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愛梁慧。更愛他們的女兒。他對那實習生張臘梅不過是逢場作戲。說實在的,他喜歡她的青春靚麗,天真活潑,更享受她那近乎狂熱的崇拜。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拋棄一切。他不可能離婚的!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夜半夢回,吳江望著身邊熟睡的妻子梁慧,暗暗下了決心。
岳母趙云是省醫院的副院長,妻是財務科科長,自己是檢驗科主任。結婚七年了,夫妻恩愛如初,女兒聰明伶俐,生活美滿,工作順心。夫復何求呢?真是昏了頭了!
張臘梅是省中醫學院的應屆畢業生,來省醫院實習八個多月了。
張臘梅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臉白里透紅,身材玲瓏。尤其是那一雙顫巍巍的胸,勾人心魄。不過,張臘梅可不是個有胸無腦的花瓶,她聰明絕頂,深知自身的優勢,所以時刻充分展示。走起路來挺胸收腹婀娜多姿,曲線畢露。她把每天從出租屋出來,到上班途中,以及在醫院的每時每刻,都當成展示自己的舞臺。更難能可貴的是,她沒有漂亮女孩的通病,傲慢、嬌生慣養。在學校是好學生,在醫院是優秀實習生。待人接物八面玲瓏,與她小小年紀極不相符,那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和年齡無關。每到一個環境,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身上落了幾束目光,她會不顯山不露水把這些男人審視個遍,在心里的那桿秤上掂量來掂量去,排出親近疏遠的順序。
總之一句話,張臘梅是個尤物,完全不像她的名字那樣直白俗氣。
大二時,她才談了個男朋友。她是班花,追求者最多,學院里本來就男生少,沒幾個出眾的,那些追求者,她一個都瞧不上。同宿舍的女生都有男朋友了,她才勉強確定下來。實際上是找了個打飯提水陪逛街,不時為自己花點小錢的男伴而已。在她心里,這些同學和自己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們還傻乎乎一副學生樣,什么都不懂。
能分到省醫院實習,是憑自己的本事搞定了校領導才得到的機會。那所謂的男朋友,被分到某縣醫院實習去了。到化驗科實習兩個月后,她不知不覺愛上了化驗科主任吳江,逐漸冷淡了男朋友。吳江可以說是她真正的初戀。
吳江英俊帥氣,可惜已婚。她早把他的底兒摸透了。也一眼就看穿了這份感情的結局。
從吳江不時落在自己胸口的目光看得出,吳江喜歡自己。但,她清楚,吳江不會離婚的。吳江的一切,得益于妻家,離婚會讓他一無所有。她一邊在心里警告自己遠離吳江,一邊又極盡狐媚引誘他。她清楚自己在飛蛾撲火,卻又做不到懸崖勒馬。她想,愛就愛吧!得不到人,最起碼能得到點實惠吧!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吳江最終沒能抵抗得了誘惑,在一個雨夜淪陷在張臘梅的石榴裙下,從此一發不可收。他不是沒思量過,不是沒掙扎過。那青春氣息撲面的曼妙酮體時刻在眼前晃悠,就像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擺在面前,即使不餓,也會忍不住嘗兩口。豈料,這一嘗就上了癮,欲罷不能。一晃半年過去了。
張臘梅的實習期快結束了。吳江暗暗松了一口氣。再美味的菜肴也不能天天入口,時間一長自然會反胃。再說,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剛開始,吳江就對張臘梅說過,“臘梅,我是個有夫之婦,給不了你什么的!”他表現得很坦誠。他的妻和岳母都在醫院,全院人人皆知。他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張臘梅依在他懷里,嬌聲細語,“我知道吳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愛我!”
吳江將她摟得更緊,恨不得揉進自己骨肉里。這樣通情達理的可人兒送上門來,怎好推出去呢?暴殄天物??!
化驗室是個僻靜之地,深夜幾乎沒什么人光臨。輪到兩人值夜班,就是他們的春宵良辰了。
張臘梅的愛是濃烈的,也是潤物細無聲的。她把自己無私奉獻給吳江,還小心翼翼呵護著,處處替吳江著想。醫院食堂的飯菜很不錯,但時間久了,難免乏味。張臘梅會做各種美味點心,家常小炒,時不時帶來撫慰一下吳江的腸胃。吳江時常暗暗感嘆,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
然而,好景不長。
有一日,張臘梅紅腫著雙眼來上班,情緒極其低落。吳江自是免不了一番輕言問候。三番五次后,張臘梅終于抽搭開口了,“吳哥,我懷孕了!”
耳語般的幾個字,如五雷轟頂,震得他頭昏眼花,俊臉煞白。張臘梅低眉順眼依在角落,哭得梨花帶雨,酥胸微顫,我見猶憐。
“怎么會這樣?不是采取措施了嗎?”
“是啊吳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
吳江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和警惕?!斑@姑娘……不會是給我下了個套吧?要不要給她做個化驗證實一下?”
