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

這是內院的地底，一處不為人所知，被強悍陣法掩蓋的地下大廳。

齊錚是家中嫡次子，但因為郡守的身份，已經被家族認定是下一任家主人選，至于他那不成器的大哥，則在一次失敗后，被他們共同的父親，齊家的家主打斷了雙腿丟回宗祠，再也不能踏出那里半步。

為了能夠一直活在陽光下，齊錚不知努力了多久，才贏得這種機會。

但像齊家這樣的家族，永遠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據他所知，他應該還有兩位族兄弟早在幾年前就被從族譜中革去了名字。

若是齊家式微。

那兩位旁系，將是他們齊家不會徹底滅亡的火種。

啊——

思緒紛亂的齊錚被痛苦的呻吟喚回，低頭看向匍匐在墻角，四肢頸部都被牢牢束縛住的江神后裔，鮫人楚瑤。

不！她不是鮫人。

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人類。

“很疼么？”

齊錚舉起手中的鉗子，貼近楚瑤額頭，將一枚鱗片生生拔下。

鱗片的下方，是一整塊接近腐爛流膿的血肉。

“堅持一下，誰讓你的母親是個人類。”齊錚根本不管楚瑤任何辱罵，只是重復做著相同的動作，直至將所有的鱗片全部拔出，“若非你父親想讓你融入人類，沒在你身上留下太多妖怪血脈，我們也不必如此麻煩。”

水族的妖怪們絕對不會允許一個人類管理自己。

好在前任江神同樣清楚這一點，設法掩蓋了自己妻子的種族，并用秘法偽造了鮫人這個身份。

齊錚要做的，就是利用楚瑤將這個身份坐實。

之所以不讓下人來，是因為他對自己的修為很是自信，能夠在這過程中保證楚瑤不死。

吩咐下人將前些日子清洗過后，且浸泡著藥汁的備用鮫人鱗片帶進來，齊錚著手開始為楚瑤移植。

為保證中途不會脫落，這些鱗片是完全刺入血肉之中的。

“融合得不錯。”

齊錚檢查了下透明耳鰭，發現它的根部已經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接下來是眼睛。

“這也是最麻煩的地方。

“我可不想未來有一段時間內的江神，是一個目不能視物的瞎子。”

她的眼睛，也是假的。

……

“殿下，其實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陳逸態度誠懇地建議。

他從外界帶回的消息已經可以證明齊錚的話語真實性，但顧承堅持要多方驗證，并非要親自去水下江神的宮殿看看。

陳逸擔心下面有危險，想讓自家殿下在船上等待，等自己回來，再將水下事情講述給他。

其實我現在已經要比你強了……顧承沒有明說這種可能會引起下屬心態不平衡的問題：“其實我只是想親眼看看水下的宮殿到底長什么樣子。”

陳逸拗不過，只好答應。

反正他已留下密令，一旦自己這邊出了問題，驛站那邊就會收到消息，很快可以組織人手援助這邊，雖然會因此暴露他們想要做的事情，但沒有什么都比得上兩人的生命安全，只要還活著，就有繼續調查下去的機會。

無須避水訣。

兩人修為都不低，在水下時靈活性雖不如水族，但也絕對不會差太多。

江神的行宮也受到了地震的影響。

雖然不至于像地上的建筑直接倒塌，但多處地面與墻壁都肉眼可見地損傷。

江底沒有顧承想象中的那么灰暗。

一道光幕將宮殿與外界的疆域隔絕成了兩處，不僅給這里提供了足夠的光源，也足以抵御部分來自外界的襲擊。

“大陣沒有損傷，刺殺江神的應該是熟人。”

陳逸將自身的猜測用靈魂溝通的方式，直接傳遞給顧承。

顧承微微頷首，正欲進入江神行宮，忽然注意到不遠處有靈光閃爍。

“有人！”

兩人藏入水底陰影之中。

顧承趁機細瞧，確認散發靈光的是人類無誤。

“解決他們！”

判斷了下距離，二人同時出手，顧承向下彈出一枚符箓，并直接引爆，震起的泥沙瞬間遮擋住了敵人的視線。

陳逸小小地吃驚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想到顧承速度居然比他還快！

于是陳逸轉捏取符箓的手為拍，緊貼在敵人后腦，隨后爆發靈力，爆掉了他的腦袋。

顧承這邊更是簡單，他直接用碎骨鏢攪碎了對方的腦漿。

“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搜索完衣服的陳逸將尸體丟掉，任由魚蝦靠近過來享用天降的餡餅。

“那咱們進去看看。”顧承沒有莽撞，而是取出隨身攜帶的圣旨，灌輸靈力，激發圣旨帶有的神意包裹住二人，令他們可以大搖大擺地通過禁制，直接走入這處屬于前任江神的行宮。

江神是朝廷敕封的香火神。

他的宮殿顯然有邀請工部幫忙設計，而圣旨則代表著皇帝意志，自然可以令防御陣法將持有圣旨者當做陛下親臨。

二人沒去其它地方搜索，直接走入大殿。

這里的中央擺放著一只銅鼎，銅鼎后方，大殿的主位，放著一只金座。

金坐上坐著位眼簾低垂，仿佛是在沉睡的中年男子。

這就是前任江神……顧承察覺到了對方身軀之內暫未消散的香火神力。

“江神是在自己神座上被刺殺的？”

陳逸的表情流露出幾分疑惑。

香火神道最特殊的一點，就是即使神位擁有者的肉身損毀，其靈魂也不必轉為鬼修，可直接用神力塑造出一具頗為特殊的金身，繼續存活。

顧承正要上前查探，一道冷箭突然從殿外射入。

只是因為二人與襲擊者距離太遠，這只冰箭失去了準頭，只刺入了旁邊的磚塊。

陳逸當即擋在顧承身前，兩人退至大殿深處。

“大膽人族，竟敢私闖江神仙逝之地。”

未見其形，先聞其聲。

直到這時，對方才進入顧承的真視之眼的范圍之中。

“三個人！”顧承提醒了一句。

修為大約都是筑基期，只是三妖之中為首的那只妖怪，體內不僅有妖力在凝聚，周身也出現了香火神力。

“納命來！”

為首者是一只未完全化形的老龜。

他根本就不給顧承二人解釋的機會，雙目怒火中燒，揮動手中木杖，直接攪動起了江河。