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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愿世間永無加班

有道是“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臨安城總體呈中軸對稱,共有六十四坊,南北東西均有三條主街,從而構成了十二街道。

不過,這六十四坊倒不是取棋盤之意,而是那周王姬昌在《周易》里提到的八卦與八卦相疊合,為八八六十四卦。

臨安城在建設過程中,按照乾卦六爻為天的說法,寺廟、道觀大都分布在此處,街邊皆是官人住的府邸宅子,靠近乾卦的中軸點便建了重中之重的鐘鼓樓,坤卦的地方則布滿了百姓住的茅屋瓦房,并且設有一處園林供予游玩。

以此類推,坎卦六爻的地方即是清河主干,以及寧安橋與南北兩河坊。

朝陽似火,照亮了整個臨安城。

鐘鼓樓上的瞭望臺。

徐長青還是第一次在白日里站在這里,與夜里不同,能夠清晰的俯瞰整個臨安,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意思。

只是不同于山脈的錯綜復雜,臨安的大街小巷宛若貝聯珠貫,另有一股人間煙火味兒。

“喂,我帶你上來不是觀景的,而是練道術的。”

陸月兒在他眼前揮了揮,兩手叉著腰:“雖然我知道臨安很美,但你都看了一刻鐘了,再這樣看下去天都要黑了。”

“陸姑娘教訓的是,徐某這就來練。”

徐長青說著,將放在護欄上的雙手放下,兩手掐訣,嘴里念叨:“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妖怪顯形,真形速現,速現真形,吾奉三清祖師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陣風吹過,眼里冒出了一絲墨青色,緊接著便消散了。

“怎么會失敗呢,雖然我的修行資質不佳,但悟性還挺好的說...”徐長青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道。

“哎呀,讓你剛才不用心聽我講,在那里看風景,施法失敗了吧。”

陸月兒嬌嗔道:“這‘觀妖術’可沒有你想的這么簡單,不單單是掐訣念咒,將靈氣運至眼目就能成功,關鍵在于‘心視’。”

“你的意思是,內觀?”

“嗯...跟內觀不無相似之處,都需要氣定神閑,再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外觀’,以心外觀,方能看到天地之間的妖氣。”陸月兒解釋道。

徐長青撓了撓頭發,瞎想著以靈氣和煙火氣外視,大抵叫作“觀天術”吧。

“對了,你可以嘗試閉目,咱師傅教我的時候就是這么說的,不過以我現在的水準,不閉目也能隨意施展觀妖術。”

“閉目?”

“沒錯,妖氣不是用眼目看的,而是要用心去看,剛才我不是與你講了嗎?”

“你確定你說了...”

“哎呀呀,別說廢話了,快些練。”

陸月兒背對他吐了吐粉舌,卻是有捉弄的意思存在,哼哼,誰讓這家伙一開始喊自己小姑娘,還讓自己跑回鎮妖司。

畢竟,即使是胸襟寬廣之人,有點小脾氣也是很正常的嘛~

徐長青閉上了眼睛,刺眼的陽光消失在眼前,風聲與蟬鳴變得格外清楚,能感觸到額上的汗珠正在緩緩滑下,以及身旁女子清新怡人的體香...

他深吸一口氣,試著將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暫且封閉五感,在心中重復道:

“不是以心內觀,而是以心外觀。”

一盞茶時,轉瞬即逝。

徐長青眼底泛出墨青,周遭的行人與城池似乎消失不見,在兩目之間生成了一副棋盤。

只見,天地之間,陰陽變化。

他看見了鐘鼓樓下,屬于鎮妖事物司的棋格內,墨色的妖氣染黑了棋盤,衙署內依舊是平白如初,再往遠處——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賣瓜嘍,保甜啊,不甜不要錢...”

徐長青從外觀狀態恢復,扯了扯嘴角:“這賣瓜小販來的真是時候,剛看到點東西就被他喊沒了,不知道擾人修行是在犯罪啊。”

陸月兒嬉笑道:“這種事兒很正常,當年本姑娘在鐘鼓樓上修法的時候沒少遭罪,習慣就好。”

“確實,要怪就怪我道行不夠,應該想想古人鬧市讀書的情況。”徐長青自我調節道,隨后松散身子,吐出一口濁氣。

“話說你剛才看到了多少妖氣?”

