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景以柔幸福的回憶
- 誰是妖
- 平與安
- 3161字
- 2023-05-05 12:10:59
上午就這么平平淡淡過去了,除去做午飯時,云尚飛和明墨白因為生火,稍稍斗了幾句嘴。準確地說是云尚飛被明墨白懟得啞口無言,后來,在等師姐回來的過程中,或許因為實在閑得無聊,他們倆又補了一頓。
終于,師姐回來了,她對景以柔的那盤辣炒土豆絲的外觀贊不絕口,嘗了一口后,喜上眉梢地吩咐臉色鐵青的云尚飛送一碗給微微家嘗嘗。
云尚飛盯著盤子里的肉片,千叮嚀萬囑咐要等他回來才能開飯,然后,憂心忡忡地端著碗沖出了門,一會兒功夫,他喜滋滋地端著一碟子紅燒肉回來了。
開飯后,師姐邊吃邊贊嘆,簡直把景以柔的廚藝夸上了天。
可這些贊揚的話像是裊裊升起的炊煙,怎么也擠不進景以柔的耳朵里,她只是低著頭一味地往嘴里塞著米飯,像在嚼著一粒粒白色的蠟燭,如果她什么妖術都學不會,弟弟怎么辦?她要怎么和媽媽交代?如果她永遠也不會飛……
所有不好的念頭齊心合力地擰成了一股繩子,慢慢地在她脖子上套牢。
有種絕望是對自己很失望。
景以柔焦躁不安的心緒就像烏云蓋頂的大海,經過輾轉反側的午休,慢慢醞釀出了驚濤駭浪,而她則是那艘小漁船。
……
午休后,師姐把大家招呼到前院,在地上鋪一方竹席,領著大家圍坐在一起。
景以柔耷拉著翅膀,腦袋也深深地垂下來,厚重的劉海遮住她疲憊干澀的眼睛。
師姐吩咐大家將靈石拿在手里。
景以柔盯著手里的紅色靈石,嚴重懷疑它不過是一塊石頭,這讓她更煩躁了,一扭頭,卻見云尚飛一臉慈愛地撫摸著他的“小心竿”,她便也學著摸了摸自己的靈石。
師姐開口了,她說:“你們雖然早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妖靈,它們也隨著你的長大蘇醒了過來,可是想要真正地啟用體內的妖靈,還必須先克服心底的恐懼。因為只有化解了這些恐懼,才能釋放被它壓制住的妖靈。這個道理聽起來很復雜,其實很簡單,就像大石頭下的種子,恐懼是大石頭,妖靈是種子,妖靈種子已經開始發芽,可是卻沖不破恐懼的大石頭,我們要幫助它把石頭搬開。”
師姐說到這里,夸張地清了清嗓子,云尚飛終于把目光從靈石上移到了師姐臉上。
師姐才繼續說道:“克服恐懼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那么容易,于是,妖界先驅們發明了靈蛋,這樣一種妖化工具,這種工具能讓我們心底的恐懼外顯化,也讓我們的妖靈變成了一種可以被量化的存在。”
“靈蛋?”云尚飛晃了晃自己的小心竿。
師姐點點頭,說道:“對,它已經不再是石生洞里的靈石,而是你的靈蛋。是你的那滴帶著心底最深恐懼的眼淚賦予了靈石生命,從此它便成為了你的靈蛋。”
師姐掃視一下三小只,動情地說道:“你們要做的就是養育靈蛋,讓它慢慢長大,再慢慢變強,當有一天我們的恐懼已經不再是束縛,靈蛋就會活過來,也就預示著我們的妖靈沖破了障礙,我們的妖身也會顯現。”
“怎么養育?”萬年木頭人的明墨白居然比云尚飛更快地問了問題,這讓景以柔有些吃驚,要知道,對方可是把嘴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云尚飛呀!
“怎么克服恐懼?”師姐不回答反而問道。
“我知道!”云尚飛終于沒有辜負他的名號,搶先說道,“像母雞孵小雞一樣保護它。”
師姐笑著說:“差不多吧!你說呢?以柔。”
“不……不去想它?”景以柔對師姐投過來的目光,向來沒有抵抗的能力,她趕緊回答道,可連聲音都暴露出她的不自信。
師姐搖了搖頭,說:“那它就永遠只能是一塊石頭,而你也無法顯現自己的妖身。”
“可是她已經有翅膀了呀?”云尚飛問道。
“可是她也有靈蛋呀!”師姐回答,“這就說明她的妖身并沒有完全解放,起碼還有一部分是被恐懼壓制著的。”
云尚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轉過頭,對右手邊的景以柔點點頭,說:“你厲害了!”
“墨白,你說,”師姐問,“怎么克服恐懼?”
