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間，熟悉的臉龐，卻陌生的可以。

小宣站在悠莉面前，看著她熱情地為自己沖泡果汁，明明應該是溫馨的感覺，可為什么，他現在只感覺到傷心。

一

“來，喝果汁。”悠莉穿著一套綠色荷葉邊的家居服，笑臉盈盈地看著小宣，“你等一等啊，玄子音哥哥馬上就回來了，在這之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游戲機？”

“啊，好……好啊。”小宣端正的坐著，這樣和善的悠莉讓他有點手足無措，但是，壓在心里巨大的疑問卻實在不能再繼續憋下去了，于是，他小心地問，“店長，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恩？店長？”悠莉拿著游戲機，奇怪地看著小宣，回答，“你為什么要叫我店長？”停了一會兒，忽然尷尬地笑起來，笑了一會，說，“看來我以前經常和你玩角色扮演的游戲啊！真是的，我都這么大了，竟然還喜歡玩那種小孩子的游戲，不過那個……實在抱歉，我把你忘掉了，你是我的表弟？”

“可是你為什么會把我忘掉呢！我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你不可能會把我忘掉的！”小宣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他拉住悠莉的衣服，想把一切弄個清楚。

整件事情還得從一周前開始說起，驅魔族三長老的葬禮之后，悠莉和遲寄靈好像突然因為什么事情吵了一架，然后悠莉就不見了蹤影，再然后，他就接到了一個叫“玄子音”的男人的電話，那個男人說到了這里就會見到悠莉，可是卻沒告訴他，他會見到一個失憶了的悠莉。

悠莉看著突然變得焦躁的小宣，愣了一下，平淡地說：“你知道的，我身體一直都不好，上周做了一個小手術，可能是因為麻藥的關系吧，記憶就有些紊亂，所以忘掉了很多事情，不過我只要記得玄子音哥哥就好了嘛，哈哈哈哈！”

“手術？”小宣焦急地看著悠莉，一臉擔憂，“你怎么了？為什么要做手術？”

“好像是身體里面長了個腫瘤，”悠莉這樣說著，掀開了自己的衣服，在她的腹部，還貼著用來包裹傷口的紗布，她輕輕撩開紗布的一角，那條縫針后的刀口觸目驚心。

小宣倒吸了一口涼氣，眼淚不自覺地就充滿了眼眶，這道傷口雖然不在他的身上，但他卻能真實的感覺到疼痛。

悠莉看著小宣既擔憂又心痛的表情，忽然間覺得很熟悉，仿佛很久以前，這個孩子也曾經為她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一時間，悠莉有些愣住了，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用紗布蓋上傷口，笑一笑，無所謂地說：“沒關系啦！一點兒都不痛，也不會影響我的日常生活，連哥哥都說我很厲害呢！哈哈哈……”

“姐姐你先坐下來休息，不要拉到傷口。”小宣扶著悠莉坐到沙發上，一舉一動都非常小心。

“我真的沒事啦！”相比于小宣的輕手輕腳，悠莉對自己的傷口倒顯得沒那么在乎，“說來也奇怪，雖然說我動了手術，但這傷口真的不是很痛，可能哥哥說的對，我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和普通學生一樣去上學了哈哈！”

和普通學生一樣去上學？悠莉的話讓小宣一頭霧水，這究竟是什么意思？悠莉一直都有上學啊！雖然和普通的學生有那么點區別。就在小宣想一問究竟的時候，大門忽然被打開，然后，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優雅地走了進來，他看著小宣，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小宣就知道，他就是玄子音。

“哥！你回來了！”悠莉看見了玄子音，熱情地撲了上去，那架勢，完全就是以前悠莉見到錢的那種熱情。

“怎么樣？刀口還痛嗎？”玄子音摸摸悠莉的頭，順勢遞上了手里買的蛋糕，“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蛋糕，快吃吧。”

“嗯。”悠莉接過蛋糕袋子，打開看了看，里面裝著幾塊可愛的蛋糕，輕輕嗅一下，蛋糕的香氣便撲鼻而來，無論是外表還是味道，都同樣的誘人，可悠莉看到蛋糕上面那層奶油，卻輕輕皺了下眉頭，忽然一個轉頭，盯著小宣開始壞笑。

