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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黃天蕩(三)

對面楊太尉自問自答,完全不給自己表忠心的機會。

跪在地上的李成,也有些傻眼,步驟好像有些整亂了。

作為匪首,李成的目的是明確的。

一個頭磕在地上,李成也依照自己的劇本,表起了忠心。

“此次所得財貨,楊太尉得大半。

小的出戰必然效死!”

有了楊博的自問自答。

李成的回答也是干脆利落。

看著跪的乖巧的李成,楊夫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國朝用人之際,不會計較你反復幾次。

也不會計較你的劫掠,畢竟那里如今不受朝廷管轄。

但是,朝廷也是有計較的,只是計較你的功勞多大。

想那劉光世,雖是西軍的衙內,但慫人一個。

幾次帶兵幾次潰散,與你相比大大的不如。

卻做的御營都統制、浙東制置使。

你道為何?

還不是年前劉苗兵變的時候,出了面,救駕有功?

金兀術這次追殺圣上,弄的圣上顏面大失。

若你我在黃天蕩斬了金兀術這頭惡虎。

你說圣上會如何看待我等?”

看著李成臉上綻開了笑意。

楊夫子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暖意。

若是金三娘在對面。

一定會很熟悉這種溫暖的笑意。

“屬下,全憑楊太尉處置。”

見李成又磕了一下。

楊夫子笑的更加燦爛了。

“好個李成,深得我心!

記著,有錢有官,江南、淮西多的是人口,散了一批,往后人馬可以更多。

保住自己的主力,驅逐雜亂人等沖散金兀術的大隊人馬,就是咱們立大功的時候。

本太尉獨對老灌河故道,你去鎮守左路。

荊湖洞庭那邊,有對兒悍匪。

名曰鐘相、楊幺。

你若熟識,也一并喚來。

周邊的小股亂匪、義軍,也要多多的找來。

金兀術縱橫南北,未嘗敗績,不是好啃的骨頭。

此戰本太尉用的是四面亂戰之法。

金兀術的金賊是百戰之兵,非亂戰不可下。

你心里要有計較,可以說給臨時入伙之人。”

楊太尉的推心置腹。

讓李成又是一個頭磕到了地上。

幾次反復,他見的文臣武將多了。

但從沒有一個,可以將前程明白的擺在他面前。

楊太尉卻將進退戰守,將來前途給他說了個通透。

一席話也讓他明白了過往為何艱難。

這是沒有遇到明主。

面前的楊太尉正是他河北李成的明主。

李成的最后一個頭,也是磕出了真情實意,在山石上發出了悶響。

一個頭磕完,感覺得遇明主的李成,抬起頭與楊夫子對視一下,確定就是明主之后。

才帶著顫音兒,將自己真正的目的說了出來。

“太尉,小的此番前來,非是為了寶船。

而是半旬之前,杜充杜相公邀我前來江南立足。

小的哄騙太尉,實在是該死?!?

李成撂了,讓楊博的臉色直接就陰沉了下來。

杜充這廝是鐵了心的要當漢奸。

投降之初,就謀劃好了將來。

李成入江南地界,必然要掀起腥風血雨。

前有宗弼,后有李成。

韓世忠大敗,即使有其他各路援軍。

李成十萬人馬也不是好對付的。

這群亂匪,必然要在江南劫掠之后,才會北返。

李成所得財貨,手下人馬,也會成為杜充的資本。

這不是人種兒的賊廝鳥該殺。

讀書明理作為文臣士大夫的進身之階,如今看來,也成了屠戮百姓的幫兇。

杜充之惡,有些超出了楊博的想象。

心中默想諸子百家,只有兵家的謀略符合杜充的作為。

精英階層不思進取,卻想著率獸食人,毫無氣節可言。

楊夫子默想諸子之后,心里有些悲哀。

士大夫的節操,就是自南宋開始,變作了勾欄里的姐兒,可以任人上下其手了。

“好個李成,深得我心!

