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人民醫院門口，顧芃芃換完藥走出來，終于擺脫了繃帶的束縛，她感覺到無比輕松。今日約了耿天亮的采訪，她下意識地加快步伐，注意力卻完全集中在手機上，想給耿天亮做專訪的媒體太多，她也是托了好幾個朋友說情才約上了正主兒，“砰”，顧芃芃只覺得剛剛癟回去地額頭上的包再次被撞得生疼，她抬頭去看，只見對面的人正狼狽地撿起地上的警帽。

“小李警官？”顧芃芃看清楚來人，驚叫出聲。顯然這個時間點在醫院遇到周墨的下屬實在是有些意外。

“顧記者……”小李帶好警帽，也看清楚對面的人，尷尬地打招呼，見顧芃芃胳膊上的繃帶沒了，頓時明白她是來換藥的，指了指她的胳膊問：“你的傷，好些了吧。”

顧芃芃滿不在乎地看了一眼受傷的胳膊，笑著答道：“沒事兒，好多了。對了，肇事車輛找到沒？”

小李知道周墨對顧芃芃有意思，便討好似的湊近一點，小聲說：“車還在找，車主很有可能是白小濱。”

“誰？”顧芃芃瞪大了眼睛，手快速而不著痕跡地在手機上滑動了兩下，提高調門追問道：“你說車主是白小濱，他不是死……了么。”

顧芃芃的音量突然提高，嚇得小李忙示意她噤聲，湊近了提醒道：“顧記，你是目擊者，又是跑口的記者我才跟你透露的，但你可別往外寫，別害我犯錯誤啊，現在還沒定論呢，周隊要知道我跟你說了，非訓死我。”

顧芃芃抱歉地做了一個OK的手勢，又用手在嘴巴前做了一個拉上拉鏈地動作，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小李見她這副模樣終于放下心來，剛要開口告辭，顧芃芃攔住他，問道：“你來醫院干嘛？公事還是私事？”

小李撓撓頭，說：“公事，查個十年前的就醫檔案。”

“誰的？”顧芃芃一聽說是公事，心眼兒頓時活泛起來，她看了看手表，距離約定的采訪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她原本的計劃是去吃點東西然后從容地前去采訪，可聽小李說要查十年前的就醫檔案，她立刻敏銳的覺察到有新聞可挖。

“哎呀，顧記，你就別問了。”小李為難地說。

顧芃芃用嫌棄的眼神挖了小李一眼，用前輩語重心長的口吻說：“你呀，死腦筋，我是想幫你，我醫院有熟人，要查什么，馬上幫你搞定。”說罷，她快速調出醫院宣傳處的電話，撥了過去。

醫院檔案室內，一名穿白大褂的檔案室工作人員蹙眉坐在電腦桌前，泄憤似的將鍵盤敲得噼啪作響。顧芃芃努力伸長了脖子想去看屏幕上的記錄，奈何角度不對，什么也看不到。

“張兒，是不是太久了，不好找。”醫院宣傳處的王萌訕笑著問。醫院里部門之間打交道關系也十分微妙，雖然宣傳處跟各處室打交道最多，可總有個親疏遠近，檔案室平日里最不受重視，因此沒少遭冷待，如今炙手可熱地宣傳處竟然找到檔案室門上，必然要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檔案室的“四平八穩”。

“咱這破機器你還不知道，死慢死慢的，十年前的東西錄入的本來就不全，一下子難找。”姓張的檔案管理員陰陽怪氣地說，她明知道這是拉著關系找上門的事兒，對于這種他們白干活，人家交朋友的事兒，很是不滿。

“麻煩了，麻煩了，回頭我請吃飯。”王萌表面上打著哈哈，可對檔案室人的不通人情心生不滿，顧芃芃畢竟是媒體記者，不好得罪，之前醫院里的許多宣傳都仰賴顧芃芃出謀劃策，如今這么點小事兒都不幫忙，也實在說不過去。