這時,張臘梅抬起淚眼,“吳哥,你放心!我、我去別的醫院……拿掉……”
吳江只覺呼啦一下,身心放松了。小概率事件偶爾還是會發生的。這個張臘梅,還真是通情達理啊,充分說明她對自己是真愛!
“臘梅,你真是哥的好妹子!哥謝謝你??!你知道,哥是不能陪你去的!你放心,錢,哥出!”
吳江邊說邊察言觀色,張臘梅低頭抹淚,微微點頭。這一夜,吳江沒敢動張臘梅。
次日,張臘梅請了三天事假。第一天,給吳江發了一張某縣醫院的照片,其后兩天杳無音訊,打電話不接,發信息沒回。吳江不免忐忑。
第四天,張臘梅正常上班了,沒事人似的,有說有笑。只是身形清瘦了些,臉上少了幾分血色,不時會坐下來歇一歇,很疲累的樣子。夜深人靜時,吳江覺出不一樣了,張臘梅拒絕和他纏綿,索然無味的狀態。一連數日,夜夜如此。
張臘梅很快恢復了圓潤的體態和粉撲撲的臉色,花蝴蝶似的在各辦公室飛來飛去。一如既往“吳哥吳哥”叫得香甜,撩撥得吳江心癢難耐。
“這姑娘還真不錯啊!開放,體貼,懂事……”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吳江見張臘梅既沒有提什么條件,也沒有埋怨他,好像那件事根本就沒發生過,心里的一塊大石落了地。不過,她對自己若即若離,究竟是幾個意思?是身體還沒恢復,還是想一刀兩斷?這樣的女子,真是鳳毛麟角,不容易遇見,放棄可惜了。
吳江前思后想,不忍就此罷手。轉念又想,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沒惹出事端來,何不趁機順水推舟,讓一場風花雪月無聲無息逝去!如此一想,他那火燒火燎的心沉靜下來,作出冷漠姿態。兩人的關系好像恢復了越界之前的狀態。
張臘梅工作之余就抱著課本看,不時有電話打進來,總是客氣說一聲,“吳哥,我去接個電話?”再回來,有時心事重重,有時興高采烈。
吳江冷眼旁觀,也不多問,努力保持冷淡。有一天,一個斯斯文文戴眼鏡的青年來找張臘梅,張臘梅很高興,請了半天假,兩人有說有笑出了門。
第二天下午,張臘梅哼著小曲走進辦公室,粉面含春,是雨露滋潤透了的神態。吳江心里醋意翻騰,到手的肥羊,豈容他人染指?
第二天,吳江抽空把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盒袋塞到她懷里。她抬起俏臉,一雙秀目滿是問號,“吳哥,這是?”
吳江雙手摟摟她的肩,一副誠懇的表情,“丫頭,哥的一點心意。前幾天那事……你受苦了!”
打開一看,是周大福珠寶店的一條鉆石項鏈,價格不菲。
張臘梅一雙大眼眨巴兩下,幾顆淚滴掛上了睫毛,小嘴嘟起來,一撇,兩行淚珠落下來了。
吳江的心瞬間化成了繞指柔,使勁把張臘梅摟進懷里,那溫軟馨香的身子酥軟成一灘水,把兩個人淹沒了。
兩人的感情比之前上升了一個高度,你儂我儂,情意綿綿。尋找一切機會眉目傳情,親一下,捏一把。
吳江找個沒病人打擾的機會,抱住她,拋出心里憋著的那個疙瘩,“丫頭,那天,來找你的那個男生是誰啊?”
張臘梅在他懷里停了一下,猶豫片刻,說,“是……我男朋友?!?
吳江的身體僵了一霎,“哦,你、你打算怎樣?”
張臘梅摟緊他的腰,頭拱在他懷里,“哥,我不知道?。「?,你說,我該怎么辦?”
張臘梅把球踢了過來,吳江不知接還是不接,接了以后將如何處置?不接又會怎樣?說實在的,這個問題是無解的,他根本就沒敢深思過。他沉默,將她摟得更緊。
張臘梅嚶嚶哭泣起來,圓潤的肩頭一拱一拱,淚水滲透他薄薄的T恤,熱熱沁入他胸口。
“哥,你知道的,我愛你!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可是你……我該怎么辦???”
多好的姑娘啊,知道愛而不得,就把這份愛埋在心底,寧愿找個不愛的人把自己嫁出去,也不愿意打擾所愛之人的生活!難得啊!怎么辦呢?
他的腦海中閃過妻子,女兒,岳母,工作,周圍的人……
他放開張臘梅的腰,替她擦擦淚,“丫頭,你放心!能做到的,哥會盡量幫你的!”
又一波淚下來了。櫻桃小口捂住他的嘴,“哥,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影響你的工作!那樣,我豈不成了罪人?我希望你好,因為我愛你,勝過一切!”
