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城的南邊,有一條河,河的南邊有個村莊。
扶波就生活在那里,他是家里的獨子。
兩年后,鄰居家的小閨女出生了,取名桑。
于是,青梅竹馬一同度過懵懂的年幼時光。
他們漸漸長大,大人們也逐漸禁止他們兩人在一起玩耍,到后來連說話都不允許。大人們規矩多,把孩子也管束的緊。
扶波只能在人少的時候,茫然的站在家門口看著桑家的方向;而桑只能隔著窗縫看著扶波。
一場春雨帶來大地回綠,夏雨過后滿天星清透明亮。
又過幾度春雨之后,扶波將父輩給他定下婚約的妻子娶過門。扶波的妻子是北邊遠亭關人,在扶波小時候隨母親一同去遠亭關探望父親時與隔壁的好友定下的婚約。現在長大了,雙方歡喜的將婚事熱鬧操辦,嫁出閨女,迎娶兒媳,在祝福中完成婚禮。
——————
那一夜,桑哭了一夜;或許她只是一個小妹妹。
當桑看見新進門的嫂子,她是那樣的美,像牡丹一般嬌艷多姿,而自己只是一朵丑陋的小野菊。
漸漸地,她的心變得釋然了;不能抓住的風,就讓它吹向遠方。
——————
一日,桑到隔壁和嫂子一同做針線女紅活計。天氣風和日麗,兩個人坐在后院的樹蔭下,聊著天,做著手里的活;一針又一針繡著美麗的花兒,繡著天上的云兒。
前堂傳來扶波的聲音;兩人放下手中活計,走到前堂。
一個俊朗的年輕人站在扶波身旁,他微笑著看著兩人走近。
“我的好友,離軻。”扶波向二人介紹年輕人,玲與桑忙道福。
“這是拙妻玲。”扶波介紹妻子說。離軻對玲作半揖,“小弟拜見嫂子。”
“這是舍妹桑。”扶波向離軻介紹桑。離軻對桑作半揖,“見過小妹。”
見到生人,桑的臉開始變得通紅,幸而扶波笑著讓兩人退下,帶著離軻到書房敘事。
不久后,父母也找桑問是否看中離軻那個年輕人。桑低著頭說一切聽從父母安排。
過幾日,桑家里來了一對中年夫妻,桑的父母叫桑出來見過客人后,就讓桑回閨房。
桑低著頭,連客人的臉都未曾看清。
后來聽玲姐說,那天來的是離軻的父母。聽桑說連臉都沒有看清時,玲笑話桑好幾天。
而離軻影子開始時不時的出現在桑的夢里,桑羞紅臉在黑暗中看著四周,幸而是黑夜,沒有人看的到她緋紅的臉頰。
——————
盼著、望著。
那一天來了。
出嫁前一夜,桑激動的睡一陣,醒一陣,在似睡非睡的時候,一陣長長的爆竹聲,震的耳生疼,在閨房里的嫂子們,用紅蓋頭給桑戴上。
桑知道離軻過來接親了。
在母親的攙扶下,桑看著地面走著;耳邊是母親半泣又絮絮地叮囑聲。桑的淚水,在熱鬧的聲浪中,偷偷地在紅蓋頭下決堤。
母親將桑的手交給離軻。
離軻緊握著桑的手臂,將桑領進花轎。
又是一陣爆竹響。
花轎被抬起,似行船,似踩云,桑擦拭眼角的淚水;輕撥蓋頭,從指縫處穿過轎簾縫看著騎馬的郎君。桑心里感覺像流向遠方的河水。
——————
桑的夫家在莫無城有一間米店;主要是公婆在打理。米店后面是一家人住宅,桑主要在后宅做做女紅,不忙時,婆婆常到后面與兒媳聊聊天解解悶。
離軻正在城里的名師門下讀書,再過半載就出師。
桑很好奇丈夫在老師那邊學的東西。于是,在丈夫回來的時候,問:“夫君,你在先生那邊每天學的東西有哪些?”
離軻笑笑對妻子說:“一般是學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還有一些算學,箭術,琴藝等等;主要還是明理。”
桑聽了,沒有很懂;也沒有再問,再問估計還是聽不懂。
于是,默默地研著墨,斟杯茶,然后安靜的在一旁坐著。
之前,桑不知道自己的國家是遠疆國,也不知道北邊有晉昌國,東邊有云臺國,南邊有澤南國,西邊有天山國、孟甸國、來昌國。在離軻的講解下,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了解世界之大,地之遼闊,山高之上有冰雪,深淵之下有黑龍;書就像是車一樣帶著人到想去的地方。
——————
天微白,阿洛醒過來。
昨天救的人還在睡。阿洛輕輕的坐起,在微弱的光下,可以看出,他已經恢復氣色,呼吸也恢復正常。
火已經熄滅,只剩殘余的灰燼。阿洛閉上眼睛,用意識去感受四周;用心去體會周邊,似乎能感受到地下的螞蟻正在忙碌,草間的蚱蜢從跳躍到另一顆草莖,蝴蝶輕扇翅膀飛去飛來尋找著蜜源。
太陽出來后,他醒了。
“感謝恩公救命之恩!”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單膝跪拜在阿洛面前。
阿洛連忙將其扶起,道:“兄臺多禮,機緣巧合!”
