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燈呀，自打你離開這兒以后這兒就沒亮過。”

千年魚就沒再說什么。

覺得在黑暗里寫作業也挺好，能更加的投入。他就趴在桌子上寫呀寫，算呀算。然而他的同桌卻不思進取，只在黑暗中呼哧呼哧的吃零食，簡直就像一只老綿羊一樣。這個夜晚和童年一樣漫長。很快他寫完的作業在桌子上堆了一尺來高，這時有個老頭忽然出現在了門口，高大的身軀把外面的光都擋住了。

是校長呢。

“千年魚，由于你學習刻苦，現已被保送至初中了。”

千年魚意猶未盡的離開村子。臨走時回望自己的位子，見同桌竟然真的是一只羊，正卷著舌頭把他的作業一頁一頁的撕下來吃著。

初中的生活苦澀而又悲傷，充滿了對家的眷戀。然而千年魚卻趕上了好時候，他是在星期六的中午趕到學校的。星期六是回家的日子，午飯后一進教室，就見同學們正在窗前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等待上完午后最后的兩節課，然后好回家。所以他到這兒也就上了兩節課，就又回家了。

周末總是那么短暫，轉眼到了周日下午的返校時刻。由于他有點害怕學校，所以他半路刻意逗留，爬上田野上一個廢棄的水塔，在上面眺望著綠野如茵的家鄉。這時，他的兩個高中同學從面前的路上經過。他感覺很羞愧，就趴在塔上不讓他看見。可最后還是被看見了。

“你竟然還在這兒虛度光陰。真是可恥呀！”他們說。

“那你們要干什么去呀？”

“我們已畢業，已找到了工作，已開始賺錢了。”

同學的話令他無地自容，想要逃離困境

“那我該怎么辦？”他問。

“現在正高考呢！你還不趕緊去。”

同學的話如醍醐灌頂。因為知識的光芒閃耀在青春友誼的白紙上，所以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那些學過的東西又都復活了。可他站在水塔上，既無梯子也無繩子，不知該如何下去。最后一著急，就直接從塔上跳了下來，然后瘸著腿跑到了考場上。試卷還是那張試卷，成績雖然依然不好，但從未這么穩過。

所以一出考場他就直接朝著大學進發，心想等我到了學校成績正好出來，兩不耽誤！

夢想中的景象就是眼前的景象。被梧桐遮蔽的大路兩邊的校園靜悄悄的，而教室里則回蕩著模糊不清授課聲。他隨便拐進一個教室聽起課來，可是正聽著呢，他老師就認出他來了。

“你在這兒干什么，千年魚，還不趕緊寫你的論文去。”

千年魚這才想起寫論文的電腦還在圖書館呢。就趕緊回到那兒。圖書館依然如故，電腦也在，一切都未曾改變。千年就接著寫，然而還沒寫多少呢，剛才咬他的那個人又出現了。

“你膽子也太肥了吧。竟然還敢回來。”

這次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上去就和那家伙廝打在一起，可最后不注意脖子上又被咬了一口。那家活得逞的壞笑在圖書館回蕩著，然而他則心如死灰，淚水橫流。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核單生。

可能是有了免疫，這次他的腦子沒空掉，而是從夢里醒了過來。

衣服也濕透了，而身子依然困在那個白膜里。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就見身邊有個模糊的黑影在笑。千年魚聽出了那是獸醫。

“怎么樣？我這藥夠味兒吧。”獸醫說。

千年魚想問他怎么回事，但卻說不出來話。

“其實白天我就注意到了你，知道你會回來，但我不怕你。現在我還有事，待會兒回來收給你，給你打一針。”

然后鐵籠紛紛開啟，動物歡騰著鉆出。獸醫騎上一只兔子，然后帶領所有的動物朝大門外蜂擁而去，無數堅蹄利爪踩過他的身體，很快院子里就沉寂下來。千年魚心急如焚。不知道這家伙帶著動物們要去哪兒，奈何卻無法脫身。就在束手無策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也不說話，然后刀光一閃，束縛住千年魚的薄膜就裂開了。

此人身形如此之快，未等千年魚看到來者是誰，竟已蹤跡全無。

千年魚也不管了。一刀斬斷了那棵怪樹，然后提刀出門去追獸醫。動物們出門后一路上在留下一堆堆糞便，他循著臭味追去，竟然一路竟追到了黃河邊上。

此時的黃河邊和白天一樣，河水像面鏡子映著星光讓周圍空氣很亮，河風凌烈，空氣明澈。就在這樣的時刻，河邊還有人走動呢。那是一堆情侶，姑娘熱情拉著一個小伙子在河邊散步，身上的一襲長裙被風吹得裙獵作響。

“你下去為我去捉魚吧！——哦，你不要捉魚了，你下去為我采金子吧。”

甜美的聲音在這有風的夜晚散發出微醺的醉意。

“哪里有什么金子呀！”男人說。

“那不？發光的不就是嗎？”

