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訊室內,周墨、小李和馬步一對坐,顧芃芃站在監控室單面玻璃前,心神不寧地看著里面的三人。電話里周墨只說讓她帶馬步一前來了解點情況,可二人到了警局之后,周墨便直接拉著馬步一進了問訊室。
問訊室內,馬步一一臉戲謔地表情,盯著周墨問道:“怎么,也想給我定罪?”
“只是配合調查。”周墨并不在意馬步一的態度,這樣的對話方式也并非他所愿,職責所在不得已而為之,此刻他只想盡快弄清楚情況,結束這種尷尬。
“我不是嫌疑犯,憑什么坐這里。”馬步一憤怒地錘著桌面問。
“你老實點,這是公安局。”小李不失時機地出言喝止,想要幫頭兒解圍,然而他偷眼瞥了周墨,似乎周墨并不領情,嚇得小李不敢冒進了。
“呦呵,周墨,你本事大了,有事兒說事兒,少在我面前擺威風。”馬步一見小李“忠心護主”,也不搭理他,繼續盯著周墨攻擊。
“上周五,你去韓樺家干嘛?”周墨板著臉冷聲問。
“我沒去。”馬步一嘴硬。
“有人看到你了,而且那天我親眼看到你穿著小區的保潔服。還不說實話。”周墨問話的聲音有些沙啞,此刻他心情復雜,既怨恨兄弟對他的不信任,又對十年前的事兒感覺到深深地無力。
馬步一見周墨并不是詐他,想來是那日爭吵的夫妻看到了他引來的麻煩,他習慣性地用手蹭了一下鼻頭,干咳了一聲,說:“我,看到她跟你爸聯絡,想查查她的底兒,所以就……。”“你在那待了多久?”
“大約一小時。”
“進屋了?”周墨又問。
“沒有。”馬步一搖頭否定。
“怎么證明?”周墨的問題又繞了回來。
馬步一簡直被他氣到無語,掏出手機丟給周墨,說:“有人進了他家。”周墨看到馬步一的相冊里一個身穿工裝服,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人的背影,正用鑰匙打開1002室的房門。周墨暗暗心驚:“又是這個工裝男?莫非進入房間的和肇事司機是一個人?”
……
“一場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周隊也是擔心你。”周墨面帶歉意送顧芃芃和馬步一走出公安局大門時,顧芃芃還在極力地打圓場,替周墨說好話。
“用不著,他不害我就不錯了。”馬步一毫不領情,即便心里清楚他是職責所在,心結就是心結,即便過去十多年,也依然梗心里過不去。
“你小子非要查我管不了,但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下次再有這事兒,我照傳不誤。”周墨明白馬步一執拗的個性,示弱沒用,索性來個激將法,讓他燃起斗志,即便兄弟之間針鋒相對也總好過十多年陌路一般杳無音信的好。
顧芃芃還沒安撫住馬步一,這周墨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挑起刺兒,顧芃芃不禁內心吐槽,男人要較真兒起來,可真是沒女人什么事兒了,周三歲+馬三歲=絕配。
顧芃芃心里雖然這么想著,可口中依舊勸著:“周隊,你也消消氣,我明白你是職責所在。”她實在是擔心二人在公安局門口再杠起來,實在難堪。
周墨看了一眼顧芃芃,把到嘴邊的狠話又忍了回去,緩了口氣,把本不想說出的話,倒了出來:“步兒,我這邊已經證實了當年白小濱的舉報信是偽造的,正在申請對你爸的案子重新立案,你放心吧。”
周墨的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顧芃芃和馬步一同時看向周墨,馬步一的臉上難掩復雜的情緒。他試圖張口,卻終是無言。
周墨了然地拍了拍馬步一的肩頭,眼圈有點濕潤,五味雜陳地說:“步兒,你信我,若馬叔真是冤枉的,我一定還他清白,行么?”
