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羊死了?”朱明玉提著一口氣問,眼前仿佛出現了那令人緊張的一幕。
幽深的宮殿里,一個手持利刃的男人朝著一只羊走過去。既是朝廷密探,下手必定快準狠,想來那只活羊不會太受罪。
老伯瞇著眼睛,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捋著自己的胡子:“那是一只懷孕的母羊,當探子靠近它時,它立馬警惕地看向探子。探子看到了母羊的肚子,有一剎那的猶豫。很快,他的猶豫就被求生的本能所替代,手起刀落,斬斷了母羊的脖子。母羊太老了,且餓得瘦骨嶙峋的。探子將目光聚焦在了母羊的肚子上,剖開后他卻后悔了。因為那肚子里不是一只小羊,而是一個胎兒,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胎兒。經過仔細查看,他確認母羊的確懷有身孕,只是它肚子里的小羊被人取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類的死胎。”
朱明玉頓覺得一身涼意,他問老伯:“這是羊城的人干的嗎?”
老伯輕輕點頭:“這是他們的一種祭祀方式,這種祭祀方式極其殘忍,連見慣了生死的探子都禁不住頭皮發麻。他強忍著惡心,拎起掉落在地上的羊頭走了出去。他需要東西果腹,跟羊的其它部位比起來,羊頭倒也算是一個選擇。”
“他吃了那個羊頭?”朱明玉刻意回避著,不愿意去想那個畫面。
“他總要想辦法活著吧。”老伯嘆了口氣:“在他填飽肚子之后,他開始控制不住的,反反復復的去想羊神殿里的那些祭品。”
“他沒吃飽?”朱明玉問,隨即搖頭:“不不不,老伯方才收了,他是填飽肚子之后才想的。那么恐怖的羊神殿,他想那個干什么?莫不是對那只羊有愧疚?”
“他是人,是人就會想。”老伯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他回到羊神殿之后他發現那個死嬰不見了。”
“死嬰?羊肚子里的那個?”朱明玉趕緊問:“怎么不見的?”
老伯搖頭:“沒有人知道,包括那個探子。”
探子走到之前拴羊的地方,失去頭的母羊還躺在地上。它的肚子被徹底剖開了,里面的那個死嬰不見了。探子找遍了羊神殿里的各個角落,卻一無所獲。
他開始變得緊張,莫名地涼意包裹了他的全身。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種未知的,驚懼的感覺。
門,被關上了。
緊跟著,神殿里的燈燭也沒了,整個神殿內黑漆漆的,加上那股難聞的血腥氣,探子不由得掩住了口鼻。然而沒什么用,那股氣味像是從他的身體里散發出來的,他開始感到痛苦。
他跌跌撞撞,想要拉開那扇門從神殿里逃出去,可那門卻像是有千斤之重。
就在他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時候,他聽到了這個世上最恐怖的聲音。
“什么聲音?”柳韓山將朱明玉從回憶中喚醒,“莫不是羊的聲音?”
“柳大哥怎么知道?”朱明玉問,眼睛里浮著一層薄薄地寒氣。
“猜的。”柳韓山摸了下鼻子:“既是羊神殿,那探子又吃了羊神殿里的羊,且遇到了那種詭異的現象,他勢必會在那種特定的環境下產生恐懼的心理,而最讓他害怕的就是先入為主的羊的聲音。”
“還是柳大哥聰明,老伯跟我說這件事時,我完全沒有想到。”朱明玉繼續道:“老伯告訴我,那探子在羊神殿里聽到了一聲痛苦的羊叫,就是那種咩的聲音。等他循著聲音看去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全身發黑的,似羊非羊,似人非人的怪物。”
“那羊神殿不是全黑的嗎?既是全黑的,那探子如何肯定他看見的那只怪物是全黑的?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嗎?”柳管家聽得津津有味:“這是我自小到大聽過的最有意思的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朱明玉著急道:“老伯說了,那怪物出來的時候,羊神殿的窗子突然破了,月光剛好照在那個怪物身上。那怪物明明長了一張嬰兒的臉,臉上卻生了一層密密的羊毛。為什么說嬰兒是黑的,因為羊毛是白的,而且是剛生出來的,特別短的那種白羊毛。探子之所以看得清楚,是因為那個怪物距離他很近。怪物像嬰兒一樣爬行,胳膊腿都是正常的,手跟腳卻是羊的形態。它不僅長著羊角,還長著羊尾巴。總之,怪異極了。”
“這模樣不就是羊神殿里那些被祭祀的祭品的模樣嗎?”柳韓山摸著鼻子:“這怪異的嬰兒該不是母羊肚子里的那個吧?死而復生的確不可能,但若是鬼怪的話,那就沒什么不可能了。”
“老伯也是這么說。”朱明玉反復地捏著手指。
“后來呢?那怪物怎么樣了?那個探子又怎么樣了?還有你說的那個粘人花又是怎么回事兒?”
“柳大哥莫急,你聽我一句一句慢慢跟你說。不是我非要啰里啰嗦,而是這件事太怪了,若是不從頭說起,我怕我說不明白。”朱明玉繼續道:“探子在羊神殿的那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沒有人知道,連老伯都不知道。老伯的故事也是聽別人說的,至于那個別人是誰,老伯則沒有告訴我。他只說羊神殿被燒了,燒得一干二凈。羊神殿被燒后,家家戶戶的羊都出現了狀況,那些羊像發了瘋一樣攻擊他們的主人。短短十幾天,整個羊城的百姓死傷過半,更可怕的是,那些羊死了之后全都變成了羊怪,整個羊城都籠罩在一片令人恐懼的陰影里。”
“后來呢?”柳管家問,搓了搓自個兒的胳膊。
“半年之后,羊城來了位高人。”朱明玉道:“至于那高人長什么模樣老伯沒有說,許是他也沒有見過。據說那位高人找到了羊城縣令,讓他找了四個屬羊的人,在身上畫滿符咒后,站在了東南西北四個位置。”
“布陣?”跟南錦衣的時間長了,柳韓山多多少少也學了一點兒東西。
“是不是布陣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四個人是死士,他們按照高人所說,犧牲了自己挽留了羊城的黎民百姓。羊城里有四棵樹,分別是桃樹,桂樹,琴葉榕和銀杏樹。栽種這四棵樹的地方,就是他們當初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