吳江心疼極了,緊緊摟住她長嘆一聲,“上帝呀,為什么不讓我早幾年遇見你呢?”兩人都愣了一下,笑了。早幾年,張臘梅還在幾百公里外的小縣城上高中呢。
究竟是怎樣的機緣,讓來自不同世界的兩個人,產生了這樣一段奇妙的緣分?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么?
實習期快結束了,目前的頭等大事就是解決工作問題。大人們給鋪好路的,或者憑自己的本事找到門道的,氣定神閑,順利走上工作崗位;沒依沒靠,或者才回過味兒來的,開始四處投簡歷、到處面試、碰壁……
天下沒有新鮮事,每年都在上演的一番忙碌。是伊甸園和社會之間的過渡,是每個學子必經的一段人生歷程。從此,一入江湖深似海,榮辱沉浮幾十載。
實習生是有留院工作名額的。吳江開始為張臘梅動腦筋。實習評語自然是滿篇贊美之詞,化驗科正好有一位要去休產假,吳江掏空小金庫,指點張臘梅給院領導們各奉上一份厚禮??磥?,張臘梅留院工作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兩人好不歡喜。
正在這時,發生了田小米拿錯化驗單的插曲。其實,這種事情偶爾還是會發生的。但,都沒引起大的風波,人非神仙,孰能無過?只要患者不鬧事兒,院領導壓根兒就不會知道這些雞毛蒜皮。
但是,田小米這件事兒,卻遠非當時人們想象得那么……簡單。
田小米走后不久,來了一位打扮時髦的妖艷女子。
“醫生,取一下化驗單!”
嬌滴滴的呼喚,把套間里擁抱在一起的兩人驚散了。張臘梅下意識沖在吳江前面,探頭看出來。見窗口鑲嵌著一張濃妝艷抹的妖嬈面孔。
“叫什么名字?。俊睆埮D梅拿著一摞單子到窗口,冷冷地問。
女子見是一位女白大褂,語調正常了些,“田小米!”
“田小米?是你本人嗎?”張臘梅問,邊翻找單子。吳江出現在窗口,“你叫什么?田小米?”
女子嬌笑道,“怎么啦帥哥?我不能叫田小米嗎?還有誰叫田小米?。俊?
張臘梅拿著一張單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遞給吳江,指了指某處。吳江看看單子,瞅瞅女子,再看看單子,瞅瞅女子。
“請問女士,你多大年齡啊?”
“帥哥,你不知道問女士年齡是不禮貌的嗎?呵呵呵!”女子扭著身子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張臘梅瞪一眼女子,又瞪一眼吳江。吳江對她使個眼色。
“請問女士,田小米,是你本人嗎?”
“當然是我本人了!你不是要對身份證吧?”
張臘梅不想再讓女子糾纏,一把奪過吳江手里的單子,扔出窗外。女子拿起一看,笑彎了腰,“15歲?哈哈哈,你看我有那么年輕嗎?”
吳江的心急跳幾下。他清楚,遇見同名同姓的了,前面自己給錯單子了。急忙在電腦上查看,果然,兩個田小米。35歲的,化驗結果是性病。15歲的,是炎癥。他的眼前閃現出那個怯生生的中學生模樣的漂亮女孩子。
那女子意識到什么,開始大聲嚷嚷,“好啊,你們做醫生得太不負責任了!化驗單都能給錯!你們是干什么吃的?這是醫院,要出人命的!”
憑她的閱歷和直覺,這對男女白大褂關系不正常,那女的眼中射出的光讓她很不爽。
窗口圍過來一群看熱鬧的,紛紛交頭接耳。吳江靈機一動,急忙跑出去,把女子讓進化驗室。張臘梅也換了一副笑臉,走過來,指指電腦屏幕。
“對不起女士!確實有兩個田小米!你看,這是你的化驗結果!”
女子看清楚化驗單上的字,臉一紅,嘴里還在嘀咕。
“總之,你們給錯化驗單就不對,萬一……”
女子所說的萬一指什么,吳江顧不上理會。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個萬一。這“萬一”,是吳江最不愿看到的?,F在,只能祈禱那15歲的田小米發現拿錯了化驗單,趕緊回來換。吳江是怕田小米的家長來鬧事兒,萬一鬧大了,傳到院領導耳朵里就糟了。他記得,有一位中年婦女陪著女孩子來的,應該是女孩子的媽媽。
“女士,我給您補開一張單子,寫個說明,您拿去找醫生開藥吧!”吳江小聲說著,朝窗外看熱鬧的人群揚了揚下巴,遞個眼神。張臘梅也一副推心置腹的親昵,碰了碰女子的胳膊。女子會意,讓圍觀的人聽見自己的病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急忙收起單子,訕訕離去。
所幸,沒多久,田小米來了,一個人,高高興興換了化驗單,蹦蹦跳跳地走了。
吳江仔細看那化驗單,那35歲的“3”,寫得跟“1”差不了多少,難怪自己匆忙之中會看錯。那會兒,他的心思全在張臘梅的胸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