“我知道了。”不等悠莉開口，小宣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于是從她手里拿過蛋糕袋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并且一邊吃一邊對玄子音說，“抱歉啊，我有點餓，就先吃了，店長，啊不，姐姐，能不能幫我沖杯咖啡？多加點糖。”

“好啊。”悠莉笑著回答，然后便跑走了，小宣看著她跑步的動作，仍不免有些擔心，悠莉身上的傷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子音當然明白小宣在擔心什么，于是坐下來，拿起一塊蛋糕聞了聞，說：“放心吧，她沒有什么腫瘤，只是受了點傷縫了幾針，我騙她說做了個小手術，那孩子就深信不疑了。”說到這，他看看手里的蛋糕，奇怪地自言自語，“這里的蛋糕很好吃啊，可是她好像不太喜歡呢。”

“當然了，”小宣有些諷刺地說，“悠莉姐姐對甜食的熱度一般，她喜歡的食物是像螃蟹、龍蝦那種昂貴的海鮮。”談起對悠莉的了解度，小宣自然不會輸給玄子音，但他不明白的是，“你究竟對我姐姐做了什么？她為什么會忘了我和悠莉寵物店？還有那個傷口，她是怎么受傷的？出事故失去記憶了？還有啊，她為什么管你叫哥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問題太多了。”玄子音有些不耐煩，“以后再慢慢告訴你，我讓你來這里的目的只是想完成和悠莉的約定而已，所以希望你能配合。”說完，他看著一臉好奇的小宣，意味深長地笑笑，說，“她說，讓我無論用什么方法，也要送你去留學。”

“那這個約定你可能完不成了。”小宣胸有成竹地說，“因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去留學的，我一定要把悠莉姐姐帶回寵物店！”

“是嗎？”玄子音輕描淡寫的態度，仿佛對一切都胸有成竹，“那就試試看吧。”

二

整整一晚上，小宣都和悠莉、玄子音待在一起，吃著玄子音做的家常菜，聽悠莉說著電視劇里的內容，看著她一臉無憂無慮的笑容，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在孤兒院的時候，朋友們聚在一起分享有趣的事情，聽不到受傷動物們的哀求，也不會發生威脅生命的事情，雖然那時候很窮，但比起現在，煩惱卻少得多。

這樣的生活，對悠莉來說或許也不錯吧。

“對了哥哥，明天你能幫我買件睡衣嗎？我最近好像長身體了，以前的睡衣都小了。”悠莉突然說。

“以前的睡衣？”小宣狐疑地看著悠莉，說，“你以前的衣服都在店里沒帶走啊。”

“咳咳。”玄子音輕咳兩聲，似乎有意岔開話題，“沒問題，你最喜歡的紅色，對吧？”

“紅色？”悠莉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我最喜歡的是紅色嗎？”

“當然不是了！”小宣趕緊插嘴，“那種可愛、鮮艷的顏色你一向都不喜歡的，不過為了塑造形象倒是經常穿就是了，平時你都是穿深色的衣服的，明天我可以陪你出去買哦，說不定會想起些什么呢！”這句話說完，飯桌上的氣氛忽然凝重起來，悠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玄子音的眼色，好像有什么話想說卻不敢說。

玄子音的態度依然是那樣平靜，他看著桌上的飯菜，溫柔地說：“不行哦悠莉，你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外出對你來說太勉強，而且你手術的傷口還沒好，所以還是不要出門了。”

“可是我的傷口一點兒也不痛！”悠莉趕緊說，“我慢慢走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不行。”玄子音的態度依然很堅決，“在你的病沒好之前，乖乖在家待著，哪里都不準去。”

提議被否定，悠莉垂下了頭，一臉的沮喪，小宣聳聳肩，拍拍悠莉的肩膀，安慰道：“是啊姐姐，你的傷口還沒好，現在還是不要出去了，等你傷口好點再出去吧，養好了傷就要開始上學了，趁現在好好享受幾天假日吧。”這句話說完，小宣發現，氣氛好像更凝重了，他不解地看看更加垂頭喪氣的悠莉，又看了看依然淡漠的玄子音，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

“小宣，你是不是忘了，”玄子音突然轉頭看著他，臉上露出的依然是那種柔和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悠莉的身體一直不好，所以不能去上學，她的功課一直都是由我負責的，以前是這樣，以后也會是這樣。”