待坐定。
“兄臺,如何稱呼?因何在那個洞內的?”阿洛問。
“稟恩公,小人白馬夜眼,今年二十有五。因被人追殺而藏入洞內。”白馬夜眼回答。
“幸會白馬兄,小弟阿洛,今年十八,現正在游歷。請白馬兄以后直呼小弟阿洛即可。”阿洛說。
“多謝..恩..阿洛兄弟!”白馬夜眼說,“前幾日,我打聽到仇人從鎮壽啟程到晉昌城去,在路上設伏,準備報仇。結果,仇未報,自己險被抓。一路奔逃至此。因我叔父是荒谷之人,因此知有此洞可以藏身。身受傷又疲累至極,卻不能爬出洞穴,心想命喪此處。不想碰見阿洛兄弟,被阿洛兄弟救出。”
說完,白馬夜眼將上衣脫下,白皙的皮肉上存在十幾處淤青傷。“這些傷幸而不是致命傷。”白馬夜眼繼續說,“可能是仇人要留活口。”
阿洛問:“白馬兄的仇是因何而起?”
白馬夜眼嘆口氣說:“家破人亡之仇。”
——————
將木料搭在橫亙石上,駱駝順利過了那塊石頭。阿洛站在橫亙石上看,此處是最宜之處,兩邊都是峭壁,人都無法攀爬。
阿洛牽著駱駝,駱駝上馱著白馬夜眼;傍晚時分,他們到了城外一處草房。在草房屋檐一秘處取出鑰匙,進入房內;房內已經多時未住人。
兩人進屋,白馬夜眼讓阿洛隨意;自己則走到床前,連灰都不撣直接躺下。“阿洛兄弟,請像在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愚兄甚為疲累,需要小憩片刻。失禮,失禮。”說完,白馬夜眼閉上眼睛,瞬間入眠。
阿洛看看房內,找了一塊布,再到溪邊打了一桶水;將房內桌凳上的浮塵擦去,露出木料原本的紋理,感覺屋內恢復一些人氣。接著,打開木箱,取出兩條褥,一條鋪在西邊的床上,另一條暫放桌上。
此時,門口來了一位鄰居老婦人。阿洛與老婦人攀談一番,將事情簡略告訴她。老人然后拄著拐杖回去了。
天色漸暗,阿洛在屋內找到一盞油燈,取火絨,敲石燃燈。“白馬兄可能是真累了,也可能是因傷所致。”
對著如豆油燈,搖曳的火芯很微弱,卻頑強的燃燒著,似乎和人一樣有著生命。阿洛擔憂著白馬夜眼接下來的復仇計劃,又感覺應該要先勸他把離軻和緲找到為重。沉思中,門口一個人影出現,阿洛抬起頭。剛才的老婦人站在門口,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挎著籃子。
阿洛過去將老婦人迎入屋內。
老婦人將籃子放在桌上的褥旁,阿洛掇個寬凳給老人坐。
“小哥,這是我自己種的山芋,煮了一些,權當填飽肚子。乘熱慢慢吃。”老人微笑著說,示意阿洛拿著紅薯吃。
“多謝老夫人,晚輩正好餓著想找東西吃。”阿洛向老人道謝,然后坐到桌旁另一凳上,取一個紅薯撕開外皮吹冷慢吃。
老婦人看著白馬夜眼,輕嘆一口氣說:“阿德是個好人,小白這個孩子也是個好孩子,可惜時運不濟,惹上歹人吃官司,弄得家破人亡。”
“阿德本來安安分分的開著藥鋪,時不時的周濟我們這些孤寡。結果在年初遭遇官司,把藥鋪、錢財都折騰沒了,阿德也因病撒手人寰,還好老天開眼,在臨死前,把他的親閨女帶到他的面前。也算是好人好報。”
“本來以為這個事就這樣過去了,誰想歹人忒惡毒了,竟又起歹事;把小姑娘又擄走了。”
“小白這個孩子,一直都是本本份份的孩子。哪里能斗的過那些歹人啊!”說著,老婦人不由的嗚咽。
阿洛點點頭,對老婦人說:“老夫人不用擔心,我會陪白馬兄一同找到離軻叔和緲嫂。”
“天有善德,有你的幫忙太好了。我也擔心小姑娘他們,還有小白這個孩子。”老婦人說。
——————
白馬夜眼給自己開了一個藥方,然后在廂房里找到了對應的藥,自己熬著服藥。
阿洛勸說白馬夜眼先不用急著報仇,先想辦法將離軻和緲找到為重。白馬夜眼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決定先找離軻與緲。阿洛也與白馬夜眼一同去找人,于是就在白馬夜眼調養的時間,阿洛獨自一人到鎮壽城四處游覽。
鎮壽是晉昌國的南部重鎮,在鎮壽的南邊是遠亭關,遠亭關是晉昌國與遠疆國的交界處。遠亭關的南邊是遠疆國的重鎮莫無城。鎮壽一直往北是國都晉昌城。鎮壽東北面相對荒蕪,以石山居多,而其他地方平坦一些,良田居多。城里南來北往的商人較多,整個城市較為熱鬧。城南城門有一尊大石獅,石獅頭頂有銅鍋,相傳在每年仲秋之夜都會加滿柴火點燃,把整個場都照亮。人們繞著石獅行走祈福。
鎮壽北邊有荊林山,荊林山因山上多荊棗樹而得名;所產荊棗味美卻難摘。荊林山景色險峻和秀美。阿洛打算等白馬夜眼的事情完成后,再到荊林山去游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