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父，我們……”
“不必！”
陳玉山的話還沒說完，劉玄便抬起手制止了他。
“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好。”
中年道人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
……
……
“小先生慢走！”
藥鋪前，人到中年，留著兩撇八字胡的藥鋪掌柜微微躬身，右手一引，滿臉堆笑地將方源送到門口。
那洋溢的喜悅之情，任誰都能看出。
這也難怪，換做他那些同行，任誰剛收了一批年份極老，還保存得十分完好的珍稀藥材，恐怕都恨不得敲鑼打鼓，以彰世人了。
畢竟極品的事物從來都是難遇難得，毫不客氣的說，以他幾十年的從業經驗來看，這位小方先生拿出的東西，即使放在整個懷郡，也算是難得的珍品！
“王掌柜，就此別過。”
方源回身，微微一拱手。
“小先生，日后若還想售賣藥材，可一定要記得小店啊！”
在藥鋪掌柜熱切的呼喊與注視中，方源的身影匯入人流，隨即消失在街角。
……
如歸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中。
“小道士，剛才那人為什么這么高興啊？”
花衣從方源的肩膀上跳下，來到窗戶前，在陽光中舒展身體，五彩的羽毛都附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輝。
“或許是我給了他想要的東西吧。”
方源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茶水。
“那些東西很珍貴嗎？”
花衣歪著頭，睜著好奇地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在我看來，稀松平常。”
方源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絲袋，將其放在桌上。
他沒有夸張。
那些貌似很珍惜的藥材，在老龜觀中不僅到處都是，生長得還快，就像是頑強的雜草一樣。
因此，他在觀中的一部分日常就是將那些長得太快的藥材收割，然后喂給觀中的老龜當零嘴。
而他和師父，是從來不吃這些玩意的。
按照他師父的話說，這些東西又苦又澀，還填不飽肚子，吃它干嘛呢？
他們在山上也不需要銀錢，若不是此次下山，那些藥材依然與雜草無異。
……
“哦！那這些就是人們常說的錢嗎？”
花衣幾個蹦跳來到桌上，輕輕扒拉了一下袋子，幾塊不規則的東西便從袋口滾出，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對，有了它，我們就可以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吃很多好吃的東西。”
“哦！那可要好好放起來！”
花衣漂亮的小眼睛當即一亮，將桌子上散落的金子一塊塊裝回絲袋，再由方源扎緊袋口，她則小心將其藏在了屋內的橫梁上。
“花衣真是找了一個好地方呢。”
方源微笑著稱贊道。
“過獎過獎！”
花衣高高地仰起頭，嘴里說著不知從哪里聽來的臺詞，可愛中透著幾分滑稽。
“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無他，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什么開心的事情？花衣也想聽聽！”
“有花衣同行，就覺得很開心。”
“哦！那花衣也是！”
……
夜幕漸起，華燈初上。
整個龍王縣城，被一盞盞各式各樣的燈籠點亮，似那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大豐朝，政通人和，因此即使在龍王縣這種小縣城，也幾乎看不到宵禁。
彩燈，煙花，各種吃食，各式小玩意，在這燈火通明的長明街上，應有盡有。
方源依然穿著那件泛白的道袍，行走在鬧市之中。
肩膀上，花衣瞪大了眼睛，小腦袋不停轉動著，充滿了好奇。
“哪里來的野道士？滾出去！”
“砰！”
一處裝潢華麗的酒樓門口，一個人影被幾名短衣大漢抬著扔了出來，濺起一陣塵土。
“我呸！敢來你王爺爺的酒樓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為首的黑胡子大漢啐了一口唾沫，一臉不屑，隨后拍拍手，帶著幾名小弟回到了酒樓中。
“你……你們……不離……必……災厄！”
地面上，身穿破舊長袍的人影嘟囔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不多時便傳出了鼾聲。
“嘿！又是這個瘋子！”
圍觀的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地上人的身份，當即傳出了幾聲譏笑。
“這個瘋子，一個多月前就來了我們龍王縣，自稱是什么修道之人，身上卻沒有穿道袍。”
“這也就罷了，誰知道他還逢人就說，若是繼續呆在龍王縣，就會有血光之災，叫我們趕緊收拾家當離開。”
“最開始確實嚇走了幾個膽小的，但后來一個月過去了，啥事都沒發生。
后來我們找來他詢問具體緣由，這個瘋子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不是搞笑嘛！”
人群中，有人毫不客氣地大聲嘲諷道。
“是極是極！這瘋子怕不是把自己當做能通曉未來的神仙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
……
片刻之后，行人散去。
方源緩步走到人影旁邊，蹲下身，一股濃郁的酒氣頓時撲鼻而來。
“這位兄臺，醒醒？”
地上的是一名身穿臟舊長衫的儒士模樣的年輕人，雖渾身沾染了塵土，但也能看出其面容俊秀異常，稱得上一句美男子。
方源輕輕推動了幾下人影，毫無反應。
眼看來往的行人愈發密集，他當即架住年輕人的一條胳膊，扶著他來到了一處人流較少的巷口墻邊。
“水……水……”
男子嘴唇微動，有輕微的囈語聲傳來。
“唉……”
方源輕嘆一聲，當即摘下腰間的水袋，打開壺口，放在男子嘴邊。
“咕嚕～咕嚕～”
一袋子水下肚，儒衫男子長舒一口氣，緩緩睜眼。
“多謝……道……兄臺……”
看見方源的穿著，儒衫男子先是一愣，到了嘴邊的稱呼卻是改了口。
“在下馮玄，今日多謝兄臺相助！”
清醒過來的馮玄目光炯炯，雖然長袍臟舊，卻自有一股翩翩公子的氣質。
“在下方源。”
方源回禮抱拳，隨后直起身，就準備離開：
“既然馮兄已經清醒，那就有緣再……”
“方兄留步！”
躺在墻角的馮玄卻在此刻突然站了起來，叫住了他。
面對方源疑惑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方兄來這龍王縣，可是為了參加龍王祭？”
“正是。”
方源輕輕點頭。
“那我斗膽請方兄，馬上離開這里！”
“不然……”
“恐有大難臨頭！！！”
馮玄神情嚴肅，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方源，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