“你在說什么啊？”小宣一頭霧水，“什么以前是這樣以后也是這樣，等她的傷口好了，她要去工作的，店里不能沒有……”

“她不需要工作。”玄子音打斷小宣的話， 態度變得強硬，“賺錢的事情不需要悠莉操心，她只要安安靜靜的在家待著養病就好。”

可是悠莉根本沒有病啊！小宣在心里大喊著，這個人根本就是想禁錮悠莉，完全是個變態啊！可是這是為什么呢？他為什么要把悠莉困在這里？小宣回想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從這個人進門開始就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但是他又說不出到底是哪不對，總而言之，他一定要盡快將悠莉救走，這個地方絕對不能久留！

深夜，小宣躺在完全不熟悉的床上，毫無睡意，眼睛一直盯著墻上的時鐘，感覺自己正在出演一部緊張刺激的電影，英雄主角要救出被困的俘虜，敵方Boss笑臉盈盈的，卻比那些兇惡的家伙更加恐怖。

凌晨三點，據說是人睡得最香甜的時刻，能不能救走悠莉，就看他的了。

下了決心，小宣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走到了悠莉的臥室外，她沒有鎖門，只是輕輕一推，門無聲地打開，悠莉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有那么一秒鐘，小宣甚至不想吵醒她，可是想到玄子音那可惡的監禁行為就火冒三丈，于是走上前，輕輕推了推悠莉，說：“姐姐，快醒醒。”

“渾蛋……”悠莉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說著，“別吵我，殺了你哦……”

小宣聽著這熟悉的句子，竟然一陣莫名感動，悠莉已經好久沒對她說過這句話了，啊不對不對，他怎么會懷念這句話呢！他又不是受虐狂，還是趕緊叫醒她跑路吧！“姐姐，快醒醒！”

“啊？”悠莉此時的意識有點清醒，方才的惡劣也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適合她的溫柔，“小宣？你怎么了？餓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煮面吃？”

“煮面這種事平時都是我做的，看來你是真的傻了，不過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快起來跟我走，快點！”小宣說著，急匆匆地拽起悠莉，隨手為她披了件衣服，拉著她的手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

“你到底要干嘛啊小宣？”悠莉輕輕掙扎著，“哥哥不準我出門的，我……”

“他不是你哥哥！”小宣轉過頭，嚴肅地看著悠莉，一字一頓道，“你是孤兒。”

孤兒。這兩個字像巨石一般，直壓到悠莉的心上，她怎么會是孤兒呢？她有個相依為命的哥哥，這么多年，哥哥一直照顧她、保護她，她不可能是孤兒的！雖然悠莉心里這么想，但不知道為什么，“孤兒”這兩個字，感覺上是那樣熟悉，好像自己曾經……經常說這兩個字？

就在悠莉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已經被小宣拉出了房門，來不及好好穿上鞋子，悠莉就這樣穿著睡衣踩著拖鞋離開了“家”。而就在小宣關上防盜門的同時，玄子音的臥室門被打開，他穿著淺綠色的睡褲和簡單的白背心，手中還捧著剛煮好的咖啡，他盯著那扇剛被關上不久的門，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三

雖然白天溫度很高，但是夜晚還是稍微有點冷，悠莉穿的單薄，此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因為跑步，感覺肚子上的刀口也有點疼，所以下意識地捂住了傷口，小宣注意到了這點，趕緊放慢腳步，關切地問道：“對不起姐姐，我忘了你身上還有傷，怎么樣？疼嗎？”

“不疼。”悠莉雖然這么說，但卻放慢了腳步，她看著小宣，問，“你要帶我去哪？”

“當然是回家啦！”小宣停在計程車等候牌下面，焦急地等待著計程車，“我不知道那個人對你做了什么讓你失去了記憶，總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不是你的哥哥，具體的事情還是等到了寵物店再說，姜夕夜哥哥和遲寄靈姐姐想想辦法的話，說不定會讓你恢復記憶。”

“姜夕夜？遲寄靈……”悠莉喃喃念叨著這兩個名字，感覺是那么的耳熟，她抬起頭望著天空，天上的星星被高樓擋住，這種繁華的城市，夜晚從來不會寂靜，她就這樣看著天空發呆，忽然間，眼前的場景開始轉換，轉換成她所在的那個城鎮，那里的夜晚繁星點點，街道人煙稀少，在那個街道上，有一家店鋪，招牌上面總是趴著幾只貓咪，那里是——悠莉寵物店！

