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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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東湖大橋(1)中段時，地鐵停了下來。

“我的天啊……”幸存者們猶豫著離開座位去看窗外的景象。建筑物倒塌，首爾市淪為了一片廢墟，形似巨蛇的怪獸們正啃食著迫降在漢江上的戰斗機殘骸，“那……那到底是什么？！”

我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怪獸——魚龍。它們通常被稱為“巨型海蛇”，是《滅活法》中的7級怪獸。有一只魚龍轉頭看向我們這邊。“啊啊啊！它過來了！”人們被游過來的魚龍嚇得大叫起來，而我卻沒什么感覺，因為我知道它們不會構成威脅。在東湖大橋下方繞圈的魚龍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最終潛入水中，和泡沫一同消失不見了。《滅活法》中，“任務”凌駕于一切之上，因此只要受到任務的保護，我們就不會和魚龍發生沖突。至少目前不會。

因計劃外的任務檢查，獎勵結算將延遲進行，請稍等。

按照系統程序，現在應該進行獎勵結算，但空中卻彈出了錯誤的提示界面。估計是因為我。我低頭看著金南云的尸體。按照《滅活法》原文的情節發展，金南云殺死了這節車廂里的大部分人，成功進入了下一個主線任務。但我阻止了這一切。如果我猜得沒錯，馬上就會有人對金南云的死亡表示憤怒。

因登場人物“金南云”死亡，兩位星座對你表示稍許的敵意。

星座——他們是《滅活法》世界中最神秘的存在。這些幕后主使位于遙遠的星云上，觀看著無數悲劇的發生。看見星座表示敵意，我才有種真正來到了《滅活法》世界的實感。真是可笑，直到一天前，我還在反對書中星座們的立場，現在卻在被這些家伙觀看。

少數星座對你在主線任務中的表現表示驚嘆。星座們向你贊助了500Coin。

既然有星座討厭我，也一定會有星座喜歡我。雖然我對兩者都不待見，但我現在也沒法對他們做些什么。因為我現在已經成了舞臺上的戲子。我從地上撿起金南云的瑞士軍刀，心想：既然想把我當成戲子，那就在能看的時候盡情觀看吧，至于觀看費，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拿命來抵。

“……獨子？你沒事吧？”我抬頭一看，是劉尚雅。她下垂的雙肩、白襯衫上的血跡、絲襪上的破洞，都讓我清晰地意識到：我所認識的那個劉尚雅已經不復存在了。

我握住劉尚雅的手，借力站起身：“對不起，沒能救下老奶奶。”我低頭向老奶奶的尸體看過去，這是個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的人，今后也會有很多人以這種方式死去。

劉尚雅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我：“獨子，你怎么會那么……”

“什么？”

“沒……沒什么。那個……謝謝。”

“謝什么？”

“就是，剛才……”

我這才想起不久前發生的場景——劉尚雅恰巧站在我扔昆蟲箱的方向。我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巧合罷了，不會有第二次。”

“啊……”劉尚雅默默地點頭，雖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但她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因為我的選擇，有人活下來，有人死了。無論活下來的是誰，我都沒有資格接受感謝。

“哇，絕了！”伴隨滋滋滋滋的聲音，鬼怪出現在半空中，“剛才發生了什么？我只是暫時離開了一會兒，看了下別的車廂的狀況……”

鬼怪又驚又喜，它毛茸茸的頭頂環繞著一圈閃閃發光的小星星。我在心中默數：一、二、三……二十、二十一。總共有二十一顆嗎？鬼怪的確該感到高興。

“竟然有二十一位在收看我的頻道……我今天運氣這么好？哎呀，感謝各位星座大人的支持！哈哈，人類！看來你們也不是吃白食的哦！”

小星星代表在線收看頻道的星座數量，雖然二十一個不算多，但對初級鬼怪來說，已經是個很夸張的數字了。

“哎喲哎喲，幸存者人數相當多哦，而且隔壁車廂那家伙也是個瘋子……今天有意思的事還真不少呢。”

