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文杰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徐鐵成時，徐鐵成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怎么就到港島來了呢？以后是不是都回不去了？

想到以后都回不去家了，徐鐵成也覺得兩眼一黑，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

幸好劉文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說，咱們是不是會被記在小本本上，以后就回不去徐家溝了？”徐鐵成擔心地問道。

“你想多了，徐家溝還是能回去的，但是我們得先想辦法拿到港島的身份證，然后拿著身份證去辦回鄉證，就能回去了。

而且沒有這邊的身份證就只能打黑工，掙不到錢不說，這邊的警察要抓的，抓住之后還要把咱們遣返回去，那就真的糟糕了。”

“那咱們怎么才能拿到港島身份證？”

“這個還真不好辦，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我是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不過……港島跟大陸不一樣，資本主義社會嘛，財可通神，有錢就什么都好辦了。”劉文杰耐心地解釋道。

“那就賺錢，就憑咱們兩個，還賺不到辦張身份證的錢？”

徐鐵成充滿了斗志，轉頭又問道：“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啊，順著路走吧，遇到本地人打聽打聽。”

劉文杰雖說是從四十年后穿越過來的穿越者，但也沒來過港島，現在也是一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路。

兩人只能順著馬路走，而且元朗算得上是港島的郊區了，在沒開發之前根本沒有多少人，走了半天也沒遇見一個能打聽打聽的人。

又不知走了多久，總算見到了一個小巴站，零星有幾個人在等小巴。

兩人興奮地著走了過去，心中感慨一句，總算見到人了。

但是幾個等小巴的港島人，看著兩人的穿著，根本不愿搭理。一看就是剛剛游水來港的偷渡客。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去九龍怎么走啊？我們才來到港島，不太認識路。”劉文杰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問道。

劉文杰只知道港島幾個出名的地方，像是九龍啊，中環啊，還有發哥的老家南丫島啊。

他想了一路，還得去繁華地段，去中環得過海，南丫島比元朗還郊區，去了干嘛？打魚嗎？還是去九龍吧。

劉文杰問完路，等巴士的幾個人全都像沒聽見一樣，該干什么干什么。

“大家都是同胞，指個路而已，這都不愿幫忙嗎？”劉文杰見沒人搭理自己，有些生氣。

這些港島人能聽懂普通話劉文杰當然是知道的。

60、70年代，港島看的電影，臺詞還都是普通話呢，聽的歌曲也都是用普通話演唱的，他們怎么可能聽不懂？

直到70年代末，許冠文的小市民電影才開始用粵語臺詞，粵語片才在港島大行其道。

粵語歌也是這個時間，由許冠文的弟弟許冠杰發揚光大的。

“好遠嘅，走咩走，在這里等小巴啦。”

可能是同胞二字說動了港島人，這時才有人操著一口勉強能聽懂港普，回答的劉文杰的問題。

隨后這人又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們有冇港幣？大陸的錢這里冇人收嘅。”

“沒有。”

“哎，算我行善啦，給，拿著吧。”

這人遞過來一枚面值10元的硬幣，給二人當車費。

“謝了，哥們兒，以后有機會再見面還你一百塊。”劉文杰感謝道。

“算了，十蚊雞而已，能見到再講啦。”這人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

二人等了不到十分鐘，小巴車就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二人所在的小巴站。

上車的時候，小巴司機用余光瞥了二人一眼，輕蔑地一笑，嘴里還嘀咕道：“大陸仔？有沒有錢啊？不是要坐霸王車吧？撲街。”

司機臉上寫滿了瞧不起二字，看見劉文杰投進一枚十塊錢的硬幣，臉色才好了一點。

二人上了小巴坐到座位上就睡了起來，畢竟幾天都沒睡好了。

大約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九龍城區，也是這輛小巴的終點站。

二人被好心的乘客叫醒，迷迷糊糊地下了車。

徐鐵成看到外面的景象瞬間興奮地瞪大了雙眼。

他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哪里見過這么繁榮的商業街啊。

“文杰，這里好多人啊，樓怎么蓋的，怎么這么高？

你看，你看，那個姑娘，怎么穿的這么少？傷風敗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家的姑娘。”

徐鐵成一下車就興奮地不停跟劉文杰說話，連看見穿著牛仔熱褲，吊帶背心的女孩也要批判人家一句，但是眼睛卻怎么也離不開了。

色瞇瞇地盯著人家女孩的大長腿，周圍的人差點就覺得他是個變態色魔了。

劉文杰也受不了了，轉頭對徐鐵成說道：“成哥，差不多行了，咱們以后就一直在港島了，還怕沒得看？你再這樣，人家就要去警局告你耍流氓了。”

徐鐵成臉一紅，低頭不說話了。

“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餓的不行了，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過東西，現在都中午了。”劉文杰提議道。

“咱們還有錢嗎？車站那人給的是塊錢不都坐車了嗎？港島坐車也太貴了，才坐多久啊，就要十塊錢？在家那邊十塊錢都夠咱倆一個月的伙食費了。”

劉文杰沒理他，只是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真是服了他了，就十塊錢，還是別人給的，從上車就開始說一直說到了現在。

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兩人看到街角巷子里有一家茶餐廳，看著裝修不咋樣，在劉文杰的認知中，這種地方應該不會太貴。

吃一頓霸王餐應該不會被打的太慘吧？

進門之后就有伙計講著粵語來招呼他們，可惜是對牛彈琴，二人是一個字兒沒聽懂。

“給我們上點吃的，能吃飽就行。”劉文杰用普通話跟伙計說道。

伙計早就看出兩人是大陸剛逃港過來的，但也沒有歧視，沖著后面廚房方向用粵語喊道：“兩份豬扒飯，加兩杯凍檸。”

又換成普通話，對劉文杰和徐鐵成說道：“二位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謝謝……”劉文杰差點沒反應過來，伙計居然講的是標準的普通話。

來了港島小半天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正常的普通話呢，感動的二人差點哭出來。

“兄弟，你也是大陸來的嗎？”徐鐵成開心問道。

伙計也對二人笑了笑，回答道：“是啊，我也是大陸來的，我爸爸在這邊工作，很早的時候我就跟他來港島了，算是在這邊長大的，也在這邊讀書，但是在家里都講普通話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嘛，這里都是講粵語的，你的普通話怎么這么好。”劉文杰微笑著說道。

“也沒有多好的，只是在家里講，平時講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對了，你們是剛來港島嗎？”

劉文杰把這兩天的遭遇跟伙計說了一遍，本來想去特區的，陰差陽錯之下來到了港島。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賺到了，聽說那些蛇頭帶人來港島至少要一萬塊的，你們運氣還不錯啊。”伙計笑著說道。

“唉，不錯什么啊，現在我們回大陸怕是要坐牢，在港島又沒有身份證，真正的進退兩難啊。”

“你們要是早幾年來，那時有抵壘政策，只要到了中環就可以領身份證的，現在就比較難辦了。

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的，每年從大陸來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啊。”

這時后廚用粵語大聲喊道：“豬扒飯上餐。”

“知了。”

伙計沖著后廚喊了一聲又轉過頭對二人說道：“餐好了，你們稍等。”

說完轉身快步走向了后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