“啊——”悠莉突然感覺自己頭疼欲裂，好像腦袋里有個炸彈馬上就要爆炸，她不得不蹲下身子使勁敲著自己的腦袋，企圖用疼痛來減輕這炸裂感，可是……這炸裂感完全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姜夕夜的白癡笑臉、手里握著弓箭的遲寄靈、熱衷打掃的車恩雅、穿著西裝的龍忍……這些人的臉像幻燈片一樣從她眼前閃過，“他們究竟是誰？我到底是誰？”她不停地問自己，卻根本找不到答案。

忽然間，一個聲音傳進她的耳朵……“救救我，好痛……主人……不要扔掉我……”這聲音聽起來非常虛弱，仿佛馬上就要失去生命。悠莉癡癡地重復著自己聽到的這句話，“救救我，好痛，主人？”主人？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記起什么似的，開始瘋狂地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悠莉姐姐，你怎么了？”小宣死死抓住悠莉的手臂，驚慌失措地問，“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還是傷口裂開了？不要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放開我。”悠莉甩開小宣的手，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閉上眼睛，開始用心傾聽那微弱的呼救聲……整個世界就在這瞬間變得安靜，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雖是黑暗，她卻不覺得害怕，而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對，沒錯，這是屬于她的世界，屬于她的黑暗。

“好難受……”那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悠莉很清楚地辨識到了聲音的來源，她睜開眼，自己立刻從黑暗中回到現實，她向身后幾百米處的草坪全力奔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小宣緊跟著悠莉，他看見她瘋了一般沖進草叢中尋找著什么，想要阻止卻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沒一會兒，當悠莉撥開那些雜草之后，一只奄奄一息的寵物貂躺在那里，它看見了悠莉和小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呼救：“好疼，求求你們，幫我……”

悠莉脫下外套，將寵物貂裹在衣服里遞給小宣，說：“你看看它的傷怎么樣了。”

小宣一愣，難道悠莉記起自己有透視動物身體的能力了？她恢復記憶了嗎？雖然很想一問究竟，但還是寵物貂的生命比較重要，于是，他借著月光，仔細視察著寵物貂的身體，幾秒鐘之后，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只寵物貂的內臟嚴重受損，恐怕就算送進醫院也無法救治了。

悠莉立馬明白了小宣的嘆息是什么意思，她小心抱著這只寵物貂，悲傷的眼神忽然決然起來，“你的主人，你恨他嗎？”

“主人……為什么扔下我……”寵物貂已經氣若游絲，它只是不停重復著這句話。如果說人類最無奈的事，莫過于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那么對寵物來說，無奈的事便是無法選擇自己的主人，它們無法決定被什么人帶走，也無法決定自己會不會被扔掉，也許這只寵物貂永遠都不會知道主人為什么要扔掉它，它記得的，只有自己曾經的那個家而已。

“既然決定飼養，為什么又要扔掉。”悠莉喃喃自語著這句話，為什么養了又要扔掉，還不是因為人類那惡劣的本性嗎！

一股股黑煙，從悠莉的掌心緩緩流出，這些煙霧纏繞著寵物貂的身體，悠莉的眼神也變得冰冷而殘酷：“憤怒吧，然后將你的怒火傳遞給我，那個扔掉你的人類，去恨他吧！你的憤怒會引導我找到他，你要報仇，只有復仇，你才能得救，你才……”

“悠莉姐姐！快停止！”小宣使勁搖晃著悠莉，他聲嘶力竭地叫著，“你不能這么做！不要吸食憤怒，快停止！不要重蹈覆轍，不要活在仇恨中！拜托你！”

“唔——”頭疼又開始了，那種炸裂感再次襲來，悠莉猛地跪在地上，盡管如此，她還是緊緊抱著這只寵物貂，“我要救它，我一定要救它。”

“姐姐！振作點！”小宣握住悠莉的肩膀，在她耳邊大聲地說著話，“不要讓它活在對人類的仇恨中，那樣得來的生命，即使活著也是痛苦的，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放開它吧，讓它去尋找新生，拜托你，姐姐！”