嬉皮笑臉的鬼怪在虛空中一番操作，不一會兒，幸存者名單出現在我們面前。

開往佛光方向的3434列車3807號車廂的幸存者：金獨子、李賢誠、劉尚雅、韓明伍、李吉永。共5名。

五個人，活下來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我逐一看過這節車廂的幸存者。李賢誠體格好、運動神經發達，他能幸存是意料之中的事。劉尚雅我也多少預料到了。然后是李吉永。如果我猜得沒錯，“李吉永”就是現在站在我身邊的孩子。他手上黏糊糊的，說明他殺死了我剛才給他的那只螞蚱。男孩無聲地凝視著失去頭顱的母親。不久前，母親拋下他，獨自加入殺害老奶奶的隊伍，男孩在旁邊觀看了全過程。我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按住他的肩膀，并不是同情，硬要說的話，我的行為是出于……沒錯，偽善。

“小朋友。”

李吉永緩緩抬頭，他第一次接觸死亡，眼中充滿恐懼。本能是無法避免的，此刻的他并不是為母親的死而悲傷，而是在害怕自己也會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這就是人類。

“你想活下去嗎？”

男孩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在與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做斗爭，他顫抖著，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們一起吧。”

李吉永蹭到我的腿邊，緊緊貼著我，劉尚雅看著我，似乎很是感動。

又被誤會了。但我的確是做給別人看的，盡管對象并非劉尚雅。

少數星座被你的善舉感動。星座們向你贊助了200Coin。

即使認為我卑鄙，我也沒什么好反駁的，因為我也想活下去。考慮到之后任務中的重要事件，我現在必須吸引星座們的關注。

“那……那現在是要放了我們嗎？我們不是完成了通關條件嗎？”距離我五六步遠處，西服襯衫被撕成條狀的韓明伍大叫道。

韓部長能活下來實屬意外，他絕對是個運氣特別好的人。但我還是有些驚訝，這么有錢的韓明伍下班后為什么會坐地鐵呢？不久前，他還在向各個部門炫耀他的新奔馳車來著。

“哼哼，放你走？你是沒看清地鐵外的樣子吧？你確定要出去嗎？”鬼怪哧哧地笑了，“總之，真讓人驚嘆啊，其實我沒怎么期待這節車廂的表現來著，但你們竟然通過了第1個任務，很好地證明了蟲子也有資格生存呢。”

這句話讓我明白了我們目前的處境。可能在鬼怪眼里，我們跟螞蚱差不多吧。

“好，既然你們克服了困難，就理應得到獎勵。那么現在，作為第1個任務的獎勵，各位得到了獲得星座贊助的資格。哇啊啊！怎么樣？期待吧？嗯？怎么都哭喪著臉，這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其實大家也只能做出這種表情，因為這里知道“星座”和“贊助”含義的只有我一人。星座的贊助，這句話的含義顯而易見。終于，《滅活法》的核心事件之一——“選擇背后星”要開始了。

“嗯，大家看起來都是云里霧里的呢，我就簡單介紹一下吧。你們現在弱到了極點，如果保持這種狀態到下一個任務中，別說遇到‘戈魯爾’了，就算對上最弱的‘螻蛄’，你們也會被殺掉的。但是呢，在這個宇宙中，有一些和善的大人物大發慈悲，想給你們提供贊助，懂了嗎？”

李賢誠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到底什么意思？誰贊助誰……”

“我簡直是在對牛彈琴，算了，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還是請各位自己去經歷吧。當然，運氣差的人就沒這個機會了，哈哈哈！”

我不禁捏了一把汗——正式開始了，只有在這時做出正確的選擇，才能更順利地存活下去。

“獨子，我這兒突然出現了兩個奇怪的選項，到底是……”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懂。”為了不招致懷疑，我只好說謊。

話說回來，劉尚雅能有兩個選項，也算是運氣很好的了。

“想得簡單一點，當成心理測試就行。”

“心理測試嗎……”

“反正誰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放松心態不是更好嗎？”

“啊……明白了。”