“是我給你們添的麻煩，這飯我請。”顧芃芃覺察到醫院內部人際關系的微妙，很有眼色為王萌解圍。

“那倒不用，配合警方調查也是應該的，不過，萌姐真格的，你們宣傳那邊能不能跟領導說說，從你們那給咱勻臺新電腦，這太影響效率了。”小張倒不是為了一頓飯，她自有需求，這個時機說出來正恰當，顯然她知道宣傳那邊有經費，根本不在乎一臺電腦。

聽了這話，王萌的表情略顯尷尬，偷偷看了小李和顧芃芃一眼，訕笑著應付道：“好說，我回頭跟領導請示一下。”

“找到了，白小濱，2001年5月26日，右側前臂骨折。病癥：患者不慎撞在欄桿上導致受傷，據X光片提示右前臂尺骨中段骨折，患者精神疲憊，神志清晰……”

小李湊近扭過來沖向他的電腦屏幕看去，同時開口問道：“就醫單據上是他本人簽字么？”

“不是，簽字的是周瑞欽。”檔案員用手點了點屏幕上簽字的部分答道。

顧芃芃和小李快速對視了一眼，顯然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二人意料，白小濱骨折，送醫的竟然是周瑞欽？莫非是周瑞欽打傷了白小濱，還是背后另有隱情？來不及做過多的預設，小李當下謝過了醫院的工作人員，打印好了單據裝進包里，準備回局里向周墨當面匯報調查結果。

離開檔案室，顧芃芃又對王萌猛灌了一陣迷魂湯，算是擺平了一切，一旁地小李也算是徹底見識了顧記的三寸不爛之舌。走出醫院大門，小李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顧記，今天要不是你我沒這么快拿到資料，快中午了，我請你吃飯吧。”他態度誠懇。

“不了，我后面有采訪。今兒這事兒也是趕巧了，正好有熟人，以后我到你們那兒多給我開些方便就是了。”顧芃芃調侃著，婉拒了小李的邀請。

“必須的，我回去一定跟周隊如實匯報！”小李一臉真誠地恭維著，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周隊特別欣賞顧記你……你的專業能力。”對于這對潛在CP小李是看好的，因此不介意“推波助瀾”。

“陪同白小濱看病的竟然是周瑞欽，看來你們周隊有的煩了。”顧芃芃話里有話，對于馬步一與周瑞欽的矛盾顧芃芃心知肚明，如今這些事情里反復牽扯出周瑞欽，看來周墨和周瑞欽之間怕是少不了劍拔弩張。

提到周瑞欽，小李一臉諱莫如深，低聲說：“可不是，我覺得我們頭兒有點怵他爸，上次去律所調查，周律那氣勢，真讓人窒息。”

“你們去找周律了？”顧芃芃沒想到馬步一上次的的激將法這么管用，周墨還真的去找他老子對質了。

“嗯，他是汪世琦和韓樺的離婚律師，有些問題總得求證一下。”小李解釋道。

“查到什么了？”顧芃芃追問。

“沒什么，周律對韓樺的死毫不知情。”小李答道，正好有一輛出租車開到面前，他順勢攔下，拉開車門，客氣而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顧記，你下午有事兒，先走吧，咱們改天再聚。”

顧芃芃對于小李的“懂事兒”感觀頗好，笑言：“你先走吧，我有專車，馬上到。”今日收獲了許多有用的信息，簡直運氣好到爆，顧芃芃的眼睛都笑瞇在一起。

“這樣啊，那我不客氣了，再見，顧記者。”小李矯健地坐進了出租車。

出租車剛一開走，立刻有另外一輛車飛速駛到顧芃芃面前，顧芃芃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去，把藏在耳朵里的耳機摘下，又掛斷了原本在通話中的手機，得意地看著馬步一，說：“你都聽到了？”

馬步一滿意地點點頭，挑起大拇指，做了一個贊的手勢，“嗯，很清晰。”

“意外收獲，走吧，去耿氏。”顧芃芃拉過安全帶利索地扣好，伸手向前，做了一個出發的動作。

“走。”馬步一沖著顧芃芃邪魅一笑，快速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