“小……小宣……”悠莉抬起頭，身體里的黑煙終于停止，眼神也變回了清澈，可是臉色卻是一片慘白，她腹部的傷口也因為劇烈的運動而滲出了絲絲血跡，可是，她的記憶好像也隨之回來了，“你……給我去留學……”

“你記起來了！”小宣激動得大喊，“姐姐，你記起我了是嗎！我們回……”可惜，小宣后面的話并沒有說出來。

玄子音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手覆上悠莉的額頭，而從他出現到做這個動作，前后只用了不到五秒鐘。

“呼——”就在他的手觸碰到悠莉的那一秒鐘，悠莉吐出了一口氣，然后，暈了過去。

“你對她做了什……”小宣的質問還沒有結束，就被玄子音打斷。

“噓。”玄子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吵鬧，“她只是睡著了而已，你這么大聲會把她吵醒哦，而且，她的傷口好像有點撕裂，你最好還是讓她先休息一下。”玄子音說著，視線下移，看到了悠莉一直抱著的寵物貂，它的生命似乎馬上就要走到盡頭，連求救的力氣都已經沒有，“像你這樣微不足道的生命，是不會被珍惜的，只要活著，就難免會遇到痛苦，”玄子音這樣說，可臉上卻一直保持微笑，沒有同情也沒有無奈，而是……一種習慣。

想要遠離痛苦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得到永生。

在遇到玄子音以前，小宣以為，這種黑色的煙霧只有他和悠莉身上才會出現，但今天，他看見了，玄子音的身體里，也存在著同樣的黑色煙霧，而他的煙霧與他們不同，像被賦予了生命，可以任他掌控。

一股黑煙，從玄子音手中流淌而出，他像在操作提線木偶，僅僅依靠著這些煙霧，就能讓寵物貂的身體浮在空中，然后抽絲剝繭般，從它的體內剝離出靈魂。

“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會感受到疼痛，也不會再聽人擺布，你自由了，從此以后，這個世界任你狂奔。”玄子音仍然在笑，還是那種琢磨不透的笑。

“你到底是誰？”至此，小宣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這個人的能力完全在他們之上，還有——他們是同類這件事。

“以前我是誰并不重要。”玄子音抱起睡著的悠莉，轉頭看著小宣，認真地說，“重要的是，從現在起，我是你們的哥哥，你可以帶走悠莉，也可以幫她找回記憶，但你要知道，一旦離開我家，她就會和以前一樣，聽到那些可憐動物的求救聲，感受到它們的痛苦，從而被憤怒支配，墮入黑暗。被善良的青蛇依附的你是不會感受到悠莉所感受到的痛苦的，只要她不離開我家，她就永遠都會是個普通的女孩。”

“可是之前悠莉姐姐很好！她已經可以不需要吸食憤怒就活下去了，是你，是你讓她變得奇怪的！”小宣看著玄子音，憤怒地說。

玄子音搖搖頭，惋惜地說：“看來你對你們的能力還是不了解啊，”他一邊走，一邊解釋著，“魔氣和靈氣，可以用正與惡代表，悠莉身上的魔氣是惡，靈氣是正，當正壓制住惡，那么，你們可以延長自己的生命，但是，一旦心中的惡開始強大，就會陷入魔化的狀態，而這種魔化，是會毀掉一個人的。”

“悠莉姐姐已經完全可以壓住自己的魔氣了，她好久都沒吸食憤……”說到這，小宣突然停下了。

玄子音看到小宣呆滯的表情，笑笑說：“你是不是也不敢確定悠莉究竟有沒有吸食憤怒了？呵呵，我告訴你，她有，而且上一次，她吸食了很多，那些憤怒的魔氣，足以誘發她心底塵封許久的惡，這些惡已經開始試圖吞噬她了。”

“花蛇呢？”小宣突然想到什么，“花蛇那么厲害，它一定有辦法幫悠莉姐姐的！”

玄子音搖搖頭，哀怨地說：“花蛇若是想讓悠莉活，就必須遠離她。”

“為……為什么？”說起來，花蛇確實經常消失不見，小宣一直以為它是去修行了，難道不是？

“它的身上充滿了對人類的痛恨，它是負面情緒的代表，如果它一直跟悠莉在一起，悠莉會越來越痛恨人類，而如果她一直接受這種黑色力量，那么，半年。”

“什么半年？”

她最多撐半年，就會徹底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