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

處于齊國南部。

這里窮鄉僻壤，世俗凡人生存不易，但對修士而言，卻是一處逍遙地。

此地雖不是坊市。

但勝似坊市。

只要袋里有足夠的靈石，就能前往時常出現的鬼市，尋到想要的東西。

前提是——

你有實力保住它們。

鬼市的組織者只管鬼市，一旦出了鬼市，很可能因為一件法器或一筆靈石，遭遇心懷叵測者的算計和攻殺。

鬼市交易的東西，不作抽傭，不問來路，不管真假，一切皆憑各自的眼力和膽量。

簡而言之，一個字。

亂！

六月流火。

如今雖是五月中旬，但已有了燥熱難耐的跡象，蟬鳴蛙鼓愈發歡快，愈發聒噪。

最近，蒙山來了兩個生面孔。

他們一來蒙山，就四處打聽此地有關遺跡的消息，無論久遠新近，都饒有興致打聽。

說與不說，都沒關系。

那仆從模樣的猥瑣男修，始終一副自來熟的姿態，跟旁人勾肩搭背、攀附交情，很快在一眾散修中混開。

至于主人，大家所知不多。

只知道，那身著灰衫、樣貌俊朗的年輕修士，被猥瑣男修稱作了……

錘爺！

茶寮中。

靠近官道的一側。

兩人對坐喝茶。

“錘爺，咱來了快半月，消息都打聽得差不多了，您看……”

猥瑣男修殷勤蓄上了熱茶。

他是魏顯。

不消說，對面坐著的年輕修士，自然是白皓。

正如所說，兩人來到這蒙山地界已過十余日，大抵熟悉了蒙山的現狀。

消息，打聽了許多。

不論真假。

魏顯沒問過來由，一直跑前跑后，反倒白皓做了半個甩手掌柜，時常在驛站修煉。

驛站，也是客棧。

由于齊國不重視這貧窮之地，驛站近乎廢棄。精明的驛長就做起了修士的生意，為他們提供暫住場所，不理是非，不管安危，不收靈石。

伺候高興了，賞點銀錢。

若覺怠慢了，大可甩手離開，驛長老頭兒也不追要，非常佛性。

茶寮就在旁邊。

聽了魏顯的話，白皓先吹開碗中的粗茶梗，趁熱抿了一口，苦澀的茶味他早已習慣。

“看完鬼市，我就進山尋找。”

“好嘞，我幫您張羅。”

魏顯主動攬下。

六月六，鬼市來。

臘月六，鬼市開。

鬼市每年開啟兩次，這在蒙山不算秘密。

到了那一夜，只需持有鬼市散出靈玉符，到蒙山一處名為落鬼淵的山崖下，自有人接引進入。

所謂鬼市。

是指夜晚過了子時，參與交易的修士持一根白燭進入，每個罩著一身蒙頭黑袍，于落鬼淵下游走。

燭火搖曳間，如百鬼夜行。

此番去鬼市，白皓是想處理積攢的一些雜物，以換取所需的修煉資源。

如果有可能，再打聽筑基丹的消息。

那個猜想，他不敢肯定。

倘若下一次開啟百世鏡，還不能跨越境界晉升，或者得到天地靈物，他就尋求筑基丹突破。

筑基丹，行情一萬靈石起。

要到了這一步，他就得早早籌備，積攢足夠數量的下品靈石。

跟魏顯閑聊幾句，白皓隨手扔出一塊碎銀，剛準備起身離開茶寮，一縷桂花香風飄了過來，接著一名俏麗女子坐到桌前。

“垂公子，好巧。”

好巧？

那才見鬼。

白皓內心冷笑。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是低估了某人的無恥。

暗著不行，就來明的。

剛來蒙山不久，這位嬌艷的桂花坊頭牌柔娘就主動現身，一副遇上熟客的模樣跟他打招呼。

用她的話。

此來是為赴約。

只是中途在破廟遭遇意外，兩名隨從死于非命，她丟了赴約的名帖，才誤打誤撞來到這荒僻的蒙山，等著桂花坊嫲嫲派人過來。

好假的借口！

此外，他還發現。

這次柔娘出現，舉止更加撩人，無形間透出風情婦人的姿態，仿佛幾日不見，她經歷了什么。

白皓想動手。

誰知這心機頗重的柔娘，搶先一步，當著四五個散修的面，報出了百獸谷弟子的名頭。

當下，白皓不想得罪百獸谷，只能暫時息了滅口的念頭。

“好巧。”

白皓敷衍一句，朝魏顯使了個眼色，繼續起身。

魏顯立即會意，賊兮兮接過話茬兒，跟柔娘套起了近乎，還故意說了一個微葷不素的段子，好似一個見色眼開、久經風月場的嫖棍。

這一咋呼，其他茶客都移轉視線，望向了這邊，當看到柔娘恬靜不失艷麗的容顏，不少人再挪不開眼。

魏顯的段子很俗。

講了不幾句，茶客們哄堂大笑，一個個擠眉弄眼，渾不在意兩三女修的低啐。

柔娘捂嘴嬌笑。

她的一雙美目流轉，頻頻朝白皓拋著媚眼。

白皓懶得搭理，背負雙手，徑直走回了驛站客房。

正主兒一走，柔娘也不待著，輕移蓮步，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在她的有意下，兩間客房非常******時沒事，柔娘也半夜敲門。

只可惜‘郎心似鐵’，白皓根本不搭理，還出手令她出糗，讓其他住店的修士過了一回眼癮。

白皓很少出門。

這半月來，他一直揣摩秘術《皮囊書》。

經過摸索和試驗，他已能粗略改換體型和樣貌，達到秘術入門的水準。

捎帶著，參照《天魔舞》的法器篇，白皓初步祭煉了香妃榻法器。

香妃榻，女修使用最佳。

白皓選擇祭煉它，只是權宜之計，以它暫時充當代步的工具，鑌鐵錘的確用得順手，可做不到御空載人。

接下來四天，是等待鬼市開啟。

利用這段時間，白皓梳理了身上的各種法器玉簡，將能拿出交易的東西，統一歸攏到左側的儲物袋。

隨著一日日過去。

驛站附近的陌生面孔，逐漸多了起來，有的呼朋引伴聚宴，有的張羅著進山尋找線索，有的猜測這次鬼市交易的物品。

第三日，魏顯找來了一塊資格玉符、一根特制的鮫油白燭和一件寬大的黑袍。

魏顯不去鬼市。

不是他不想見世面，而是白皓命他待在鬼市外，做好接應的準備。

玉符，是鬼市進出的憑證。

白燭，用來照明。

黑袍，則用于遮掩面目。

這三樣東西，除了白燭稍具靈性、能一夜保持不滅外，其余兩樣普普通通，和凡物沒什么區別。

就這，東西還不白給。

鬼市組織者將它們捆綁出售，美其名曰——

租用！

參會者每租用一套黑袍、白燭和玉符，就會收取兩顆下品靈石，同時繳納二十顆當押金。

畢竟，這是忙碌一場的茶錢。

退押金？

恐怕想多了。

蒙山鬼市開了近百年，還真沒一個能退走押金，最早挑刺的幾個已埋進了亂墳崗，墳前的柳樹都亭亭如蓋。

拿到這三樣東西，白皓仔細檢查一番，確定內部沒有做手腳，便將它們置于桌上。

第四日，白皓沒有外出。

盤坐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