馬步一深深地看了周墨一眼,始終無言,然后一頭鉆進了駕駛室。顧芃芃跟周墨道了別也鉆進車里,發動機轟鳴,車子逃也似的瞬間無蹤。
見馬步一和顧芃芃離開,小李拿著一沓材料,湊近周墨小聲說:“頭兒,馬明遠案重新立案的事兒上面駁回了。”
“什么?為啥?”周墨扭頭看向小李,一臉不可思議。
“沒說為啥,就說暫不予立案。”小李撓頭說道。
周墨把目光再次投向車子駛離的方向,心情跌落谷底。
……
駕駛室內,顧芃芃看不出馬步一的情緒,可從他緊握方向盤的手能夠感受到他的內心似乎有所松動,“看來周墨還是有一套,萬年冰山要解封么?”顧芃芃暗自揣摩著,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
“動什么歪心眼呢?”馬步一目視前方,突然開腔。
“步兒,這稱呼挺親密啊。”顧芃芃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滾,我最膩歪這個稱呼。”馬步一雖然是喝止顧芃芃的調侃,可語氣一點都不冰冷,他承認在周墨說出要將馬明遠案立案重申那一刻,他心里有點感動,十多年了,他心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敞亮。
“還嘴硬呢,你兄弟要幫你解開心結了,你心里樂開花了吧。”顧芃芃毫不留情地戳穿馬步一的小心思。
“至于么,我自己有能力翻案。人情太重還不起。”馬步一的話聽著依舊欠抽,可一抹不易覺察地笑意卻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就在車內暖意漸融之時,手機突然響起,馬步一按了一下免提,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一個電音似的男聲響起:“馬哥,封彪有個姘頭叫楊九兒,住在楊家村,單身,獨自撫養一個六歲的男孩。”
“有照片么?”馬步一聞言,神色一凜。
“有,照片和住址我都發你手機上了,有啥事兒再找我吧。”男人聲音很大,電音劃破空氣有些刺耳。顧芃芃下意識用食指堵了一下耳朵,好像是怕受了什么不可逆的噪音傷害。
“好的,錢晚點轉給你。”馬步一像是耳聾般,全然不在意這噪聲侵襲。
“好說。”電音連同重金屬戛然而止。
顧芃芃睥睨著馬步一,抗議道:“這什么人啊,吵死了。”
“商業機密。”馬步一欠抽地晃著,好像那噪音剛剛才傳入他大腦一般,在駕駛座上扭了兩下。
“少跟我這打馬虎眼,快說,查到啥了?”顧芃芃最討厭馬步一故弄玄虛,逼問道。
馬步一看了顧芃芃一眼,假意投降,雙手脫離方向盤舉過頭,嚇得顧芃芃趕緊用左手去扶方向盤,沒好氣地說:“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
馬步一將手放回方向盤,玩世不恭地一笑,說:“至于的,瞧你嚇得。”
顧芃芃老實坐正,收斂了笑容問道:“你還在查封彪?”
馬步一點點頭,說:“我總覺得當年何斌的出現和消失有太多的疑點,現在知道了他叫封彪,更得查清楚。”
“對封彪的調查似乎警察那邊也沒什么進展。”顧芃芃說。
“警察辦案程序太多,思路又單一,效率太低。”馬步一輕蔑一笑。
“照這么說你有眉目了?”顧芃芃挑挑眉,好奇追問。看馬步一這成竹在胸的樣子,她認定八成跟剛才電音男的電話有關。
馬步一挺了挺背,調整了一下開車的姿勢,不假思索地說:“一個男的沒老婆,肯定有情人,否則就不正常。”
話一口,立刻引來了顧芃芃不懷好意地目光,她調侃道:“哦?是這樣么?馬步一,你哪不正常?”
馬步一自知失言,苦笑了一下,說:“哥們大仇未報,不一樣。”
顧芃芃聞言立刻送給她一記大大的白眼,啐道:“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去封彪老家走一趟。”馬步一信心十足,顯然已經考慮好了一切。
“去臨州?什么時候?”
“明天一早出發。”
“我還有事,這次不能陪你去了。”顧芃芃的語氣甚是惋惜。原本有這樣刺激的喬裝暗訪的事兒顧芃芃是絕對不想錯過的,奈何出刊在際,全社人這兩天都要坐班兒,想想老編那陰晦的臉,她可不想觸霉頭。
“嗯,你就精神支持吧。”馬步一淡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