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波心說這小子怕不是抓住他把柄專門來訛他的。

邢昭無奈嘆了口氣，“你大可以去市面上了解一下，這款目前國內還沒有正式開始售賣，想要一臺相機都得專門托人從國外帶回來，而且這鏡頭還是改裝……”

“行行行，兩萬五就兩萬五，待會我叫人送錢過來，這總行了吧？”

直到一共五萬塊的全部賠償到手，邢昭才不情不愿地將相機交給朱天波，囑咐道：“這相機挺貴的，朱老板可別磕碰壞了，免得心疼。”

“邢同學，你可以把你的東西帶回去了。”年輕警官將剛剛邢昭掏出來交給他們保管的東西拿出來，都裝在一個藍色塑料盒子里。

邢昭將身上裝的鑰匙和筆拿出來，那年輕警官看那金屬筆身起了興趣，“你這是什么筆，看起來還挺耐用的。”

邢昭一笑，“我們學校門口賣的，五塊錢一只，您要是想要我可以改天來送您一只。”

中年警官盯著那只筆思索良久，他見著邢昭裝進兜里，才移開目光。而那年輕警官則是聽到價格便心生退意，乖乖，這一支筆就要五塊錢，學生的錢可真是好騙。

譚三清看著一沓厚厚的灰色老人頭鈔票擺在桌面上，始終不敢相信這錢就這么拿到手了。

還是靠著他一向不太愿意相信的邢昭。

*

朱天波總有一種自己被訛了的錯覺。雖然這點錢在他眼里還不算什么，但是為了不讓這照片傳出去，他今晚在這里可是盡裝孫子了。

想到這里，他回頭望去派出所的門面，心頭便是一陣惱火，手中的相機越提越不順心。

“去你大爺的！還數碼相機？就逮著我訛了！”

那金屬機身的相機被他大力摔個粉碎，就在這時出來一個年輕警官，“朱天波，你干什么吶？”

朱天波語氣不善，“沒拿穩，不小心摔了！”

看著眼前成群結隊走開的邢昭等人，朱天波心里愈發不是滋味，要不是怕這照片落到他那婆娘手里，他至于這樣？

*

“干杯——！”

三人在蚊蟲亂飛的路邊攤舉起酒杯，只不過喝的都是橙汁，邢昭用未受傷的那只胳膊舉向燈泡，剛放下杯子便上了兩碗粉，夏艾和譚三清一人一碗，邢昭不餓就沒有點。

“我去，今晚真太刺激了，我這輩子都沒想到過我能有這么多錢！”夏艾點著手里的錢，一沓足有兩千塊。

在此之前她的畫作最多就賣過幾百塊，還是好幾個月才可能賣出一幅，剛才朱天波給幾個人賠償的醫藥費，她只是胳膊扭了一下就分到了兩千五，心說這錢也太好掙了。

譚三清也是笑著，他今晚分到了五千塊，除了兩千塊的工資，剩下的全是邢昭替他要來的，朱天波親自簽了字的合法的錢。

今晚邢昭也是在賭，堵他前世已經經歷過的事件究竟是否真實，然而現在手里沉甸甸的現金告訴他，他賭對了。

嘴角微觸杯沿，邢昭盯著面前譚三清那本《歐美時尚雜志》一言不發，等夏艾咽下第一口粉才問，“學姐，聽說你之前出過時裝設計的稿子？”

夏艾擺了擺手，“邢昭，別這么見外，叫我小夏就行。”

說完才想起來邢昭貌似比她小一歲。

“夏姐，你之前出一版設計稿要多少錢？”

夏艾嗦了一口粉回答：“這得看什么質量的，要是很簡單的草圖的話，就幾十塊錢，比例尺寸還有配色很齊全的就一百來塊錢左右。”

邢昭有些驚訝，“這么少？”

“對啊，人家大廠家都有專門的設計師，只有小廠家的雜牌貨才會到處抄，搞不到原設計稿就只好找人專門照著模樣仿著出。”

“而且他們很喜歡抄襲大廠的樣式，給他們出這種圖沒什么技術含量，這價格屬于正常的了。”

夏艾喝了口湯繼續說，“我看你對這個還挺感興趣的啊，怎么著，以后想干這一行？”

邢昭搖搖頭，“家里是干這個的，我媽在友誼服裝廠上班。”

“哦——”夏艾把尾音拉長，“這廠子是不是快倒閉了？它還欠我一筆一百來塊錢的稿費沒結呢，也不知道要不要得回來。”

“誒對了，邢昭，你媽是廠子里干什么的？能不能幫我催一下。”夏艾說著將頭發用皮筋扎起來，剛剛喝湯的時候頭發老往下面掉。

“我媽是普通的產線組長，可能和財務上沒多大聯系。”

“唉行吧，不過我也不打算要了。”夏艾嘆了口氣，“今晚可太嚇人了，不過還好有你的計劃，我才能發一筆財。”

她拍了拍桌面上放著的那一沓錢，這錢夠她好幾個月開銷了。

“夏姐，一張設計稿三百塊，你看看能不能仿這上面的出幾版設計稿。”邢昭將譚三清的雜志遞給夏艾。

譚三清正想說這雜志是他專門托關系從國外訂的，珍貴地很，可想了想還是沒說。

“行，我看看啊……”

夏艾接過雜志翻起來，她的速度從快到慢，眸中光彩閃爍，“這……這……”

譚三清有些緊張，別是被看出什么問題了吧？難不成書是盜版？

忽然，夏艾亮眼抬頭，“這絕對行啊！好多款式我之前都沒在國內市場見過，而且你看啊，”她指著一張版式舉例，“這處的設計是完全可以改動的，咱們亞洲人的比例和這個有點出入，還有這配色，也能改。”

像是說著不過癮，她從自己的亮片小包里掏出一支鉛筆，在上面添了幾筆，“你看，這里做一個收腰的設計更顯身材。而且女裝你想啊，肯定得顯得人白凈、有精神氣才能賣出去，她這個粉色就顯黑，其他配色也都是很亮的顏色，我們用朱砂、丹青這些顏色完全可以凸顯氣質，也更有東方色彩。”

邢昭結合夏艾的介紹看完，覺得看起來確實合理了一些，“好厲害，夏姐你之前專門學過？”

“啥呀，我家里哪愿意給我錢讓我干這些。”提起家里，夏艾就翻了個白眼，“我媽把錢都用我哥身上了，能讀高中還都是我自己畫畫攢的錢。”

“這么說吧，我能走到今天，藝術成績能以第一名進去京大美院，一半是天賦，另一半是姐堅強不屈的精神！”

“那你覺得設計稿……”

“這行啊，完全行，你是替你媽弄的？”夏艾又把雜志往后翻了幾頁，“這個黑白拼接色呢子大衣也很不錯！”

“我是想自己做點小生意，瞞著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