劉尚雅似乎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她不再說話，盯著空中看，神情嚴肅，仿佛在看一個奇妙的占卜。其他人也突然沉默了，估計都在閱讀自己面前的選項吧。我也開始研究這道奇怪的選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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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背后星>

請選擇你的背后星

被選擇的背后星將成為你堅強的后盾

1．深淵的黑焰龍

2．惡魔般的火之審判者

3．隱秘的謀略家

4．緊箍兒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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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語般的四個選項。也就是說，共有四個星座想把我當作“化身”。《滅活法》的主角第一次得到的選項有五個，所以我這四個也不算少。實際上，真正重要的不是選項的多少，而是這些謎語般的選項本身。星座們絕對不會公開自己的真名。因此，簽約人必須仔細琢磨“深淵”“惡魔”“庭院”這些隱喻的含義，并通過這個來推測星座們的真實身份。當然，作為《滅活法》唯一的讀者，這幾個謎題對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第一項是“深淵的黑焰龍”。

在我的印象中，這個星座是十分強大的存在，并且是星座集團“黑云”的引領者。我忘了他的真名，只記得是個很長的名字。

和這個星座簽訂契約的好處是能得到強大的戰斗力加成，尤其在體力和肌肉等級亟待提升的初期階段，“深淵的黑焰龍”是最優選擇。但也僅限于初期。隨著使用該星座力量的次數變得頻繁，化身的精神會受到污染，最后墮落為瘋狂的殺人魔。他傾向于贊助具有“中二病”特性的人……真不知道為什么會選我。

總讓人不太放心，先排除這個選項吧。

第二項是“惡魔般的火之審判者”。

親眼看到這個選項，我心中感慨萬千。乍一看無比邪惡，但“惡魔般的”，換句話說就是“不是惡魔”，再加上“火”和“審判”兩個詞，也就是說——不是惡魔，并且通過火進行審判。諷刺的是，這個星座的主人是天使，我記得好像是大天使烏列……在原著中，這個星座的化身另有其人。

雖然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暫且還是保留一下吧。因為絕對善派系的星座們在行使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存在很多莫名其妙的限制。

第三項是“隱秘的謀略家”。

作為《滅活法》的忠實讀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星座名，也許這個星座在原著中是個龍套角色……我已經記不清了。如果當時再仔細點讀《滅活法》，我現在應該能想起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星座的主人并不強大。“隱秘的謀略家”，且不說這樸實無華的形容詞，他的稱號里甚至不包含專有名詞。

隱秘的謀略家……這個星座的稱號過于樸素，所以也暫且保留。

第四項是“緊箍兒的囚徒”。

看到第四個選項的瞬間，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竟然在游戲剛開始就被他選擇了。我幾度懷疑自己的眼睛，但的確是他沒錯。

是“緊箍兒的囚徒”，千真萬確。乍一看，因為有“囚徒”一詞，可能會讓人聯想到負面的形象，但這個稱號中的重點應該是“緊箍兒”這一專有名詞。緊箍兒，世界上最小的監獄。但凡小時候愛讀《西游記》的人，一定都能輕易破解這個提示。縱觀古今中外，被困在緊箍兒中的囚徒只有一個——被緊箍兒勒緊頭顱，活在痛苦中的花果山之主、火眼金睛的美猴王——齊天大圣孫悟空。

《滅活法》原著中，齊天大圣選擇的化身同樣另有其人。如意棒一揮橫掃千百化身、召喚一次雷擊便摧毀無數妖魔，他的力量超乎想象。作者對那部分打斗進行了十分詳細的描寫，我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雖然不知道這個強大的星座為什么會對我感興趣，但如果成為他的化身，我能比任何人都順利地在新世界中生存，但是……我靜靜地看著這節車廂與上一節車廂的相連處，透過門上的玻璃，能清晰地看見正和我一同經歷選擇的“那家伙”。如果我選擇成為齊天大圣的化身……能戰勝“那家伙”嗎？

距離選擇結束，還有1分鐘。

時間飛快地流逝。我輕嘆一口氣，最后瀏覽一遍所有選項，沒多久就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