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寂靜山林里草葉摩擦之聲。

借助月光，照亮前路。

魏永秋仿佛不知疲倦的野獸，仍在不停追蹤。

啪啦！

又不知走出多久，腳下一停，突兀斷裂的山崖旁，一塊碎石被他擠落百丈深澗。

咚的傳來沉悶水聲。

魏永秋臉色一變，連忙站穩，皺眉向對面看去。

相距十幾丈處，一處斷崖。

那只妖怪的逃走留下的痕跡到這就斷了。

獵戶瞇眼看去，月光下依稀可見那邊斷崖有龐然巨獸鉆入叢林的痕跡。

十幾丈的距離，那只快化形的妖怪能跳過去，但他不行。

“想過去唯有繞路。”

獵戶密布血絲的雙眼，左右掃視，如刀斧深深劈入大地形成，幽暗深澗延長很遠直到視線盡頭。

兩旁壁立千仞，要繞很遠的路。

腳下血泡又在作痛，魏永秋臉上無一絲波動，轉身下坡。

縱使天涯海角，他也要追上那頭畜生！

……

哇哇！

山林中幽寂的冷風吹過。

夜鸮叫聲凄厲，令人不寒而栗。

申慶飛緊繃著臉，手持長槍順著一人一妖留下的痕跡追趕。

目光不安警惕地掃視，四周黑暗的樹后仿佛隱藏著無數陰鬼窺視他。

“晦氣！”

想起白天的事，申慶飛仍覺陣陣詭異，心緒起伏不定。

走南闖北多年，聽過不少有志怪傳聞的地方，他不論真假遠遠躲避，路上撞見孤魂野鬼，對方懼他陽氣旺盛，一直倒也相安無事。

那個家伙真的是人么？亦或修煉之人？

此時回過頭細想。

那青年身上那股年輕旺盛的朝氣做不了假，不似鬼物。

但真有這么年輕就如此厲害的修煉之人？

申慶飛滿腹懷疑。

咝！

冷風吹過，莫名的脊背發涼，打斷他的思緒。

他摸了摸懷中一塊由錦緞所包的冰涼硬物。

原本此次受百金所托，跨越幾百里，只為護送這塊美玉。

“不想路過師兄家鄉，聽到他擊傷了他心心念念一心想誅殺的那頭妖怪，一路追擊而去。”

申慶飛眼中掠過炙熱，他立即意識到機會來臨，暫時拋下護送一事。

“只消追上我那位師兄……”

出槍如電殺死一條掛在枝頭想突襲的毒蛇，他嘴中兩聲低低的冷笑。

……

咯咯咯！

次日，天邊漸漸亮起，遠處青蔥山巒后，紅彤彤的巨大朝陽躍出，光芒灑遍大地。

村中幾聲雞鳴，悠長響亮。

昨夜時間已晚，加上他勾起了青瑤的傷心往事，見她落寞傷神的樣子。

楚仁沒急著追問筑基之法。

“三十年，也許對妖怪來說并非多么漫長。

但對一個娘親被從身邊奪走的女兒，三十年足以讓人心中煎熬，一點點失掉希望，只剩一點幻想與期望。”

他有心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待到今天早上。

青瑤再次提籃從山林里走出，依然模樣溫婉，似乎從未被勾起過埋藏心底的傷心與思念。

楚仁知曉，她只是很好地掩藏起情緒。

“公子，現在由妾身來傳授你修煉之法。”

吃過飯，捋過耳邊發絲，青瑤溫柔笑道。

“但公子一定要記住，如果感覺不對立刻停下。”

吃過飯，點點頭，楚仁盤坐榻上。

“所謂筑基，便是鑄就修道之基，也就是一身渾厚精氣。”

青瑤臉色變得嚴肅，先為楚仁解釋何為筑基，為何要筑基。

她如一位博學多識的女先生侃侃而談。

“需要一身渾厚且精純的精氣來沖擊消解鉛池！”

“三畝丹田無種種，種時須藉赤龍耕……”

青瑤輕吟，道出一句修煉謁語。

“人之丹田，初始如天地間荒地，需經過開墾，才能種下道種，有望有朝一日收獲長生藥！”

“‘種’指道種，所謂赤龍，指一身氣血如龍蘊含的精氣。”

楚仁仔細聆聽，不時點頭。

青瑤講得通俗易懂，田間老農也能聽得明白。

“……欲教此種教人種，不解鉛池道不生！”

她又繼續講出下一句蘊含修行玄妙的妙語。

“欲教人正式踏上修煉之路，先要消解鉛池。”

前后兩句包含了修煉最開始的兩個階段，煉精與解鉛。

鉛池便是丹田初時的另一種說法，說丹田內頑固如鉛凝成一塊，萬物不生，玄機難種。

這點昨天青瑤說過。

楚仁發覺自己理解錯誤，筑基并非標志性的完成什么東西。

“當體內精氣足夠渾厚到開始消除化解鉛池那一刻，便代表筑基完成。”

“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東畔月華西，人身小天地，陰陽分化，神存氣穴……”

講完這些，青瑤正式傳授楚仁金晶固命經，讓他先試著揣捂。

楚仁耳聽真意，悟性以常人百倍以上的速度飛速轉動，理解著經文。

他嘗試控制體內精氣，按照周天運轉，體內渾厚如江河的精氣匯聚成一股，形成滔天大浪，經絳宮，至黃庭，轟擊在玄關之上。

如大浪奔涌，又似真龍入海，一舉沖入丹田鉛池之內。

嘩啦啦——嘭！

虛空之中，忽然響起如驚濤拍岸的聲響。

“什么聲音？”

楚仁盤坐床榻上，一旁看護的青瑤一驚，立即起身想尋找異響的來源。

她身為妖怪混入人世，本就有些驚弓之鳥，害怕是仙神來此。

一番尋找，青瑤最終目光愕然落至眉頭皺起的楚仁身上，她找到了異響的來源。

“是恩公？”

她吃驚地瞪大雙眸。

“居然這么快公子便理解經義，開始了修煉。”

雀妖本以為年輕樵夫起碼要磕磕絆絆嘗試幾日才能開始，這種悟性……

“但精氣沖擊消解鉛池，便如流沙緩緩沖刷鉛團，是水磨工夫，為何會有這般驚人的異響？”

屋內聲響，似滔天巨浪拍擊銅山鐵崖。

又似赤龍轟撞天門，欲突破阻礙騰升九霄之上。

虛空中余響，回蕩不休。

“為何一絲都沖不開。”

盤坐閉目的楚仁眉頭緊皺，暗暗生急。

自己一身精氣強盛勝過蛟龍，毫無雜質精純更甚赤子調動起來如臂使指。

按理該似大江遇浮土，一沖便開，但偏偏別人的鉛池似鉛池，他的鉛池堅似一團神鐵！

就像……像他的身體！

“不論如何沖擊也巍然不動。”

“我就不信了！”

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楚仁不信邪。

咬牙鍥而不舍調動一身精氣持續不斷沖擊鉛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