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師姐朝景以柔豎起了大拇指,“來,讓我們看看你的靈蛋,對!大家看到沒有,當靈蛋呈現這種狀態時,就說明它感受到了你的溫暖,它已經暫時吃飽了。下面云尚飛來試試吧!”
“啊?我呀!”被點了名字,云尚飛似乎有點驚喜,他朝左上方翻著眼珠子說,“我說哪一件好呢?太多了,讓我想一想哈……嗯,最幸福的事……我有一次過生日,是哪一年呢?我忘了,反正是我過生日,媽媽送了我一件我最最喜歡的生日禮物,是7本日記。媽媽說,她是從知道有了我那天起,就開始每天記錄關于我的點點滴滴了,包括我第一次讓她吃不下飯,第一次胎動,第一次哭,第一次吃奶,第一次打嗝……反正所有的事,她都一點點地記了下來,其中還包括我的許多糗事,尿床,偷吃哈哈的狗糧……哈,說著這些,我怎么有點難過?我有點想媽媽了,她那么愛我,我不在家,她還會不會寫日記……”云尚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垂下了頭,都沒注意到他面前的靈蛋正在發生的變化。
景以柔心里酸酸地,有些不是滋味,弄不清楚自己更希望她的媽媽可以為她寫日記,還是希望云尚飛的媽媽沒有寫日記,她為這樣的念頭慚愧不已,晃了晃腦袋,卻瞥見了云尚飛膝蓋上的小心竿,它的模樣像是急雨過后放晴的天空,又像是冬天屋檐下掛著的大冰凌,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模樣。
“恭喜你!”師姐朝云尚飛豎起大拇指,“你的靈蛋也吃飽了。墨白,你準備好了嗎?”
云尚飛把靈蛋抱在懷里無限愛撫,那份親熱勁兒,簡直讓景以柔沒眼看。
景以柔尷尬地移開視線,去看明墨白,明墨白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糾纏著的雙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扭捏的明墨白。
“嗯……那年……”明墨白剛起個頭,可能是許久不說話的緣故,或者只是因為緊張,他掩著嘴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聲音依舊是冷冷的,他說:“我最好朋友被孤兒院的壞孩子打,我過去幫忙,完了以后,他對我笑,我覺得……嗯……那時候,我最幸福。”
他說完就盯著自己的靈蛋看,期待中的景象并沒有發生,那枚已經不再黑漆漆的靈蛋,此刻泛著藍光,靜靜地躺在他的腿上。
“那個……”師姐似乎在很小心地斟酌詞句,半天才說,“墨白,我覺得你需要……嗯……再詳細一點,你再試試?”
明墨白皺了眉頭,面無表情地說:“那年,我最好的朋友被孤兒院里的孩子打,我去幫忙,完……”
“你的好朋友叫什么名字?”師姐問。
明墨白頓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提起他,但還是回答道:“明墨陽。”
“他為什么被人打?”師姐又問。
明墨白看了一眼師姐,有些不耐煩,可還是回答道:“孤兒院里的孩子都是這樣的,要么打人,要么被打,新來的孩子要么幫著別人打人,要么幫著別人挨打。”
“好可憐。”云尚飛摟著靈蛋說。
“不可憐!”明墨白一臉的“死鴨子嘴硬”,怒氣沖沖地反駁道:“哪里不是這樣?有人的地方都是這樣的。”
他說完,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閉著眼睛說,“我記得……那是很冷的一天,在高高的圍墻根,明墨陽已經被打得站不起來了,可他們還不停手。我躲在角落里發抖,不敢出來,可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他死。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發了狠,閉著眼,朝正踢得起勁的大個子沖了過去,卻被他輕松地躲開了,我摔到在地上,他們都在笑我,仍舊去踢明墨陽的腿,我爬過去,趴在明墨陽身上,求他們,別打了,可他們更起勁了,他們故意一腳連著一腳地躲開我,去踢明墨陽,我替明墨陽遮擋,可是他們把我拉開,一次又一次,我胳膊被扯得要斷了一般的疼,我突然很生氣,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沒用,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朝他們吼,讓他們打死我吧!我罵了他們,忘了當時都罵了什么,反正他們真的被激怒了,撇下明墨陽就來打我,第一記耳光真的很疼,臉上火辣辣的,舌頭也被牙齒咬破了,嘴里都是鐵銹的味道,我立刻就后悔了,
我干嘛要跑出來,躲在角落里多好。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給我反悔的機會,拳腳胡亂地砸下來,腦袋里嗡嗡地,眼睛睜不開了,臉上也濕濕的黏黏的,氣都有點喘不上了,我勉強睜開眼睛,卻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就像那些消失的孤兒一樣,再也不用回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忽地一下,又被打倒,我就又閉著眼睛掙扎著爬起來,我都要死了,我還怕什么?我再也不用回來了,我還怕什么?我張嘴罵他們,用的都是他們以前罵我的那些詞,忽地臉上又是一疼,我撞到墻上,扶著墻,我勉強站直了,還是罵他們,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被打了多久,也忘了最后是他們打累了走開了,還是我疼得昏死過去了,等我注意到周圍沒有了聲響,就抹了把眼睛上的血,眼睛只能像是撕開傷口一樣睜開一條小縫隙,看不真切,摸索著去推了一下明墨陽,他睜開眼睛,看看我,哭了,再看看四周,他說,那些壞孩子都站得遠遠地在看我。明墨陽說,謝謝我,朝著我感激地笑。那一刻我雖然渾身都很痛,可是我卻第一次覺得幸福,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幸福,只要我足夠勇敢!”
他說完這些,半天沒有睜開眼睛,一張臉冷得像是蓋了一層霜,薄薄的嘴唇也像是掐架的人,扭在了一起。
“你是好樣的!”師姐偷偷擤了一下鼻子,說,“恭喜你,墨白,你的靈蛋也吃飽了。”
景以柔總覺得明墨白睜開眼的瞬間,她看到了他的羞澀,可是這不可能呀!他是那么冷酷的一個人,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
云尚飛似乎一下子把挨了明墨白罵這件事忘得干干凈凈,他特意繞過師姐,跑過來抱住明墨白的肩膀,還像安慰狗子一樣,拍了拍他的頭。
明墨白掙開云尚飛熱情的擁抱,顫抖著手摸了摸那長滿棱角的透明靈蛋,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在心里說:“早就沒有了退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