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是龍門客棧的特色么？”周說，“你們這店真的如同謝先生所說，‘獨具特色、全國乃至世界找不到第二家’！”
小伙計鞠了個躬，不敢回話。
“看到了嗎？”周跟我們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這些NPC預設機制已經內化成他們的本能反應了。這些確實應該是經歷了一種很神奇的培訓……”
周正說著，厲忽然跑了回去，向著小伙計問；“你們老板、老板娘生日是幾月幾號？！”
我和周面面相覷。
“老板生日是12月27日，老板娘……是1月25日……如果小的沒記錯的話。”小伙計回答。
“謝了！”厲跑回來低聲說了一句，“低調的水瓶和沉寂的摩羯！”
這天我并沒有回油氣勘測工地的集裝箱房，一方面是還有很多很多未解之謎需要與周討論，另一方面我也自覺精神狀態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們把所有青銅器局部的照片按照我手機上的那樣拼到一起，是一個巨大的、三面是三個羊頭的、周身刻滿了文字的大鼎。
“這就像是‘四羊方尊’的擴容升級版……”厲說。
“少了一只羊！”周笑著說，“三羊——”周的“羊”持續了有三秒，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了。“等等！”周一邊說一邊打開手機把我昨晚發的視頻的進度條反復拖動直至找到一段對話：
“你小子聽過‘三頭六臂’嗎？！”
“瞧您說的，我就是再像榆木疙瘩，也不至于咱本地的兩件國寶都沒聽說過！但這也只是傳說，從來沒人知道東西在什么人手中。我聽錢老二說過，一件叫什么什么鼎，一件叫六六大順鬲。對吧米哥？”
“三羊開泰銘文鼎和六六大順獸紋鬲！”
“對對對！可是東西從沒聽說有人見過。”
“三羊開泰銘文鼎！”厲喊道。
“沒錯！……這些照片——”周說，“更加印證了真品實物是確實存在的！‘歐拉之眼’……”
“‘歐拉之眼’究竟是什么意思？”厲問出了我共同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周說，“歐拉的眼睛因為工作過度失明……也有人說他得的是白內障……完成最后一半著作階段……黑夜奪走了他的雙眼，但他的內心無限光明……”
“那是什么意思——或者——”我腦中仿佛有一道亮光閃過，“他將自己的遭遇比作‘歐拉之眼’！”
“誰？！”厲問。
“夏！”我說。
“為什么？！”周問。
“‘歐拉之眼’是數學家歐拉生平最大的險阻，夏用其象征命運帶給自己的磨難——或者，那是他筆記中的一頁！”
周和厲點點頭。
周說：“看來文物在他的計劃中一直都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他知道真品對譚的誘惑力！或者——‘三羊開泰銘文鼎’的實物真品就是在他手里呢？！”
“這……”我和厲一時難以接受這種猜測。
“夏完全有償還２６０萬高利貸的能力——這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周喊道。
我們不知道周說的“這”具體是指什么，我倆的“這”則是表示對“三羊開泰銘文鼎”實物真品在夏手里的高度懷疑。
“他有償還能力……還故意去借貸？”厲說。
“這才是他最最可怕的地方！”周說，“對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他不光要復仇，還有讓對手感受到恐怖的威脅、失策的絕望，甚至——”
周沒有再說下去，但我和厲已經明白“甚至”后面的內容。
夏的計劃可能包括了尋常“復仇”意義之外更為具體更為全面的內容。諸如除掉譚這個人；除掉或解散譚的手下；用復原的油氣勘測技術證明譚不配成為其父的正面對手；找到譚販賣文物的證據、背后的保護傘、揭露其所有的非法行徑……
“殺人誅心。”周使用了這個詞。
如果在這樣的一個大背景下，三起案件的有意或者無意的關聯性就變得更為微妙了。
夏用看似被動的方式讓譚的人挖盜洞、進行油氣勘測、鋪設油氣管道，每一條都抓到了譚的命脈，讓他陷入環環相扣的捕獸機關里去。他巧妙的偷梁換柱、瞞天過海——在譚的眼皮底下印證了父親的‘錸-鋨’同位素分析技術、舉報了譚費力拉攏的盜墓者、讓譚將大量資金投入找尋文物、進行油氣勘測與鋪設油氣管道的工程中，譚也確實到了賀領隊所說的“油盡氣絕”、“窮途末路”了。
“這么說來，夏一定聽過關于本地文物‘三頭六臂’的傳聞了。”周說，“如果他不是跟兩件國寶有直接關系，很難相信他可以弄到這么清晰的‘三羊開泰銘文鼎’局部放大照片。”
“還有。”我說，“墓葬群位置的超高清衛星圖為什么也在集裝箱房營地的房間里發現？這是不是說明謝與譚——或者至少是油氣勘測工地有一定聯系？”
“很難講。”周搖搖頭，又看了一眼照片，“三起案件要想合并在一處，我們現在最困惑的就是謝在投毒案中的角色。”周說，“他究竟是作為夏同謀、還是譚的手下出現的？他和夏顯然是認識的，可他與譚呢？如果按我們對夏的行事風格的分析來推斷——夏基本是不可能在這個節點投毒殺人的。首先他的客棧已經出現了盜洞，他的計劃還有很重要的其他工作，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投毒殺人進一步引起警方的注意——甚至從動機來講，如果他以挖盜洞做幌子印證父親的錸-鋨’同位素分析技術，那就更不需要對程老師動手了。反觀譚，他在夏的鼓動下將賭注放在了盜洞挖到文物和油氣勘測工地找到油氣——也或者他做了鋼筒砼結構井盜挖文物的雙重準備——可以肯定的是，程老師的出現相當于在他‘油盡氣絕’、‘窮途末路’之際再添了一把火。對譚來說，毒殺程老師、嫁禍謝或夏反倒成了最大受益者。”
“現在就看案件之后的進展了。”我說，“想來那女占星師說的也對——案件就要到偵破之際。只要接下來跟進警方對夏、謝、譚三人的后續調查，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刻，但是……”我又想到了何，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是那天她無意間撞見了兇手，遭綁架被其用車拉走了。
除此之外，別說其他可能，就算她出去逛也不會不給我們仨留下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