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黑夜，四處寂寥，一個單薄的身影在荒野里孤獨地奔逃。白色的衫裙被風吹起，鼓鼓地，成了一個圓球，在獵人的眼里，無異是活動的靶子。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追逐，梁錚沒有一點勝利的興奮感，這里每一棵樹，每一條小路，他都在兒時走過看過無數遍，閉著眼都不會認錯。不需要什么誘導，前面的人很快就將無路可逃。可是他心里沉甸甸的，下午他快要回盟部時，黑鷹的人突然來報，就在他們的人撤出不久，有個女人，瘋了一樣，撲進那片雷區，對著骸骨一塊一塊辨別，他們不敢阻攔又怕出事，就遠遠守著又趕緊派了人過來送信。

他心灰意冷，把自己關到辦公室里，心意難平。

這么久，她乖乖吃飯，乖乖跟他出去，乖乖睡覺，甚至還愿意回國接受治療。她表現的那么怕死，可是每一次為了莫名其妙的人，她又毫不猶豫把自己置于危險中。那是雷區，自己千叮萬囑過不要去，就連黑鷹的人，都不一定有萬全把握能全身而退，可是她還敢和那個什么鄭若雪，換了打扮，偷偷溜出去，去找那一堆骸骨，去看看里面有沒有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可能已經去了泰國，與那個徐光堯勾連在一起，甚至他都懷疑花河那場暗殺就有那個霍磊的影子。他根本不可信。

為了那樣一個垃圾的男人，去冒險，值得嗎？她是不是根本就分不清是非黑白，以為一顆戀愛的腦子就能抵擋槍子手雷，就真刀槍不入了。

他如何不能恨！

她辛苦籌謀這么多，也真夠難為她了，她一定忍得很辛苦吧。自己跟她攤開，問她到底要什么，他都愿意給，花河、錢、甚至是自己的命，她都忍住不開口。她怎么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在她離開時再送給她的那本書里，藏著自己最想送給她的話：保護自己才是最艱難的使命。我們要拋棄道德的譴責，背離生而就耳濡目染的道義、忍住無盡的孤獨、順應本能才能做到的事，何其不易。

教了她那么久，縱了她那么久，她還是學不會！

程曉曉看著湍急的河水，才發覺自己上當了。梁錚是故意往這邊逼自己的，眼下自己已經退無可退，跳下去，生存的概率不小，可是鄭若雪、白貓，白貓的人，以及困在不知什么地方等著白貓的他們，他們都會置身險境，梁錚甚至徐北堯都不會放過他們。程曉曉迎著潮濕的風轉身，看著梁錚正一步步向她走來，她決定放手一搏。

“梁錚，我從沒有想過要防備你。”程曉曉大義凜然地喊道，“你究竟要怎么樣？”

梁錚臉上帶著莫名的笑，“這河正好剛過了汛期，現在也就6米深，跳下去，活命問題不大。”

程曉曉吸了一口氣，“可是我。。我不太擅長。。游泳。。”

“不會游泳？”梁錚有些驚訝，“那正常人是不是就不應該到河邊來？”梁錚在程曉曉幾米處的地方站住，看向腳下的幽黑的河水，“這河里看得見的是每年泛濫2次的洪水，看不見的是河底的礁石，暗流，還有比你還重的滑骨舌魚，還有”梁錚加重了聲調，“失足落水的癮君子，被人販子拋棄的孩子，沒有了行動能力的老人，病死的豬狗，流浪的乞丐，醉鬼”梁錚眼里閃著幽幽的光看向眼前臉色大變的女人，“不知道這些的時候，是不是覺得眼前不過是條普普通通的河，跳了也沒什么，那現在呢，你還這么覺得嗎？”

程曉曉忍著眼里的淚水，搖搖頭。

“那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來花河，來我身邊，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程曉曉再次轉身，猶豫著看著河水。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梁錚握緊了拳頭，惡狠狠地道，“跳啊，你跳下去，我就把鄭若雪，白貓，還有徐北堯身邊的那幾個都扔到這河里，給你陪葬，省得你黃泉路上不放心他們，走的不安。”

程曉曉徹底怒了，她的長發被河水激揚起來的風卷起，飄揚在半空中，如鬼魅般，“梁錚，你這樣和徐北堯一流有什么區別。虧我相信你了那么久，你們張口生存不易，可恰恰是你們才讓更多普通人生而多艱，你們知道武器能殺人，可你們還是販賣，你們知道毒品害人，你們還是去偷偷制毒，讓更多人家破人亡。”

“你知道的還挺多。”梁錚恨恨地看向程曉曉，“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那幾句話，我就只能把你扔河里去了。”

“不勞你動手。”程曉曉理了理自己飄舞的頭發，“我自己下去。”

又是這一句，很久之前，在肖家的鱷魚池，她也這樣說過。梁錚心里的火徹底燒了起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知死活，總以為自己運氣好，命硬，實在傻的沒救了。他一把拽住轉身過去的程曉曉，不顧懷里的人劇烈的掙扎，扯到一棵樹旁，“你知不知道，通常這時候，你已經連選擇死的權利都沒有了。”

男人帶著怒火的滾燙的氣息噴到女人的臉上，程曉曉用盡全力想要躲開，可男人強大的力量感讓她無處可逃，梁錚偏偏更近了一步，“即便你想死，也不是現在，我不許了。”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一個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土匪的手段，你不應該很清楚麼？”梁錚把女人作亂的手困在樹后，一手在女人的全身仔細搜摸了一遍，確定沒有其他武器才安心下來，程曉曉羞憤難當，大聲吼道，“拿開你的臟手，你想做什么！滾開！”

胃里的酒精隨著被激怒的男人澎拜的心緒揮發而來，直抵男人的心門，“程曉曉，你是不是真傻！三更半夜，荒郊野嶺，孤男寡女，你說我想干什么？當然先奸后殺，難不成你還想反過來？”

“梁錚，你瘋了吧！你放開我！”

“程曉曉，我是瘋了才到現在還留著你。你嫌我臟，那我給你機會，你為什么不走，你吃著勞資的，用著勞資的，勞資還得時時想著逗你開心，還建醫院請來專家給你治病，哪一樣不是勞資掙來的，你嫌勞資臟，為什么那個霍磊可以，勞資就不行。”

“啪！”女人掙脫開胳膊，使出全身力量甩了一個巴掌到男人臉上。“你不配提他，你連他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梁錚反而笑了，“可惜他看不到，救不了你。不然他看到你在我懷里，任我為所欲為，他一定很開心吧，又多了一個判我死刑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