“除了鎮妖司,就看了個衙署,你懂的。”

“看來你悟性真的很好,我足足練了十多次才見到妖氣的影子,說不定是我當時修為不足的緣故。”陸月兒偏了偏腦袋,語重心長的補充道:

“少年郎啊,為師勸你不要好高騖遠,今日的修行就到此為止吧,再練下去就要超過為師了。”

“師傅高看徒兒了,徒兒做什么事都是上手較快,但,學而不精,唯有勤學苦練才能摸到師傅的裙角。”

徐長青一本正經的講道,旋即繼續練習。

陸月兒白了他一眼,紀妖科學習觀妖術僅僅是為了找妖怪,又不需要用在實戰當中,自然也就是一般般水準。

以他這種練法,不出小半年的時間估計就能超過自己了。

徐長青又試了一次,可臨安的棋盤太大,他只能觀察到鐘鼓樓附近一個坊市的范圍,結果不言而喻。

除了鎮妖司以外都沒有發現妖氣的存在。

以陸月兒的話來說,看不見才是正常的,小精怪的妖氣稀少,幾乎看不著,妖怪們生來就會規避凡人,隱藏“氣息”,大多時候在夜間活動,而夜晚用觀妖術是看不見妖氣的,眼目前的棋盤會布滿黑色,而不是墨色。

總共練了十多次,算是頗有進步,目前能做到閉目一炷香時進入外觀狀態。

徐長青搖了搖頭,再觀天色已是烈陽當頭,午時左右。

這觀妖術倒是不怎么耗費靈氣,無奈耗費心神。

陸月兒這個師傅早已打起了瞌睡,從玉鐲里弄出了一把太師椅,懷里還抱著些吃剩的果子。

徐長青望著少女玲瓏的曲線,不由產生了些想法,但養氣功夫之好,足以壓下那股十年未出的欲念。

他用力按了按眉心,另一只手輕輕的搖了搖椅子,說道:

“起床了,太陽都曬屁股了。”

“呃...幾時了?”

陸月兒揉了揉發紅的眼眸,起身將太師椅和果子收起,打了個哈欠道:“時候剛好,該吃餉食了。”

聽聞此言,徐長青一臉黑線,吃了這么多果子還能塞下晌食?

海量啊。

下了鐘鼓樓,徐長青頭皮都是麻乎乎的,幾乎是扶著墻晃晃悠悠的走下來。

這也引得門口的守衛一陣唏噓,以為兩人在鐘鼓樓上行了什么不雅之事,轉念一想卻是好雅致...

徐長青在心底默默的問候了他,自己明明是頭疼,硬是被他看成了腰酸背痛,腿軟無力了。

“讓你不要練太過,不聽師傅的話,遭人碎嘴了吧。”

陸月兒眉兒微蹙,但看見徐長青面色難堪的樣子,也是心軟了下來,朝他懷里扔了一顆丹藥,關心道:

“別多想,給你的拜師禮,回元丹。”

“回元丹不是補腎固陽的丹藥嗎?”

徐長青壓低嗓音問道,腦袋一時間還沒緩過來,以為是她給錯了丹藥。

“你不是體虛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虛...”

陸月兒兩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著,忽然回眸一笑:“騙你的,就是普通的靜心丹而已~”

徐長青不甘情愿的服下丹藥,體內頓時生出一股涼意,直沖腦門。

清醒了許多,他道:“謝過師傅賜丹,徒兒無以為報,唯有日后再報。”

陸月兒:“?”

“為什么要日后再報,你現在就能請本姑娘去桂花樓吃飯啊。”

“咳咳,來日方長的意思。”

徐長青搪塞道:“至于桂花樓,咱們改日再說...陸姑娘你昨兒的不是去吃了好多糕點,吃多了會長胖,再說經常吃容易膩。”

“長胖?!”

陸月兒咬了咬手指,忍不住鼓起了臉蛋,有些不舍桂花樓的糕點,但更害怕自己身形變得圓潤起來,“你說的也對,本姑娘今天就不吃糕點了...”

“僅限今天一天!”

從鎮妖司換好衣服后,徐長青告別陸月兒,去衙署找到獄丞老爹,跟他搭伙回家中吃餉食去了。

......

當哺時的鐘聲響起,夕陽已然落在了腳下。

鎮妖司,值房里。

徐長青果斷收起沒看幾眼的書卷,不愿在值房多待半會兒。

一下午的時間他基本用在跑腿上了,不是給天象科幫忙移動測定天象的儀器,便是給妖怪們喂食,順帶安撫它們的小情緒,偶爾還要將整理好的案卷送去除妖科,此事麻煩的地方在于這些案卷需要歸放在指定的案牘里。

而他需要在成堆的案牘里“盲人摸象”,無疑是費心費力。

“怪不得陸月兒說紀妖科很忙,全是些瑣碎的事情,能不忙嗎?”

徐長青伸了個懶腰,心想著以后讓她把青云決這門功法教給自己,應當能省不少力。

將官服換下,出了值房的門,從這一刻開始,他的身心將重歸于人間。

簡單來講,爺下班了。

沒等他悠哉的走出幾步,陸月兒火急火燎的把他拽了回去。

“怎么了?”