“打倒它。”明墨白涼薄的眼睛里漏出點光,冰冰涼涼的。
“你們都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可是我們有先人的經驗可以借鑒,這讓我們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我來告訴大家,這個答案就是我們需要讓靈蛋覺得幸福,讓它有足夠的安全感。”
三只小妖目瞪口呆。
讓一塊石頭覺得幸福,這個想法讓景以柔有些崩潰,她自己都還沒有感覺到幸福呢!
師姐繼續說:“只需要你們每天抽出時間,真心實意地和它說說話,敞開你們的心扉,把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出來,把自己的心里話和它說說,只要它們變透明了,就說明它們吃飽了,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記住:只有幸福快樂才能打敗恐懼,還你妖身。好了,是不是很簡單?下面,大家試一下吧!”
景以柔瞅著自己手里的紅色卵石,無從下嘴,便偷偷去打量左手邊的云尚飛,只見那家伙直接上嘴把“小心竿”親了個遍,那“小心竿”居然一下子變成了粉色,看來這法子可行。
再看明墨白,估計他也是參考了云尚飛的行動,舉著個長滿棱角的藏藍色石頭,皺著眉頭看了兩眼,終于找準一個下嘴的地方,很嫌棄的撅著嘴,閉著眼,湊了過去,那個藏藍色的石頭,居然一下子變得黑不溜秋了。
“這可不妙呀!”師姐看著自己左手邊的明墨白,搖了搖頭說,“你的靈蛋更害怕了,我建議,你給它講講你最幸福的回憶吧!”
這明顯是給明墨白出了個難題,他冷著一張臉,眉頭打了個死結,并且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這個疙瘩越來越緊,仿佛永遠也解不開了。
師姐也不好逼迫他,便對景以柔說:“你給你的靈蛋講講你記憶里最幸福的回憶吧。”
景以柔早在師姐向明墨白提議的時候,就在想自己最幸福的回憶。那些為數不多的幸福回憶,就像是一個個小火苗,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看不到盡頭的寒冬,其中的一個,就像是賣火柴小女孩手里的那根火柴,一點燃,就像是點亮了她的整個世界,比賣火柴小女孩幸運的是,她可以無數次地點燃這根火柴。現在,她決定再一次點燃它,為了喂飽自己的靈蛋,也為了克服心底的恐懼。
景以柔撩了把劉海,低聲對自己的靈蛋說:“那一年,我回家,走到巷子口時,無意間發現了東山堤堰上開著一簇一簇的小黃菊,那么小小的一朵一朵緊緊地挨著,開得正好。我想起,媽媽說過把這種小花摘下來曬干,可以放到枕頭里當枕芯。于是,我爬上山坡去,一會兒功夫,就采了好大一捧小黃菊。我喜滋滋地抱著回家,一推開門,就感覺家里不一樣了,也說不上是哪里不一樣,反正我能感覺到和平時不一樣。媽媽喊我,我抱著那一捧花答應著,推開房門,就看見媽媽身邊多了一個他——我剛出生的小弟弟,小小的一個,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可真是漂亮呀!”
景以柔突然啞了嗓子,她吞了吞嘴里的酸水,像是害怕一停頓,便再也說不下去似的急促地說,“我丟下花,湊過去圍著弟弟團團轉,媽媽讓我坐下來,輕輕地把他抱起了,放到我懷里,我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碰他,他還那么小,那么軟,大概被我一碰他就會痛,媽媽拉著我的手輕輕拍了拍他,他居然睜開了眼,眼睛上像是蒙了薄薄一層灰色的膜,他就這么盯著我看,就在我猜測他到底能不能看見我時,他咧開小嘴,露出粉紅色的小舌頭,甜甜地朝著我笑,我從來不知道,我還可以這么幸福。那時,我以為我會一直這么看著他,我們可以一直幸福快樂下去。可是……現在……現在,我已經快想不起他的模樣了……”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下,假裝自己沒有那么痛,可是一滴憋了許久的淚水還是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龐,像是玻璃上劃過的一滴秋雨。
風一吹,臉上涼颼颼的,景以柔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從竹席一角收回目光,胡亂抹了把眼睛鼻子,低頭瞅著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時候變透明的靈蛋,此刻,那靈蛋像是中間鑲嵌著一顆水滴的玻璃球,微微發著點亮光。
“你弟弟去哪里了?”云尚飛瞪著大眼睛,滿臉不解。
“他死了。”景以柔把頭埋到膝蓋上,火紅的翅膀張開,把她像蛹一樣的包裹起來。
“為什么會死呢?哎呀,你干嘛踢我?師姐……好疼的……”云尚飛轉過身責怪師姐,卻見師姐一臉的殺氣,便癟著嘴摸了摸被踢疼了的小腿,沒敢再說話。
場面有點哀傷,師姐看著景以柔,動了動嘴,可是卻什么也沒說,能說什么呢?有些傷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愈合,說什么安慰的話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四周靜靜的,景以柔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好像不對,于是趕緊收了翅膀,逼著自己擠出一點笑,抱歉地看了一眼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