“那是星星呀！”

“那你就下去撈星星吧！”

就在男人不知所措時，女人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向男孩兒，然后用手指引著對方的手來到自己的身下。

“你為我抓魚吧！你下去為我抓泥鰍吧！青蛙，螃蟹，貝殼，珍珠，貝母。。。。。。”

女人天真的歷數他猛能想到的水族們。

千年魚從聲音中認了出來，這是白天結婚的那對新人。因為太興奮，又喝了點酒，所以大晚上的不睡覺，拉著新郎閑蕩。他清楚地記得白天這女人穿的是條紅色的裙子，因此現在依舊相信自己看到她穿著條紅裙子，像是風中的火焰一樣。

“你們看到有個人帶著一群動物經過嗎？”千年魚向他們打聽。

面對陌生人，男人一副謹口慎言的樣子，可女人卻馬上接話了，臉上帶著既高傲又幸災樂禍的笑。

“你的牲口被人偷了嗎？”

千年魚不知該如何回答，顯出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沒看到！”女人說，然后拉著男人繼續往前走。

“沒看到你浪費我時間干什么！”

千年魚頗為不快。

然后沿著河岸朝他們相反的方向走，腦子卻凈是女人交歡時裸露大腿河臀部，以及那她鮮紅的裙子。紅色的裙子，簡直讓眼前的黃河快變成了紅色。

他迷迷糊糊的向前走著。眼前河邊出現一大片亮光，這才清醒了一些。原來是有一群動物俯臥在河邊河水，真實的眼睛和水中的倒影混成好大一片。他趕緊爬下來觀察，見這就是獸醫站那批動物，獸醫正在它們中給它們喂食。

“吃吧！喝吧！這是你們最后一頓了。”

千年魚不知要干什么，就暗暗中觀察他下一步的行動，誰知這時獸醫開始把動物往船上運，當千年魚察覺到并沖過去時，獸醫已開著船離開了河岸。

“突突突！”

柴油發動機煙囪噴吐出的漫泛火星映照著獸醫凝重的臉，鐵皮船滿載著動物驕傲的朝河心奔去。千年魚以為他這是要到河對岸去，趕緊游泳去追。

別看黃河流量不大，但進入下游后河面起碼有一公里寬，以前他還從未游過這么長的距離，不由得擔心自己會不會因體力耗盡而淹死，可就在這時，前方的船走到河中央的位置忽然熄火了。這才使他得以追上它，可就在他剛來到船邊，忽然見周圍有好多動物在水里掙扎游動。他先是嚇了一跳，后來認出這正是船上的動物，不知為何落到了水里。

這些動物基本上沒怎么游過水，現在在一片黑暗的水域更是經驗不足，每一個往岸邊游，只知道圍著船游動，掙扎，嗆水的喉嚨里發出不同以往的嘶吼。

千年魚翻身上船，這才發現怎么回事，原來獸醫正在把動物往水里扔。

“住手！你這畜生。”千年魚馬上向他呵斥道。

獸醫見千年魚竟然出現在船上，驚得說不出話來。

“要是你知道原因，你就不會阻止我這么做了。”

“我想不出有什么原因，會使你干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千年魚說。

“說了你也不信！”獸醫說。

“你倒是說說看！”千年魚說。

于是獸醫就開始向他解釋。說什么這些動物都被魔鬼附身了，需要扔到河里凈化靈魂，要是它們最后能活下來，則表明它們經受了考驗，自然百病全消。千年魚一聽就知道是唬人的鬼話，氣的他提起匕首就要去結果他性命，這時忽覺手里得匕首比平時重了好幾倍，低頭一看，才見，原來是匕首太過陰寒了，沾水后竟然結成了長長的冰柱，成了一把名副其實的冰劍。

這倒很合他的意，提劍就去刺獸醫。可沒想到獸醫忽然一踩船，他立刻立足不穩，一下摔了下去。

千年魚還想重新爬上船，可剛來到傳遍，獸醫就拿出了把大刀，朝千年魚腦袋劈，千年魚趕緊縮頭躲避，奈何速度不快，頭上不輕不重挨了一下，血立時順著脖子流進水里。隨后只要千年魚一靠近就朝頭上劈砍，只是他幾次都想上船，卻上不去。就在他累的快要沉下時，他忽然心想出了辦法。他不再往船舷上游了，而是鉆入水中潛游到船底，然后將長長的冰劍向上刺去。鋒銳的劍身立刻穿透了船底的鐵皮，扎穿了獸醫的一個腳掌。河水隨鮮血幾乎同時冒出船面，獸醫疼的把刀一扔，窟通一屁股倒地，抱起腳叫了起來。

千年魚趁機上船，又一劍穿透獸醫的肚皮，把他像是只蛤蟆一樣釘在了船上。

可是獸醫還沒死。

“我不想聽你說瞎話。說吧！為什么這么做。”

千年魚再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