“出事了唄,除妖科巡守的除妖行走在康樂坊發現了一只妖怪,他們已經與坊市的坊正通告,暫且控制住現場的情況了,現在需要我們去幫忙。”

“紀妖科其他人呢?”

“散值了,都走了。”

“...不能明天再去嗎?”

“不行!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有妖怪出現,紀妖博士都必須第一時間趕過去。”

“可我是紀妖行走啊。”

“包括在內。”

徐長青欲哭無淚。

等到了康樂坊,迎面的一個十字路口雖有十丈之寬闊,但也架不住人山人海,一些行人并不是來湊熱鬧的,而是這條街上的東南西北連通著米鋪、油鋪,茶肆、酒樓,以及大片的住房,還有布莊和錢莊,可謂是必經之道。

“走上面。”

陸月兒拍了拍徐長青的肩膀,熟練的從地上躍起,幾步便上了鄰近的屋頂,只留下在人群中凌亂的徐長青。

“你有大長腿,一蹦就上去了,可我一個未修腿法的小道怎么上去?”

徐長青臉色一苦,轉而將靈氣聚于腿上,道:“體如鴻毛,身輕如燕,疾風聽我號令!”

且聽一聲“風來”,他便鉆入了人海之中。

“好快的馬。”

“老人家,你看錯了,那是個俊俏的小郎君。”

“啊呀呀,小年輕急著看熱鬧,擠得是真快啊,老夫竟然看花眼了...”

“哪里有小郎君,讓阿嬤瞅瞅?”

“好俊的男兒,讓姐姐蹭蹭。”

“嗯哼哼,好軟的臀兒,讓奴家愛不釋手呢...”

仗著人多,本來害羞的女子也變得大膽起來,對著他上下其手。

來不及換上公服,穿著一襲黑袍的徐長青就這樣被蹭了半身的胭脂粉,臉上倒還好說,在有意遮掩下沒染上女子嘴上的紅脂,不過除了衣服,屁股蛋子不知被揉了多少下。

好在正面沒被占到便宜。

徐長青只能安慰自己,臨安姑娘身嬌體柔,此行不虧。

等他穿出人墻,捕快們在東邊的街口劃定了一個區域,禁制通行。

徐長青出示令牌后方才通過,見到陸月兒的同時,令牌里也傳出她嬌嗔的聲音:

“你跑哪兒去了?這么久不見人。”

“在你后面呢,剛到。”徐長青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胭脂粉,又問道:“怎么沒看見妖怪,不是說來收尾的嗎?”

站在陸月兒身旁的那位除妖行走瞥了他一眼,沉聲道:“這小妖很能跑,我一個人捉不到它,不過它似乎只能在這條街的東西兩側跑。”

“你的意思是,左右兩邊安排人捉妖?”

徐長青稍微松了口氣,看來不是需要拔除的大妖,總歸是安全的。

除妖行走頷首道:“我去東邊,你們兩個人去西邊守著,這群捕快不會捉妖的道術,不然我剛才就喊他們來了。”

紀妖科的雖是鎮妖司里人最多的,但架不住有六十四個坊市,經常有一個紀妖行走管兩個坊市的情況出現。

每當坊市里有問題不大的妖事,人手不足時便會喊紀妖科來幫忙。

等徐長青跟著陸月兒來到西邊的街頭,她道:“我知曉這是什么妖怪了,原來是‘木偶鳥妖’。”

“木偶鳥妖?”

“嗯,就是夜里看的傀儡戲的一種,木偶戲里的鳥偶。大概高一尺左右,喜好傍晚時分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你向東追它就出現在西,向西追就跑到東邊,還有,打它會打中自己。”

“神通?”

陸月兒螓首輕點,從玉鐲里喚出一張寫著‘縛妖’的符箓,又道:“其實不管它也可以,木偶鳥妖十日未食黃泥或是布料,便會消失。”

“但,誰讓我們是紀妖者呢。”

彼時,除妖行走將木偶鳥妖趕到了西邊。

令牌里傳出他低沉的嗓音:“過去了。”

陸月兒眼神一凝,當木偶鳥妖閃爍在空中之時,迅速念道:“飛符破廟搜邪鬼,急捉速縛妖魔精。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

兩指間的符箓驟然燃起,化作一道金箍沖向木偶鳥。

頃刻,木偶鳥發出嘎吱一聲,朝著地面落下。

陸月兒將木偶鳥一把抓在手里,對著令牌淡淡講道:“捉妖完成,捉妖者,臨安鎮妖司紀妖博士,陸月兒。”

“我呢?”

陸月兒輕錘腦袋,笑道:“忘了,還有臨安鎮妖司紀妖行走,徐長青。”

徐長青撇了撇嘴,啥事也沒干到,除了被蹭了一身胭脂,還被占盡了便宜。

縱使有百般無奈,他只能在心里暗道:

“愿世間永無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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