你在河北路所造殺孽不少。

楊夫子本想事成之后再殺你的。

你有此一說,以誠相待,楊夫子也一樣,你在楊夫子這里的死罪免了。

左路,金賊所必攻,此戰勝了。

你可做楊夫子麾下馬弁。”

這次楊博臉上沒了微笑,而是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

說話的語氣也森然了許多。

李成劫掠河北、淮西,那是有史料記載的。

這樣的人,大勝之后,正好可以用來祭奠亡魂。

李成、杜充這等人,在楊博眼中,魚都算不上,只能算作蝦米之類。

屬于死多少,他都不會眨眼的貨色。

李成能不能活到大勝之后,也未可知。

楊博給他安排的位置,是宗弼所必攻。

騎兵沿著老灌河故道而來,大隊必走左路。

因為楊博演示過,騎兵自左路而來,便于揮刀沖陣。

用還是殺,之前楊博心里很明確。

李成供出了杜充,殺與不殺,就在兩可之間了。

“太尉仁慈,小的以后必然肝腦涂地以報。

小的父母雙亡,不若……”

李成的表現,也符合楊博的心理預期。

如今流民大軍之中,知兵的只有一個不堪大用的上官悟。

只是他一說父母雙亡。

楊博的臉色多少有些難看,直接出口打斷了他。

有一個擅于背刺的女書史,就很讓人懼怕了。

再來一個擅捅義父的,楊博自然沒有那樣的金鐘罩。

“留你還是殺你,要看此戰表現。

若你李成是廢物一個。

留著糟蹋糧食嗎?

下去勾連各處的匪首去。

大股跟你一樣在左路,右路安排小股亂匪。

此戰,本太尉最想看到的是荊湖的鐘相、楊幺。

待金賊有了動向,你且再來一趟。

下去吧!”

喝退了南宋小呂布,楊博不敢讓他接著說下去。

認義父的話一出口,不接就要直接弄死他,何苦呢?

趕走李成之后,楊博心里才稍事放松,這年頭不管是文人還是武將,盡是些臭不要臉的物件。

不想著正經做事,就想著走后門拉關系了。

不過一想之后,楊博也是啞然失笑。

正經做事的那是傻子,上進的空間,需要撞大運的,還是走后門靠譜。

“小夫子,李成在河北路燒殺搶掠,所造殺孽不少,不可輕放!”

見李成步履沉穩的下了山。

李易安走到楊博跟前,臉色低沉的提出了建議。

“界限不清。

其劫掠之地屬于以前遼地還是宋地?

亦或是現在的金地?

目前時局變亂,用人當用其能。

李成悍勇,可做沖陣驍將。

看此戰能否功過相抵吧……”

盯著秘書李娘子望了一會兒,楊博才緩緩開口。

想著李中堂的絕命詩,也想著當年的袁大頭。

作為歷史系的助教,楊博不說熟知歷史,但大概還是說的上來的。

對于李成,這次也算是個試驗。

單純以善惡區分。

那朝堂上下,沒幾個不可殺之人。

史料上對李成評價是治軍嚴謹、其人悍勇。

這算是目前宋軍所缺少的人才。

留還是殺,真的要看此戰戰果。

“小夫子,不分善惡嗎?”

對李易安而言,楊博的解釋顯然是不夠的。

李成的累累血債,怎么能功過相抵呢?

嚴肅的盯著小楊夫子,李易安的質問,聲音脆亮。

“按你的說法,就該把趙知府扒出來挫骨揚灰,再誅滅其九族上下。

不然對建康府城的冤魂不公。

至于李娘子,應該賣到勾欄瓦肆去贖罪。

不然金兀術軍中的建康女子,是不會答應的。

一地父母棄城而去,致使府城陷落,殺孽大過李成?!?

楊博幾句話說的李娘子瑟瑟發抖。

論干凈程度,李成跟趙知府不相上下。

許多事換個角度,結果可能大不相同。

武人劫掠萬死難贖,文人投降不過形勢使然,朝野君臣暗昧所致。

“趙府臺只是……”

一聲趙府臺出口,李易安才感覺到生疏,這種稱呼……

“看盡江湖萬千峰,不嫌云夢芥吾胸。

李娘子,許多事難得糊涂?!?

