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道常無名

【河上正文】

道常無名，樸①雖小，天下不敢臣②。

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③。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④有名。名亦既有，天亦將知之。知之，所以不殆⑤。

譬⑥道之在天下，猶⑦川谷之與江海。

〖王弼版〗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

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帛書版〗

道恒無名，樸雖小，而天下弗敢臣，

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

天地相合，以俞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焉。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俾道之在天下也，猶小谷之于江海也。

【注釋】

【1】樸：（pǔ）本指樹皮，帶樹皮的木材，引申為質樸自然，未經加工修飾的狀態。

【2】臣：（chén）役使，以為臣，使之臣服。

【3】自賓：（zì bīn）賓，客人，服從，賓從主便。自賓，自居客位，不敢為主。

【4】始制：（shǐ zhì）開始制作，最早的制造。

【5】不殆：（bù dài）殆，危險，威脅，懈怠。不殆，不會危險。

【6】譬：（ pì）通曉明白。此處指明道而用之。

【7】猶：（yóu）如，同，好像。

【任憑般若解】

道經常無法命名，質樸純真而很微妙，

但天下沒有敢讓道臣服于他的，

侯王若能守其道，則萬物將自為賓客，奉主而從。

天地交合而降的甘露，

沒有人下達命令要其分配，

但是分配卻是均勻的。

給道賦予名字，有名就是對道有了解，

知而用之，順道而為，自然不會失敗。

開辟道而通天下，就像川谷通之于江海。

道有其名，則明其道。

欲用其道，先有其名，

名知其欲，欲知其道。

無為有之始，有為無之用。

欲有而名得，名得即有欲。

有欲無化有，無欲有化無。

道法從心起，有無自在生。

〖河上公注〗

道常無名，道能陰能陽，能弛能張，能存能亡，故無常名也。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道樸雖小，微妙無形，天下不敢有臣使道者也。

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侯王若能守道無為，萬物將自賓，服從于德也。天地相合，以降甘霖，侯王動作能與天相應和，天即降下甘霖善瑞也。

民莫之令而自均。天降甘露善瑞，則萬物莫有教令之者，皆自均調若一也。

始制有名，始，道也。有名，萬物也。道無名能制于有名，無形，能制于有形也。名亦既有，既，盡也。有名之物，盡有情欲，叛道離德，故身毀辱也。

夫亦將知之。人能法道行德，天亦將自知之。知之，可以不殆。天知之，則神靈佑助，不復危怠。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在江海。譬言道之在天下，與人相應和，如川谷與江海相流通也。

〖王弼注〗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侯王若能守之，則萬物將自賓。道無形不系常，不可名，以無名為常。故曰道常無名也。樸之為物，以無為心也，亦無名，故將得道莫若守樸，夫智者可以能臣也，勇者可以武使也，巧者可以事役也，力者可以重任也，樸之為物，憒然不偏，近于無有，故曰，莫能臣也。抱樸無為，不以物累其真，不以欲害其神，則物自賓而道自得也。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言天地相合，則甘露不求而自降；我守其真性無為，則民不令而自均也。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始制，謂樸散始為官長之時也。始制官長，不可不立名分以定尊卑，故始制有名也，過此以往將爭錐刀之末，故曰，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也，遂任名以號物，則失治之母，故知止所以不殆也。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川谷之于求江與海，非江海召之，不召不求而自歸者，世行道于天下者，不令而自均，不求而自得，故曰，猶川谷之與江海也。

【任憑附言】

大道雖微，無所不從。

大道無言，天下知聲。

大道無形，萬物順行。

大道無名，欲有其名。

道行天下，川谷歸海。

萬物有欲，不曉其由。

眾生歸附，各得其欲。

解紛平亂，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