親自為魯易發倒茶。
畢竟魯易發這副模樣,一看便知是干慣了活的大師傅。
陳煉把手伸到魯易發面前,道:“魯師傅您看看,我這手能不能修好?!?
魯易發來的路上,已經聽謝四解釋過一番,所以當陳煉說讓他修理拳頭,他并不感到驚訝。
魯易發看了幾眼陳煉的拳頭,說道:“人的骨頭雖然形狀多變,但左手與右手的對稱的,按照世子的意思,就是把擠壓扭曲的鐵骨頭,捶回原來的樣子!
這并不是難事,就連小人手下的徒弟,都能夠做得到。當然了,以世子的身份,自然是小人親自動手,畢竟徒弟的手藝,還是比不上小人。
可問題是,世子真能吃得了這種苦頭嗎?
這可是十指痛歸心吶!”
陳煉賣著關子反問道:“魯師傅覺得,把金屬和骨頭,通過不斷捶打,令兩者渾然一體,這其中的痛苦與此比較,哪一個更痛?”
魯易發倒抽一口涼氣,皺著眉道:“似乎是世子說的更痛?!?
陳煉微微一笑,道:“我鍛體的時候,就是這么干的,所以魯師傅無需擔心?!?
魯易發只能豎起大拇指,贊嘆道:“世子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