李娘子的質問,也勾起了楊博的一些思緒。

就跟四十多的李娘子看上去三十許一樣。

平常女子在這個歲數,就該稱呼老嫗了。

若李娘子真是個老嫗,也沒機會站在楊博的身邊做秘書。

越過面前失魂落魄的李娘子。

楊博走到山頂平臺的邊緣,俯瞰接下來的戰場。

宗弼初入黃天蕩,正跟韓世忠在江口附近較力。

還沒有派出游騎,偵查黃天蕩以南。

但宗弼懵懂的時間不會太長。

韓世忠從運河口打到黃天蕩。

完顏撻懶那邊肯定會派兵救援。

有了楊博的十八萬流民,加上李成的十萬人馬。

各地的義軍、亂匪很快就會向黃天蕩聚集。

這些情報,或許被堵在黃天蕩的宗弼無法探知。

但完顏撻懶那邊必然會偵知的。

完顏撻懶雖說跟完顏宗弼不合。

但也不敢坐視宗弼被困死在江南。

有了這些情報,來援宗弼的恐怕就不是孛堇太一的偏師了。

完顏撻懶全軍南下,基本是確定的。

金賊分了東西兩路,在京東東路一帶還有主帥完顏宗翰的帥帳。

情報自江北運河到京東東路,也就幾天的時間。

算上完顏宗翰自帥帳起兵的籌備時間。

黃天蕩大戰的開啟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的。

想到孛堇太一這樣逼格滿滿的名字。

遙望戰場的楊博心里一動。

自己不成,上官悟不成,李成不怎么可靠。

但宋軍之中也有厲害人物。

如今,岳爺就在附近。

弄過來統帥這十八萬流民,轄制不可靠的李成。

不比孛堇太一牛批?

想到這里,楊博拍了一下腦瓜,狹隘了!

楊夫子現在可是權建康府,江南東路捉殺使。

可以大大方方支使岳爺的。

“李娘子,心里可還有怨氣?”

想通了用人之道,楊博轉身看了看還在沉思的秘書。

李娘子可憐,也得看跟誰比。

現在她比許多帝姬要幸福的多。

“小夫子勸解人,也是令人氣悶的,又是半闕?!?

剛剛想了一遍楊夫子做的詩詞。

李易安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方向。

悶悶的回了一句,算是借著臺階下來了。

“那就好。

給韓世忠行文,讓他調一個叫做岳飛的統制官,到楊夫子帳下聽用。

行文之中,告知韓世忠,撻懶在江北可能發了援兵。

如若風向不好,讓他仔細一些,別中了金賊的伏擊?!?

說完自己的要求,楊博再次審視了一下目前局勢。

老韓能困住宗弼,也不完全是沾了那幾百寶船的便宜。

精擅水戰、水師得力,是最基礎的條件。

只要韓世忠那邊有了警惕之心。

金賊想在大江之上戰勝他的水師。

就跟宋軍與宗弼大軍野戰對沖一樣,基本沒什么希望。

只要韓世忠的水師不滅。

不管是完顏宗翰、完顏撻懶、孛堇太一。

想要過江援助宗弼,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敢盲目過江,大宋水師會教他們做人的。

大局觀大概有了,楊博這邊也要做出調整。

岳爺沒來之前,還是不要驚動宗弼為妙,這貨真是打不過呀!

“三娘,且來。

知會下面的青壯,暫時不要向黃天蕩推進。

以莫府山為準。

西到江岸,東到建康,三天時間務必挖好陷馬坑?!?

聽到小夫子的吩咐,這幾天有些氣悶的金三娘,臉上也帶了喜色。

自從那官夫人來了,小夫子不僅給她做了詩詞。

對自己好像也有些疏遠了。

“小夫子,三娘先伺候你歇息?!?

得了吩咐,金三娘也沒急著下山,而是開口做了拖延。

小夫子的女書史是個悶葫蘆,看不住那官夫人。

剛剛小夫子是吩咐過的。

一會兒等官夫人下山之后,她才會去安排青壯。

“三娘莫要掛懷,楊夫子喜歡肉厚的。”

捏了下金三娘的肩頭,楊博自有安慰的辦法。

金三娘的心思寫在了臉上。

對李娘子,楊博心里的仰慕、獵奇居多。

要講身邊人,還是金三娘更好一些。

篤信、忠誠、妥帖,這也是目前唯一與楊博確定關系的人。

“那小夫子與三娘也作一闕好詞?!?

金三娘的要求,讓楊博有些撓頭。

給她單做一首,就不那么好剽了。

“且聽著。

窈窕汴姬年二十,慣曳長裙,不作纖纖步。

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一樹亭亭花乍吐,除卻天然,欲贈渾無語。

當面吳娘夸善舞,可憐總被腰肢誤。”

擦了一下頭上不知道有沒有的冷汗,楊博有些心虛。

現場作詩,以后還是免了,太難剽。

見李娘子跟女書史,都看向自己的纖腰。

顯然這兩位的學識,比金三娘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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